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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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甩下手裏快啃完的麵包,跳上獨角獸,風一般朝那個方向奔去。
獨角獸似乎也明白了我的焦急,上來就是最高速度,呼呼的風聲中,我很快就看到了前麵圍成一坨的人群。
絕大多數都是我們的弟兄,黑壓壓一片,至少兩百個弟兄,圍在中間的是很少的十幾個人,背靠著背圍成一個圓圈。
我一眼就看見那十幾個人中,一個黑色短發的年輕人,看起來好像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個頭不高,緊緊抿著嘴,眼中閃爍著緊張和不屈。他穿著一件已經有兩道劍痕的輕皮甲,下身就是很普通的亞麻布褲子和綁腿,雙手緊緊握著兩柄不到一米長的彎刀,刀刃前半部下彎,在刀頭又妖異地上翹,仿佛兩條毒蛇,刀身上鏤刻著一層層蛇皮般的鱗片紋路,更顯得古怪。
這十幾個人,可以說就完全依靠他一個人在抵擋,在他身邊的那個胖子,看起來起碼有兩百公斤重了,滿臉橫肉,卻緊緊握著一把切羊肉用的小匕首,隻會閉著眼睛噴著唾沫亂劃;而他身後那個小個子,雖然很緊張地拉著一張長弓,但看那張弦的弧度,分明就沒有足夠的力氣拉開;更不用說那個看起來像是這夥人首領的中年男人,披著一件鏈甲,手裏也如戰士一般手持劍盾一臉剛毅,可是他發抖的大腿完全暴露了自己的恐懼。
看到隻有這麽幾個人,且明顯不是羅多克的斥候,我的心終於稍稍放了下來,開始在人群中尋找泰達米爾。
這家夥在對麵,皺著眉頭,一隻手摸著自己的大胡子,好像在想什麽事情,我注意到他胸口的烏鋼鏈甲有一根皮帶斷了,看痕跡是被非常鋒利的刀子以非常快的手法割斷的,所以刀口平滑整齊呈一條直線,完全沒有掙紮後彎曲的跡象。
“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山賊嗎?那個圍在中間的短發年輕人很緊張卻很堅決地說:“我,我告訴你們,你們什麽也拿不到……除了我的刀,當它插在你們胸口的時候!
“年輕人。我坐直了身體,對他喊:“我們不是山賊。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你們會出現在這裏?
那個年輕人睜大了眼睛看向我,手裏的刀也稍稍放低了一些。
就在這分神的一瞬間,泰達米爾突然策馬疾出,眨眼間就竄到了那個小圈子邊,黑獵馬一頭撞倒了那個因為心驚膽戰,所以箭都從弓弦上掉下來了的小個子,一槍刺向了那個短發少年的背心。
那個短發少年的反應就如同毒蛇一般快,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他腳下一彈,身體騰空而起,在空中極其詭異地扭動了兩下,手中的彎刀迅捷無論地劈向了泰達米爾,因為速度太快,而幾乎變成了兩道灰影。
我隻聽見哢嚓一聲,泰達米爾手中的寬刃長槍齊刃而斷,但他絲毫沒有驚鄂,依舊趨勢不減,已經被砍斷成短棍的槍杆依舊前刺而出,重重地撞在短發少年的胸口。
短發少年的身體又扭動了一下,那根槍杆不知怎麽地就滑開了,他的彎刀明明已經揮出去了,卻又很詭異地閃電般彈射回來,仿佛被踩住尾巴的毒蛇閃電般回身一齧,灰影一閃,泰達米爾的背胛向下到兩肋上就多出了兩道修長的刀痕。
但好像那個少年的力量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這兩道隻是劃開了泰達米爾的鏈甲,卻沒有傷到他的身體。
到這裏已經足夠了,再打下去必然會有傷亡。我迅速從水晶球裏提出一絲靈魂,經由獨角獸的轉化,瞬間而已,便化成了龍力。
“龍吼?解兵之聲!
突兀的爆破聲,淡青色的聲波呈潮水般向四麵八方飛速擴散出去,少年在這一瞬間感覺到了什麽,身子一閃就要躲開,可是人的速度怎麽可能超過聲音?他的身影一動,就被音浪震倒在地,不隻是那個少年,連同他的夥伴,和圍在周圍的教團戰士們都被這突兀而來的音浪推倒。
這個龍語魔法,隻是暫時暈眩敵人,並不會造成什麽傷害,再加上我釋放的時候刻意將聲浪的波及範圍控製在了那十幾個人的小圈子處,周圍的教團戰士們隻是被餘波波及,沒多久就清醒了過來,一擁而上,把那十幾個昏倒在地不停抽搐的家夥五花大綁了起來。
那十幾個人中,第一個清醒過來的果然還是那個短發少年,隻是他的刀已經被我收繳了,手腳也捆上了重重的繩索。我微笑著看向他:“你叫什麽名字?
他似乎很警惕,偏過頭去一言不發。
“不說話?沒關係。我笑了笑,拔出安都瑞爾,架在他的脖子十八年前,塞爾吉奧?格拉斯出生於杜根。那是位於庫吉特草原深處、卡拉迪亞大陸邊緣一個幾乎被人徹底遺忘的村莊,那裏距離最近的庫吉特人聚居地阿蘇岡堡都有一百二十六英裏的路程,那是庫吉特人的先祖第一次踏足卡拉迪亞大陸時,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留下的第一個足跡。
現在,庫吉特人已經將他們的馬蹄踏到了南維基亞雪原和東維魯加草場,對於杜根的記憶,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似乎庫吉特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座小村莊。
所以,杜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成為了強盜、響馬、馬匪,以及山那邊薩蘭德沙匪們的樂園。起初,每年這座小村莊都會被洗劫四五次,後來強盜們慢慢發現,與其跋涉一百多英裏來到這座連老鼠都會被餓死的村莊來搶劫,還不如直接占領這裏,當做他們隱藏在茫茫草原裏的中轉站要好。
所以,杜根就徹底淪為了強盜們互相爭奪的窩點,杜根那些不願意離開,或者沒辦法離開的居民就變成了每年都不同的強盜們的奴隸。沒有哪個庫吉特的那顏會管這裏發生的事情,他們甚至都不關心杜根是不是還是庫吉特的領土。
這樣噩夢般的日子持續了將近二十年,幾乎是一代人的時間,在杜根誕生的整整一代人,他們的記憶裏就隻有每年都會發生的殺戮、血戰、侮辱和奴役。
這一切直到去年才結束,因為這個叫塞爾吉奧?格拉斯的少年。
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是什麽時候出生的,是誰的孩子——因為這十幾年來,杜根所有女人的使命就是為不同的強盜提供泄欲的服務,然後替他們把他們都搞不清楚是誰的孩子生下來,不少女人帶著屈辱死去了,但很快會有新的女人通過外出“狩獵的劫匪或遠道而來的奴隸販子帶來,加入到這屈辱的行列。
塞爾吉奧?格拉斯就這麽無聲無息地誕生在杜根,因為他的黃皮膚黑頭發,他被認為是去年那批庫吉特響馬的種。
男人(包括男孩)在杜根的出路隻有兩條,一是加入強盜團,為捍衛這幫強盜在杜根的控製權而戰死;二是成為奴隸,每天忍受鞭打和**。
塞爾吉奧?格拉斯不願意成為前者,但也不願意加入後者屈辱的行列,但幸運的是,當他明白這些的時候,還不算太晚。那時候他隻有六歲,而不管是加入強盜團還是成為奴隸,都是十二歲以後的事情。
於是他試著逃離,結果被捉回來一頓毒打,他咬著牙硬挺了下來,比一個成年男人還要硬氣,眼裏閃爍著複仇的陰冷的光。沒多久,他又一次瞅準強盜們外出“狩獵的機會,逃跑了。
被捉回來的塞爾吉奧?格拉斯被認為是無法馴服的小野狼,那個強盜頭子宣布了他的決定——當眾殺掉這頭小野狼,作為對杜根的奴隸們的警告。結果就在行刑之前,另一群響馬突襲了這群強盜,塞爾吉奧?格拉斯幸免於難。
因為塞爾吉奧?格拉斯的庫吉特麵孔,他被這群主要由庫吉特人組成的響馬群強行征用入隊,擔任響馬們的馬夫。日子好了一些……至少比他的那些不同程度肛裂或痔瘡的夥伴們好了一些。
塞爾吉奧?格拉斯還想著逃跑,但那時他已經十二歲了,隱約有了一些成熟的理智,知道憑自己的兩條腿是跑不出去的,而且一旦他逃跑了,他留在杜根的夥伴們就必然會遭到屠殺的命運。
他於是暗暗下了一個決定,不是逃跑,而是……保衛杜根!
雖然不知道塞爾吉奧?格拉斯的父親是誰,但想必那個男人一定擁有很敏銳的戰鬥直覺。塞爾吉奧?格拉斯也表現出了同樣的戰鬥天賦,他在一次偶遇毒蛇捕鼠的過程中恍然有所領悟,接著他居然無師自通地創立了一套刀法。之後,他又在響馬群擊退一幫薩蘭德沙匪之後,從戰利品裏偷藏了兩把不知道什麽材質的鋒利彎刀,因為這兩把彎刀恰好能夠配合他的刀法,使他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他在為一切準備著,不停遊說和動員他的夥伴們,在為那最終的一刻積蓄力量。
不知道是誰嘴鬆漏了風聲,又或者是誰當了叛徒,塞爾吉奧?格拉斯的計劃被響馬破獲了,那個喪心病狂的響馬頭子開始在杜根放火屠村,並要把所有的奴隸一概殺掉。
為了挽救杜根,塞爾吉奧?格拉斯手持雙刀闖進了響馬頭子的大帳,這個之前從沒殺過人的小夥子要為了杜根與這個半生都在刀尖上漂泊的響馬頭子對決。
對決進行了一天一夜。
事實上,在戰鬥剛開始十秒鍾,勝負就分出來了,塞爾吉奧?格拉斯一刀割破了響馬頭子脖子上的皮膚,但塞爾吉奧?格拉斯從沒殺過人,他自創這套刀法,也從來隻是和夥伴們偷偷對練,在刀鋒觸碰到對方皮膚的一刻,塞爾吉奧?格拉斯總會下意識地留手。這就導致塞爾吉奧?格拉斯雖然一刀一刀砍在對方的身上,卻總無法致命。
戰鬥拖了整整一天,所有的人,響馬和杜根的原住民都圍在帳篷外,屏息凝神等待戰鬥的結束。
戰鬥結束了,塞爾吉奧?格拉斯顫抖搖晃著走出了大帳,手中的雙刀血跡早幹了。
裏麵那個曾經叱吒一方的響馬頭子,安靜地躺在地上,血也幹了。這個家夥在一天一夜的對戰裏,被塞爾吉奧?格拉斯連續砍了五千多刀,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是刀口,卻沒有一刀斃命,他是流幹了血又被活生生痛死的。
外麵的響馬們看到了他們首領淒慘的死狀,忽然都感覺到了眼前這個少年如同惡魔般的恐怖,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著複仇,而是統統掉轉頭逃走了,並把“杜根惡魔的名頭傳了出去。
杜根二十年來第一次迎來了不被強盜統治的時代。
之後幾天,陸陸續續有不少強盜集團前來杜根挑戰,但他們派出的高手總是被塞爾吉奧?格拉斯花上一天的功夫細細碎碎地割死,不知道的人都認為這個“杜根惡魔不但刀法變態,人更變態!
慢慢地,已經沒有人再敢去招惹杜根了。杜根從此太平了!
直到……三個月前,奉令賽加可汗的命令剿匪的那顏阿蘇崗,突然想起還有杜根這個地方,他率領五千庫吉特鐵騎一夜之間踏平了杜根,村莊化為灰燼,滿村人的頭顱都被那顏阿蘇崗摘走,作為剿滅“黑旗庫吉特的戰績,繳納給了賽加可汗。被強盜土匪們蹂躪了二十年的杜根沒有毀在土匪們的手上,反而毀在了他們的那顏手上。
擁有“杜根惡魔之稱的塞爾吉奧?格拉斯無法對抗整整五千的正規軍,他唯一能做的,之能是盡可能庇護最多的夥伴逃了出來,打著“黑曼巴蛇傭兵團的旗號,從此在卡拉迪亞大陸上流浪。
而也正是因為那場噩夢般的“杜根之夜,塞爾吉奧?格拉斯隻要一看到一群一群的戰馬,一隊一隊全副武裝的軍隊,就會激動得渾身顫抖,那並非是緊張抑或恐懼,那是憤怒,以及……無可遏製的毀滅欲!
在這樣的毀滅欲作用之下,塞爾吉奧?格拉斯的刀法逐漸摒棄了那點到即止的忍讓,而開始慢慢地具有了殺人的鋒芒,隻是這鋒芒還沒有完全形成,他就被我的龍吼震暈在地。
我緩緩收回安都瑞爾,看著麵前這個瘦弱而倔強的短發少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