2、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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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被關上,沈渭南也不敲門做無用功了,他知道敲門也沒用,在沈家是個很講究規矩和禮數的家庭,在外事上那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不插手不幹預,但是關上門,屬於家庭的內部事務的事情,男人也給家裏的女主人最大的尊重。像這種母親管教兒子的事情是不會有人插手管的,就是沈渭南的奶奶也都會當沒看見,因為當年她也是這樣過來的。
現在是11月初,昨天c城剛下了一場小雪,現在外麵的溫度估計要在零度以下。沈渭南站在他們家門前的回廊上,被冷風一吹渾身就冷透了,他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摸了個遍,就隻有錢包和一包煙還有一個打火機,剛才進門的時候他隨手把車鑰匙放在了茶幾上,這會他就是想到車裏躲躲都不行。
沈渭南從門口的台階上下來,走到房子前麵找了個背風的地方,點上顆煙,抽著煙幹等著,他知道他媽估計等他們家人都吃完飯就會放他進去的。
這個生活區裏到了晚上就很安靜,現在天冷了出來的人也少,生活區裏的路燈光線不是很亮,每個小別墅子之間的距離間隔不大,隔著一條馬,路沈渭南還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對麵那棟樓客廳裏的情景。
沈家的院子裏有有兩盞照明燈,但也是暗暗的,沈渭南在牆角抽煙,隨著他吸煙的次數,遠遠看去他手上的煙頭忽明忽暗的。
沈渭南現在其實冷的可以,這個溫度呼出一口氣就看得見,因為馬上就結成白霧了。雖然冷可他站在那裏沒動過地方,沈渭南這人性格其實及其安靜,他是個很善於忍耐和等候的人。
沈渭南是個早產兒,生下來一直身體就不好,兩歲的時候被診斷出患有重型β-地中海貧血。
沈渭南小時候沒上過幼兒園,在他有記憶以來最長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因為他的身體太虛弱四五歲了連上下樓梯都有問題。
當時很多人都以為他會長不大,勸他媽再生一個,可他媽卻做了結紮一心一意的守著這個病孩子。
沈渭南的童年是孤獨的,那時候他媽工作忙,照顧他的是一個年紀很大的保姆,他經常躺在床上看童話書就能過一天,等著他媽媽下班是他為數不多的一點快樂。
沈渭南上小學後身體還是很差,經常跑著步就會忽然暈倒,他暈倒幾次以後,他身邊的小朋友就都對他小心翼翼的,沒人再敢跟他玩。
沈渭南的身體是在他10歲以後才漸漸好起來,他的爺爺有一個世交,家裏世代行醫,祖上曾有人做過皇帝的禦醫。
那一年沈渭南跟自己的父母回c城探親,他爺爺特意請這位世交給沈渭南看病。當時沈渭南年紀小在他爺爺的世交手裏受了不少罪,每天針灸湯藥的伺候了半年,身體終於慢慢有了起色。可能是因為小時候身體吃的苦太多,他都忍習慣了,所以一點小災小難,他也沒怎麽放在眼裏。
沈渭南安靜的站在那裏抽煙,四下裏一片寂靜,當他一顆煙快抽完的時候,隱約聽見他們家院子前麵的小路上,遠遠的傳來一點動靜,那聲音“嗚嗚”的不像是汽車的聲音,仔細聽了一會才聽出那是電動自行車的聲音。在這個院子裏還有人騎電動車是件挺新奇的事,沈渭南扭頭看向自己家的院門口。
暗暗的光線下,“嗚嗚”的聲音越來越近,隨著那越來越大的聲音,一個黑影終於出現在了沈渭南的視線裏,他看見騎車的人到了他們家的院門口似乎往裏看了一眼,然後他就聽見一聲巨大的刹車聲,那聲音尖厲,在這四下安靜的環境裏聽起來格外刺耳。
昏暗的路燈下,沈渭南看清騎車人保暖措施幾乎是武裝到了牙齒。暗暗的光線下看不出是什麽顏色的羽絨服,一直長過膝蓋,露在羽絨服下麵的小腿上套著一雙平底靴子,那靴子式樣難看,但看著厚厚的很保暖。
騎車的人停好車,一隻腳支在地上,伸手扯下圍著半張臉的圍巾,沈渭南看見一雙明晃晃的眼睛朝著他的方向看了一會,忽然開口叫了一聲:“渭南哥?”聲音挺清脆。
沈渭南扔掉手裏的煙頭,朝著門口的人笑笑:“然然。”
叫然然的人,從車上跳下來,就見她推開院門一下就衝到沈渭南的麵前,那速度是相當的快,沈渭南就覺得一股冷風被一個圓滾滾的身子帶著撲麵吹來。
圓滾滾的身子在在沈渭南麵前刹住車,她露出一口漂亮的整齊的潔白牙齒笑得歡快:“渭南哥,你今天回家啊?”
“是啊。”沈渭南笑看著麵前的姑娘答道。
“嘿嘿。”叫然然的姑娘笑了兩聲,看起來憨憨的。她忽然看清沈渭南的穿著開口問道:“渭南哥,你怎麽穿這麽少站外麵?”
沈渭南表情有些尷尬:“那什麽,就是出來抽顆煙。”
然然的大眼睛轉了轉,她看了看沈渭南家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沈渭南的身上,然後她對著沈渭南說:“渭南哥,你等會啊。”說完這姑娘一轉身又“咚咚”的跑出院子,上了她的電動車向對麵的小樓騎去。
騎電動車的姑娘叫蘇然,是沈渭南的鄰居,從蘇然出生的時候就是。
蘇然是個胖姑娘,她有一米六八的個頭,至於她的體重一直是個謎,因為每次撐完體重的數字都會被她選擇性的遺忘。
這姑娘個頭挺高再加上身上厚厚的肉,走哪看著都是一個很厚重的人。蘇然胖,做事動作也挺大,隻見她動作迅速的掏出鑰匙,打開他們家大門的門鎖,然後猛地一把推開大門,一陣風似衝了進去。
蘇然推門的力氣大了一些,那門板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震得客廳裏的一人一狗都回頭往門口看去。
蘇然她們家的房子的格局和對麵的沈渭南家基本一樣,隻是裏麵的裝修和沈渭南家簡潔明快的風格大相徑庭,這裏的裝飾是一色的歐式裝修風格,厚重式樣複雜華麗的窗簾,巨大的發出耀眼光芒的水晶吊燈,客廳的一麵牆下還有個壁爐。這裏的各種家具都色彩豔麗,紅白相間的土耳其地毯和果綠色的歐式真皮沙發有很強的視覺衝擊力,但是整體效果看起來並不突兀,到給人一種明快溫暖的感覺,可以看得出這裏的女主人是個愛美講究生活品味的人。
客廳裏的沙發上蘇然的媽媽,胡淑琴胡女士正悠閑的在做麵膜看著電視,聽見門口的巨響回身看去,她腳下原本乖乖趴著的蘇格蘭牧羊犬桃太郎,也人立起來前腳趴在沙發扶手上朝著跑進來的蘇然叫了兩聲。
蘇然一陣風似的衝進客廳,看都沒看她媽一眼,她轉著腦袋在客廳裏掃了一圈沒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轉身就往樓上跑,跑到樓梯口她似乎想到什麽一下刹住腳,折身衝進旁邊的書房。
和剛才進門的方式一樣,書房的實木門板也被狠狠的拍在牆上,一聲巨響後蘇然衝進去一眼看見門口衣架上的呢子大衣,她動作迅速的一把扯下來抱著就往外跑。
書房裏這個軍區的最高長官,蘇軍長本來正在看文件,他聽見一聲巨響後抬頭看見自己一個星期沒見的女兒跑進來拿了他的衣服就跑了,從頭到尾都無視他,搞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蘇軍長起身走出書房,他來到客廳問還歪著頭看門口的太太:“然然幹嘛呐?”
蘇太太正在做麵膜,臉上的動作不能太大,她繃著臉隻動嘴唇的說:“誰知道。”胡女士說是這麽說,還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去,她看見自己家的女兒圓滾滾的背影跑的挺快一下子就消失在對麵家的院子裏。
胡女士心下了然,她回身對自己老公說:“估計渭南又被他媽趕出來了。”蘇軍長聽見她這麽一說心裏也就明白了,他沒再說話轉身回了書房。
那邊蘇然抱著她爸的衣服,匆匆跑回沈渭南身邊,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露著大大的笑容,她把手裏的衣服遞到沈渭南麵前:“渭南哥,給你先穿上。”
沈渭南看著衣服上明晃晃的肩章,那可是將軍的軍裝。他笑了笑還是接過來穿在身上。
沈渭南有一米八幾的身高,已經算高的了,可衣服穿在他身上大了不止一號,有點長不說,還肥出不少。
蘇然把手伸到沈渭南腰部,把衣服往中間攏了攏,嘴裏嘟囔著:“我爸最近肯定又胖了。”
沈渭南笑看著麵前撅著嘴的蘇然,沒有接她的話。蘇然抬頭看著沈渭南:“渭南哥,你吃飯了嗎?”
沈渭南笑得有點苦:“還沒吃完。”
蘇然皺皺眉:“渭南哥,你等會啊,我給你去拿吃的。”說完也不等沈渭南說話轉身又跑了。
沈渭南看著那個快速移動的厚實背影,嘴角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說起來沈渭南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見過蘇然了,沈渭南在他們家還沒有搬到這裏來的時候就已經自己在外麵買房子單過很久了。
沈家和蘇家在沈渭南還沒出生以前就是鄰居,蘇然和沈渭南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就在一個部隊,而且是工作上的搭檔,當年他們還在成都軍區的時候兩家就住對門,後來一起調回c城,也是住對門,就連現在搬到新的家屬區也還是對門住著。
蘇然的媽媽是部隊的文藝兵,18歲就嫁給了蘇然她爸。蘇媽媽這人一生癡迷舞蹈,對生活上的事情有些不太上心。
蘇然她媽為了保持身材,30多歲才生了蘇然。生了蘇然後她沒給蘇然吃過一口母奶。那時候蘇爸爸工作忙經常不在家,蘇然就被扔給了他們家的保姆待。
沈蘇兩家住在一個單元樓裏的對門,兩家保姆經常串門,沈渭南比蘇然大5歲,兩家保姆一坐一起就會把蘇然放在沈渭南的床上,蘇然小的時候很好帶,隻要給她吃飽了,尿片是幹的就不會哭,她幾個月大的時候,就隻會睡,再大一點的時候,給她一個小玩具,就會自己坐在沈渭南的床上玩。
沈渭南那時候常年臥床,小小的蘇然給他帶來了不少樂趣。而蘇然從眼睛能看清東西後,看的最多的就是沈渭南,她會說的第一句話不是“媽媽”而是“得得”,小孩子吐字不清把“哥哥”叫成了“得得”。
蘇然會走路以後,成了沈渭南的跟屁蟲,沈渭南上小學後沒交到朋友,那時候小小的蘇然成了他唯一的玩伴。後來沈渭南身體好了,蘇然也上了小學,兩人上的是部隊的子弟學校,小學,初中,高中都在一起。蘇然上學放學,沈渭南都負責接送,可以說兩人從小就有點青梅竹馬的意思。隻是後來,他們回到c城後不久,沈渭南就被送出國讀書了,從那以後他們的關係就漸漸的疏遠了。
蘇然急匆匆的又跑回家,她直接不停腳的穿過客廳跑進廚房,這回胡女士聽見動靜,盤腿坐在沙發上麵衝著電視連頭都不回,她腳下的桃太郎也是抬抬眼皮看了一眼一晃而過的人影,又不感興趣的又趴了回去。
蘇然衝進廚房就開始急吼吼的翻櫥櫃找碗盛飯,蘇然他們家現在的這個保姆叫關美娟,要比蘇然大幾歲,在蘇然他們家還在四川的時候就在他們家做了,在他們家已經十多年了。
關美娟這會正在把晚餐最後一個菜起鍋,她看著蘇然急吼吼的樣子,以為是她是餓了,關美娟把菜盛出來放在旁邊,走過去照著蘇然的手背拍了一下:“你餓死鬼啊,這馬上就要開飯了。”
蘇然回頭朝她“嘿嘿”一笑:“關姐菜呐?”
“不是跟你說馬上就要開飯了嗎。”關美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她。
蘇然看見關美娟身後擺成一排的幾個炒菜,也不搭理她,她直接繞過去,往她手裏的大海碗裏夾了一堆菜,直到碗裏的東西都冒尖了才住手。
蘇然弄好後,轉頭對關美娟笑笑說:“關姐等我回來再開飯啊。”然後就又“咚咚”的跑了出去,關美娟被弄的莫名其妙,她擦擦手走出廚房,問客廳裏巍然不動的胡女士:“然然這是幹什麽呐?”
胡女士臉都不轉一下,她盯著電視道:“別搭理她,對門的渭南又被他媽趕出來了。”
關美娟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以前在四川的時候這一幕就經常上演,沈渭南他媽從來不打孩子,唯一的懲罰方式就是關到門外反省,什麽時候承認錯誤了,什麽時候讓進家門。關美娟了然的笑笑回身去擺桌子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