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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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這一千來個王宮衛士,已經被麵前的修羅場幾乎嚇破了膽子,但這並不代表他們會放棄求生的抵抗。戰鬥幾乎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頑強。然第一波箭雨給了毫無準備的他們一次毀滅性的重創,幾乎射倒了擠在外圍的四五百人,但隻是經過了短暫的混亂之後,他們立刻就拿出了作為帕拉汶精銳王宮衛隊的素質,立刻利用手中的扇形盾,組成了一個不算很齊整,但好歹也有了些效果的龜甲陣,由那個小白臉軍官指揮著,很有節奏地向帕拉汶的方向撤退。


  但是怎麽能讓這些人回去呢?一旦他們回去,通知帕拉汶做好應敵準備,僅僅憑借我們這幾千人,還真的沒辦法突破帕拉汶的堅城高牆。


  無克立刻咆哮著,率領五百狂蟒之牙,繞向那幾百個王宮衛士撤退的後路,德克士則加緊了對死神之眼的催促,那些漆黑的死亡蝗蟲比剛才的頻率更快了三分。


  開始不停傳來盾牌被射破時發出的哢嚓聲,和兵刃砍在盾牌上,發出的響亮的“當當聲。斯瓦迪亞人並不回擊,隻是悶著頭往帕拉汶的方向趕。


  我有些緊張了。這點人,而且是並不很擅長步戰的斯瓦迪亞人,沒想到解決起來居然如此困難,萬一拖的時間太長,先前離開的那四千多人回過頭來收拾我們,問題可就嚴重多了。


  我猛地拔出邊上一個黑暗衛士背上的奇形大刀,怒吼一聲,帶頭衝了上去。


  身邊那七八百個黑暗衛士顯然沒有料到這一點,我竄出去好幾步他們才反應過來,跟著一擁而上。


  我已經撲到了那堆龜甲陣前,狂吼一聲,雙手緊握大刀撲了下去,隻聽見震耳欲聾的當的一聲,大刀砍在一麵扇形盾上,猛地反彈回來,我幾乎無法握住,雙手虎口被掀起好大一塊皮膚。


  可惡啊,要是我擁有足夠的力量,哪怕隻有剛得到奧杜因的力量時,那樣的力量,我也不至於會如此!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從扇形盾和扇形盾的縫隙裏,忽然刺出一根錐頭槍,在我眼睜睜之下,刺在我的左胸上。


  尖銳鋒利如同一根針的槍頭,從我的背後穿透出來。


  接著,那個藏在巨大的扇形盾背後的凶手,露出一雙有些熟悉的猙獰的眼睛,咬著牙狠狠一轉手中的錐頭槍,我感覺那根刺透了我的身體的冰冷生硬的鐵,猛地一個攪動,又拔了出來。


  我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身子一歪,就差點跪倒在地。


  那雙猙獰的眼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跟著龜甲陣的步伐,向帕拉汶的方向退了出去。


  我很想再衝上去,掀開這麵擋在麵前的扇形盾,看看背後那雙眼睛的主人是誰,但我的力氣正在飛速地流逝,我能記得的最後一幕,是那個人又看了我一眼,才回過頭徹底不看我。


  他回頭的那一刹那,我發現他居然沒有右手。


  接下來,我的眼前突然一黑,在突如其來的慌亂嘈雜的呐喊聲中,失去了知覺。


  我再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那片被鮮血染紅的修羅場,火把還在奄奄一息地燃燒,看起來我似乎沒有昏過去多久。


  但是周圍已經沒有了打鬥的聲音。


  我看了看四周,映入眼簾的是德克士低頭沉思的腦袋,然後是無克滿是肌肉的胸膛。


  我猛地坐了起來,急急向無克問:“怎麽樣了?戰鬥怎麽樣了?


  無克居然被我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從地上彈起來,大吼一聲:“我X,你居然沒死!


  我咬著牙,剛才那麽一下,胸口傷口處的血幾乎又噴泉般湧了出來,我一邊麵不改色地止血,一邊說:“你都沒死,我怎麽好意思死?戰況如何了?


  無克驚魂未定地看了看我,直到看到我胸口的傷口血慢慢止住了,才放鬆了下來,但是接下來,他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了,他喃喃道:“他,他們,進城了……


  我愣了一下,接著暴怒地跳起來,隨手抓住什麽東西就往無克的腦門上丟過去,狂吼起來:“什麽?進城了?你是幹什麽吃的?給你五百狂蟒之牙,你居然能讓那幾百個軍心渙散的家夥進城?你們老子弟兵就這點能耐?你快不要幹了,趕緊抹脖子死掉好了!


  無克的臉馬上漲成豬肝色,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我看見他的手已經摸向背後的雙頭斧了,卻被德克士一把拉住。


  德克士衝他使了個顏色,無克立刻乖乖地垂下頭來。


  德克士接著看向我,一臉無奈地笑笑,說:“將軍,這事其實也不能怪無克隊長,當時你的心髒被一槍刺穿,生死不知,我們大家都亂了,那個時候根本沒法繼續追擊,隻是拚死把你搶了回來。無克隊長他也是關心你,所以也不敢放著你不管,你說是吧?


  我也迅速冷靜了下來,是啊,畢竟是我突然間受了傷,無克的反應也沒什麽不對。何況,我本就手無縛雞之力,現在又受了這麽重的傷,萬一他們要是翻臉,把我幹掉了,誰也不會有話說。


  我歎了口氣,胸口的傷可能傷到了肺,幾乎讓我無法呼吸,我還是強憋著一口氣對無克說:“好吧,無克,是我不對,你受委屈了。我昏迷了多久?現在的戰局如何,淩零那裏有消息嗎?

  無克似乎也鬆了口氣,說:“將軍,你大概昏迷了半個小時,之前你毫無呼吸,心髒又被刺穿,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淩零他們沒有消息,那邊已經沒有聲音了,不知道是不是……


  我搖搖頭,卻忍不住咳嗽了起來,雖然現在我的身體沒有一絲痛感,可這並不代表受傷對我沒有感覺。事實上,正是因為我沒有痛感,所以我根本沒辦法知道我到底傷的多重。


  我的鼻子裏都咳出血沫來了,把麵前的德克士他們嚇得半死。


  我慢慢說:“淩零,他們應該沒有事,不要忘了,之前在聖魯茲哥達堡,他們一千人逆衝三千多人,一樣全身而退,我之前已經給他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他應該已經帶著那些傷亡慘重,又滿腦袋榮譽感和騎士精神的家夥去艾勒代葛山穀了吧,這樣,空著的聖魯茲哥達堡正好可以替他分掉一些追兵……我不相信那些家夥會容忍聖魯茲哥達堡就這麽空著,攤薄對方兵力啊,我們已經做到第一步了。


  “第二步,就是想想,怎麽彌補這次意外產生的過失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此時的帕拉汶,應該是滿城風聲了吧。我猜得沒錯,淩零消失的方向,那裏隻剩下兩千出頭斯瓦迪亞人殘破的屍體,以及五六百留下收屍的人。德克士一通亂箭過去,無克再帶著一千多黑暗步兵一衝,很快就結束了戰鬥。


  從戰場保留下的痕跡來看,淩零是在對方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進行了突襲,第一階段非常順利,草地上留下的重騎衝刺時,在地麵上犁出來的溝渠還很整齊,我猜,這頭幾輪的衝擊一定把毫無防備的王宮衛士們打懵了,至少造成了上千人的死傷。但是接下來,那個大胡子帶著四千多人衝進戰場的場麵一定把淩零嚇到了,所以他在一次試探性的攻擊之後,就帶著手下撤離了戰場,並且按照戰前我對他吩咐的那樣,不緊不慢地向艾勒代葛方向逃竄。


  無克檢視了一圈,回來時臉色有點難看,他說:“我粗略點了一下,我們至少損失了三百以上的重騎。淩零用一千人衝擊對方的六千人,還是太冒險了些。


  這後半句明顯是針對我說的,我斜著眼睛,用餘光看了無克一眼,裝作沒有聽出來,說:“不管怎麽樣,淩零他們已經成功把接近四千的斯瓦迪亞人帶離了戰場,雖然不知道能為我們緩衝出多少時間來,但至少一兩天內,我們就必須打下帕拉汶來。現在他們既然有了防備,我們之前的計劃就要修改一下了。


  無克忽然怒氣衝衝地站起來對我說:“計劃計劃,你的計劃就是讓弟兄們去送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麽?先是忽悠羅多克人,這我沒意見,反正不是我們的人;然後是那些白馬衛,雖然和我們也沒關係,但你順道著陰了維森特那五百黑暗獵手!看在以前咱們有過交情的份上,我也就忍了!現在你又要陷害淩零的重騎,沒了重騎壓陣,讓我們怎麽辦?接下來你又在盤算著陷害我們了對不對?德克士,你倒是說話啊!

  德克士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我因為受了重傷,沒什麽力氣,也就閉上眼睛懶得管無克說些什麽,但是下一秒,無克就拽著我的領子,把我從擔架上提了起來,衝著我咆哮:“喂,你沒聽到嗎?我在和你說話啊!你到底是不是正在計劃著什麽陰謀,憋著要害我們啊!


  我偏過頭:“……沒有。


  “沒有?無克的臉變得更加猙獰了起來,吼著說:“沒有你倒是看看我啊?有本事你看著我說啊!


  下一刻,一隻強力的拳頭狠狠砸在無克的右臉上,幾乎把那張猙獰凶惡的臉打歪過去,無克下意識鬆開我的領子,一拳狂吼著朝莫名的襲擊到來的方向還擊過去。


  但是這隻充滿暴虐的拳頭,卻被一隻普通的巴掌輕鬆地接了下來,接著那隻手向後一帶,重心前傾的無克就先前摔了一個狗吃屎。


  是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德克士!

  他一腳踩在倒在地上的無克背上,順手就摸出了靴子裏藏著的一把匕首,擱在了無克的後頸上,那個位置很專業,隻要輕輕一下下去,無克這條彪悍的家夥就要徹底報銷了。


  我心裏一緊,抬眼往德克士的脖子上看去,果然看到了一枚熟悉的火焰吊墜。我連忙擺擺手,說:“扶她起來!

  德克士一愣,還是順從地將無克從地上拎了起來,後者明顯腦子還不太清醒,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他想了想,立刻滿臉怒容地看向德克士。


  德克士偏過頭去,說:“現在是非常時刻,我們自己不要內亂。不管怎麽說,埃蒙斯將軍現在是我們的領頭者,我們先聽他的話。


  “聽他的話?無克咆哮起來:“他讓你死你也去死?

  德克士點了點頭:“我會的,如果他的確這麽要求的話。


  無克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了,滿臉憋得通紅。


  我咳嗽兩聲,擺了擺手,沙啞著嗓子說:“好了,別吵了……無克,我不會下那樣的命令的,讓你們白白死掉,這樣的事情不會做。我會把你們的命當成命,我也希望你們也把我的命令當成命令。總之,不管你對我的決定有怎樣的誤解,我都希望你先去執行,到了最後,你會理解的。


  無克憤怒地看著我,拳頭捏得咯咯響,最後還是無奈地重重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餘光看到德克士悄悄把一把匕首藏回了袖子裏。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招呼人把帕拉汶附近的地圖拿了上來,就著火把細細看了起來。


  此時,艾勒代葛林區南部邊緣的戰鬥已經進入了極其慘烈的白熱化階段。


  第一戰線已經徹底淪陷,第五弓弩大隊所有的羅多克堡壘狙擊手已經集體陣亡在第一戰線的爭奪中,失去了地形掩護和連身板甲掩護的堡壘狙擊手,在肉搏近戰當中,遠遠不是下馬侍從騎士和一部分失去戰馬的重騎士的對手,但沒有一個人後退。直到最後一刻,第五弓弩大隊的隊長,舉著殘破的櫓盾和鋼鋤,瘋狂地呐喊著,率領最後幾十個弓弩手衝向最後一座高地,旋即淹沒在侍從騎士和下馬重騎士們鋒利的寶劍和狼牙錘下。


  阿拉抹了把眼淚,此刻他的眼淚早已經幹了。他舉起不知道從誰的屍體上拔下來的重型軍用槍,一個血戰八方逼開圍在他麵前的三個落馬的重騎士,旋即大吼一聲,抖出一串槍花,一槍紮進對麵那個動作稍慢的鐵罐頭的眼睛裏,再順勢一絞,隻聽“鏗的一聲,槍刃斷在那個鐵罐頭的腦子裏。


  阿拉一把把斷刃的軍用槍甩向麵前的斯瓦迪亞人,順手從地上又抄起一把雙手劍,咆哮起來:“弟兄們,反衝鋒!反衝鋒!

  已經呈現出崩潰跡象的羅多克步兵們,伴隨著這句忽然間響徹戰場的怒吼,突然又擠出了最後的一絲勇氣和力氣,紛紛舉著手上殘缺的盾牌和武器,歇斯底裏地,野獸一般狂吼著,向前衝上去,再一次把那些同樣傷痕累累的重騎士推下了那道堆滿屍體的壕溝。


  那邊的克萊斯,終於有一次吹響了撤退的號角,潮水般的斯瓦迪亞人慢慢退了下去。有些受了重傷的,被丟在了壕溝裏,已無人顧得上了,被瘋了一般的羅多克人一擁而上,亂刀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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