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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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句話讓我頓時失去那一點點勝利者的淫威,反而對他的話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你不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你常常有話就說,較少顧慮,這是你的眼睛告訴我的。哈基姆蘇丹說道。
“我的眼睛還告訴你了什麽?我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的身份。他回答道。
“我的身份?我笑道,“那您倒猜猜我是誰?
“能來看我的年輕人,無非是拜耳台吉、俄日特夫還有那顏赤那思三人。你的眼中沒有滿腔的怒火,想必不是來尋仇的,肯定不是拜耳台吉;你的眼中也沒有那種趾高氣昂,目空一切的狂妄,應該也不是俄日特夫。那就隻有唯一一個答案了,您就是那顏赤那思,戰勝我國大軍的年輕庫吉特元帥。哈基姆蘇丹分析道。
“您還看得挺準。我半是讚揚、半是嘲諷的說道。
“感謝真主,他賜予我看人的天賦。他看起來很虔誠,“那麽,尊貴的元帥,您來看望著這暗無天日的地域裏活死人幹什麽呢?就如同看一隻被你捉住的猴子?
雖然他的比喻很不雅,但是很貼切。
“您這麽說,我就覺得沒有什麽可以與你交談的了。我說道。
“你會的。哈基姆蘇丹神神秘秘地說道,“我昨夜做了個夢,夢中見到了真主。哦,真主偉大!真主說,在薩蘭德的北方,將有一個新的韃靼汗國建立。此國興盛與否,全在於他們是否肯信奉真主,遵守真主的規則。
“該國是誰建的?我問道。
“真主沒有告訴我。哈基姆蘇丹慢條斯理地回答著。
“好吧,我再問您個問題,你剛才說我的眼睛,是什麽意思?
哈基姆蘇丹和上經書,常常歎了一口氣。過了半晌,才緩緩地說了一句:“你的眼睛讓我想到我的妹妹。
“你的妹妹?我問道。
“先生,我累了,需要休息。我會告訴你我的一切的,但不是現在。哈基姆蘇丹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我深感無趣,又隨著獄卒走出了監獄。監獄外陽光明媚,頓時讓我豁然開朗。隨著我一出同來的,除了髒兮兮的衣服,還有一肚子的問號,雖然身心隨著環境的變化舒適了很多,但心中的疑慮仍揮之不去。我不知道哈基姆蘇丹奇怪的言行背後隱藏著什麽,但我隱隱感覺自己和哈基姆蘇丹的家族應該有著絲絲縷縷的聯係。我甚至有些希望哈基姆蘇丹的妹妹就是我的母親。
我現在還記得我童年和少年時代去拜訪堂兄那顏納速給的經曆,他毫不客氣地嘲笑我是野種,因為我甚至不知道母親是誰。我還記得他在杜根的莊園裏,大聲的說著我是父親亂搞生出的雜種的情景。我信馬由韁,走在泥濘難行的哈爾瑪城街道上。
這時,越來越多的人對我指指點點,我正暗自納罕。一個年輕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向我行禮道:“尊敬的那顏赤那思,感謝您拯救了哈爾瑪城。我代表哈爾瑪城的百姓對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人群隨之歡呼起來。我這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接收別人的敬意,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官場生涯,我不但沒有失態,反而微笑揮手致意。我那破舊的手套估計顯得很是礙眼。
“大人。那年輕人說道,“我是否有幸加入您的隊伍?
“沒問題,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我爽快地答應道。
“大人,我叫者耶。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回答道。
此時的我不知道,無意中我做了一個很英明的決定。如果不是者耶用自己的性命拖住了追殺過來的敵軍,我的頭顱將會滾落在則加西外的草原上。
我回到軍營,看到了守備司令達日阿赤送來的慶功宴的請帖。思緒不由得轉到了美麗的娜仁身上。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自言自語道:“什麽事情就要發生了!究竟是什麽事情呢?偉大的愛情就要來了!
我默默穿上一件幹淨的遊牧長袍,這時一件閃光的事物進入我的視線中。我帶著雷薩裏特、安德斯爵士、烏力吉、貝斯圖爾和昭那斯圖走出轅門,前往守備司令官邸。他們現在都是受過賽加可汗封賞的汗國貴族,足以坐在慶功宴的上座。哈爾瑪人過去隻崇拜貴族,庫吉特人來到這裏後,庫吉特成了這裏的主體民族。這裏的人兼收了庫吉特人的凶悍堅忍、薩蘭德人的聰明才智還有斯瓦迪亞人的門戶之見,這就造就了哈爾瑪人獨特的性格。哈爾瑪人都是經商的好手,哈爾瑪商隊的足跡遍布卡拉迪亞的每一個城鎮村寨,哈爾瑪的商行在全大陸都有分布;哈爾瑪人重視門第,一個人即使腰纏萬貫,也不會真正的得到尊敬,除非他成為貴族或者貴族的親家,所以哈爾瑪人特別喜歡和貴族攀親。這種奇特的文化碰撞締造了哈爾瑪這座偉大的城市,在哈爾瑪,你可以看到平原庫吉特人用白石建立的廟宇,你可以看到哥特式教堂直指雲霄的尖頂和璀璨奪目的玫瑰窗,你可以聽到從哈爾瑪清真寺裏傳來的誦經聲。
但是這些年汗國與薩蘭德蘇丹國和斯瓦迪亞王國的戰爭不斷,男人應征為汗王作戰。庫吉特汗國的一場場勝利催生了一大群軍官和功臣。在哈爾瑪,有的是穿著破袍子離開家鄉的窮漢,卻披著鎧甲背著沉甸甸的第納爾榮歸故裏,特殊的地理和曆史環境讓哈爾瑪人形成一種尚武的風氣。當這個特殊的時期過去之後,這種風氣也不複存在。其後幾十年的擴張讓哈爾瑪成為汗國的心髒地帶,財富紛紛聚集於此,尚武的風氣顯得過時而愚蠢,市民更願意留在城裏,因為他們隻要去櫃台幫著有錢人賣貨或者去作坊幫工廠主做手工活就可以獲得一個月幾十第納爾的豐厚回報,誰還去做衝鋒陷陣那危險的活計。今天的我再看著這座城市,我隻看到了財富和浮華。我記得那時的哈爾瑪競技大會的盛況僅次於德赫瑞姆,而今日競技大會早已廢棄,因為有好幾年沒有一場像樣的比賽,富人們操控著大會,暗箱操作,人們不再關注比賽。與此同時,武藝已經變成貴族和富家子雜耍的娛樂,失去了其真正的意義。我記得我60歲時就輕輕鬆鬆打敗了一個號稱“哈爾瑪第一的青年劍客。
我為哈爾瑪城默默地感到悲哀,現在我已行將就木,看到這座我當年為之浴血奮戰的城市變成了這副模樣,我的心中充盈著悲涼。
但當時的尚武風氣讓雷薩裏特這些因戰功而封爵的勇士們獲得了哈爾瑪人的敬意,人們以各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據我所知,我麾下的將士有30人在哈爾瑪娶妻生子,當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隻是結局與他們不同。
我帶著我的勇士們策馬走過哈爾瑪百姓打掃過的街道。在百姓的稱讚聲中,我走進裝扮的富麗堂皇的守備司令官邸。官邸的奴仆接力一樣傳遞著我到來的消息,哈爾瑪的鄉紳富商們紛紛起身向我們行禮,女仆在樓上灑下花瓣,樂隊奏起隆重的音樂。我踏著上好的薩蘭德羊毛地毯,走進了官邸大廳。
這種令人眩暈的感覺頓時讓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似乎自己是拯救了汗國的英雄。我知道,在這種時候,很多人正默默觀察,評估我是否是個真正的賢者。
守備司令那顏達日阿赤走到門口,向我行禮道:“大人,在下對您的到來感到不甚榮幸。
哈爾瑪鎮長也走來行禮道:“尊敬的大人,請允許我代表哈爾瑪的百姓對您致以最誠摯的感激。城裏的商會決定出資為您塑一座雕像,永遠地立在為您而建的廣場上。我們以這種鄙陋的方式來表達我們純樸的敬意。
我長歎一口氣,環顧四周,說道:“先生們,今日各位有幸再次慶祝我們的勝利,可沒有想過,有多少勇士就此在城外長眠,至死也無法看一眼親人和故土?我有四位勇士,他們是四兄弟。在此戰中,老大、老二、老三全部犧牲。唯一剩下的四弟在腿被砍傷的情況,舉著兄長留下的長矛戰鬥到鮮血流盡。我建議,為了我們去騰格裏那裏的勇士,請默哀一分鍾。
眾人紛紛脫帽致哀。
我突然發現我有煽動別人感情的才能。
在致哀之後,宴會恢複了原來的氣氛。很快,大廳中便是觥籌交錯,客人們上前致以或真或假的敬意。
我其實並不在意這些,我一直困惑的是為什麽娜仁沒有出現。
老謀深算的達日阿赤怎麽會不知道我心中的小算盤。於是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說道:“尊敬的各位嘉賓,大家興致正濃,不如跳幾支舞,以助酒興!
樂隊奏起了歡快的舞曲,很顯然,並非傳統的庫吉特樂曲。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麽曲子,後來得知這是一種叫吉格的舞曲,起源自羅多克南部沿海的城市,後來傳入斯瓦迪亞,竟在王室貴胄中流行起來。原來的羅多克吉格舞曲經過斯瓦迪亞的宮廷樂師改編,顯得華麗而歡快,很快風靡了各大城市的上層社會。甚至在某些領主的宴會上,吉格舞曲是必備的節目。
舞曲響起,達日阿赤微笑道:“請原諒我的魯莽,我不知道我是否有這榮幸,能讓小女陪各位貴客跳一支舞?
我驀然回首,卻看到我的宴會女神著一身金色的晚禮服,翩然俏立於樓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