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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你再大聲說一次!?
“安道爾!我說這次城市要遭殃了!現在該怎麽辦,我不打算派我的騎士們去白白送死!
“如果沒有騎士,我們就隻能依賴城牆,而即使是再堅固的城牆,也終有被推倒的一天,你明白嗎?
肖伊一行人在宮殿衛士的引導下來到了金碧輝煌的正殿,中央王座前有兩個中年男子正扯著嗓門吵得不可開交,坐在大堂兩側會議桌邊的十幾名官員卻視而不見,任憑失態的二人繼續爭論著什麽。
實際上,這並不是一場空頭的鬧劇,二人中的金發型男是格羅尼亞所有軍隊的總指揮--零·亞特羅斯,另一位須發已經淡化成米黃色的老者則是嚴肅而睿智的格羅尼亞統治者--安道爾,作為格羅尼亞公國的兩大支柱,他們二人一直以來都是無話不談的摯友,但為了某些不愉快的事吵得不可開交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零叔!安道爾王!你們雙方都請先退一步吧!我們為助陣而來,但一進入大廳就撞見了你們的爭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為了打破僵局,肖伊主動向前邁了幾步,鬥膽要求眼前盛怒的二人停止爭吵。為了不在友邦成員麵前丟人現眼,安道爾和亞特羅斯瞪了彼此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安道爾坐回了王座上,亞特羅斯用他的風馳劍指著牆邊一幅繪著達巴蘭大陸及周邊海域各要點的戰略地圖,劍尖停留在達巴蘭更南側的一處麵積適中的小島上,島嶼被命名為‘海德瑞德’(格羅尼亞古語‘放逐’之意)。
“這是被放逐者的島嶼,也是我們眼下的麻煩。
安道爾命亞特羅斯為一行人講述這座島的故事,又示意眾人到議桌空餘的位置上坐下,等待亞特羅斯開始他的介紹。
“德魯亞人並非孤軍來犯,米內拉的巫王買通了島上的叛軍,一支戰力雄厚的精銳海軍將從東部入侵,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已經疏散到東部的平民將會遭到這支軍隊的屠殺?格羅尼亞將會麵臨兩麵夾攻的危機嗎?
這時席格沒有過多的思考,將腦中浮生的兩個猜測都說了出來,亞特羅斯也點了點頭,同時又搖了搖手指,大概是在示意席格的猜測有對也有錯。
“關於這支軍隊的來曆,其實也是當初我們所埋下的禍根。五年前,西方的波茲人(巴裏昂諸國之一)曾因為外交糾紛進攻格羅尼亞,登陸後遭到我麾下騎士團的反撲而潰滅,但他們的海軍仍一直以海德瑞德島為中繼站從東部騷擾達巴蘭,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派出騎士占據了該地,並殲滅了一切途經該地的波茲船隻,其中也不乏一些沒有敵意的貿易船和移民船隊……
他說到這裏便停住了,安道爾接過了話茬,繼續講道:“戰事持續了六個月,波茲人是格羅尼亞商會非常重要的成員,這場戰爭被迫以議和收場,但對方給出的條件是傷及無辜者必須受到懲戒,也就是海德瑞德島的駐軍,最終我們放棄了這些士兵,他們被舍棄在島上自生自滅,但他們所處的位置地處溫帶,非常適合人們居住,島上的產物也相當豐富,這支隊伍也在回複生息後逐漸獨立了起來,自稱——海德瑞德騎士團,並接受任何外來勢力的雇傭,他們對我和亞特羅斯的恨意是無法消除的,此次受德魯亞人的影響,定會傾巢而出襲擊格羅尼亞。
“不過有一點可以放心,他們雖然是叛軍,但對陸上的居民並不抱敵意,所以東線的民眾暫時還是安全的。其次,他們擁有三百名騎士和近兩千名海軍老兵,帶給我們的威脅絕對不會比西線的德魯亞人少。還有……
亞特羅斯補充了已知的最新情報,這支叛軍已經在兩天前從根據地出發,到達格羅尼亞的時間應該會和德魯亞人同步,屆時格羅尼亞將會遭到大軍包圍,城中雖有足量的守軍,但即使成功消滅了敵人,自軍的傷亡也絕對不在少數,也就無法再抵擋日後的入侵了。
“哦,還有一點,你們是從東部運河抵達城市的,所以西北的戰局變化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德魯亞人在進軍途中派人收買了巴裏昂沿海的一些亂軍協助戰爭,雖然這些巴裏昂人都隻是被充做炮灰,但卻使得西線的軍勢變得異常壯大。
波爾查感覺事情不妙,問:“有多少人?
亞特羅斯搖了搖頭:“隻知道個大概,亂軍的帆船沒有旗幟,而沒有掛旗的船也有十四艘,他們已經在昨夜同德魯亞人合流,今早就突破了運河的封鎖線開始向城市行軍,明早就會攻到城下。
“城中尚有一千名騎士和八百扈從,海軍的三千精銳已經折損了五百,憑我們現有的軍力隻能死守城牆,時間一久絕對撐不下去,畢竟巴裏昂人是十分驍勇善戰的啊……
據安道爾所解釋,這一波亂軍多是波茲帝國的鏈甲騎士和重鎧兵,還隨軍裝載了大量攻城器械,即便隻是拿了錢替德魯亞人辦事,但他們給格羅尼亞帶來的威脅幾乎和海德瑞德的叛軍騎士團相當,要同時麵臨無敵的暗黑騎士團和其他兩路入侵者,漸漸讓所有人失去了戰意,除了早已暗下決心的肖伊。
“本小姐才懶得管這些呢,說的好像要放棄一樣……我可是為了幫你們渡過這一難關才帶著自由之翼來這兒的,城外還有兩百多海盜盟軍,有什麽敵人敢擋路的話統統打飛就好了!
肖伊說這番話的原因並非自我膨脹,她有自己的理由,一處隻對周圍這些朋友談起過的傷痛。約三年前,德魯亞人攻陷禪達,自己的兩位養父連同許多朋友一起戰死,她卻沒有能力改變任何事,因此這兩年來她一直逃避與德魯亞人衝突,不忍再目睹同伴死於暗黑之手,而此時的她已經克服了這一心魔,為了不讓禪達的悲劇重演,她決定率眾放手一搏了。
入夜時分,中心島城牆,有限的視野內幾條河道變得十分擁擠,居民們劃著船從各處出現,又同時朝著步行街的方向移動……
“那巴爾,你怎麽看?團長這回可是出名了,經過她那一番話,亞特羅斯將軍和安道爾王才得以重拾戰意,現在全城都在忙活著吧,看那些小船?
雷米爾小心的擦拭著安道爾王賜予友邦成員的佩劍,鍍金的握把搭配淬鋼的闊刃,獲贈此等格羅尼亞海軍精銳才得以配備的優質軍用劍對他這樣的海盜而言實在是令人興奮,一旁的那巴爾卻不以為然,將安道爾贈與他的名貴軍刀丟在了軍營中,估計是用不慣過於奢侈的兵器。
不遠處的幾名赤鐵甲的紅蓮騎士受到傳喚返回駐地,另一個許久不見的貴人舉著火把登上了城牆,並邁著輕靈的步子逐漸靠近了兩位海賊。
雖然她的腳步聲很輕,但手中的火把迅速使二人察覺到有人接近,轉身就注意到了她,這位迷人的女士就是財寶獵人索菲亞,亞特羅斯的女兒,自從前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三年了,她的臉上仍舊帶著那詭異的笑容,全套的黑皮緊身衣上纏著一條鮮紅的圍巾,腰帶上還掛著金光閃閃的華麗馬刀,顯得格外個性和拉風。
“那巴爾船長,真是難得,你們居然會在城牆上欣賞夜景……唉……
“談不上欣賞,我們團長都把話說絕了,隻是想在去搏命之前再好好看看這格羅尼亞的景觀,倒是妳為何要歎氣?女士。
索菲亞沒有回答,隻是笑著從二人身邊經過,繼續沿著城牆巡視去了。之前,那巴爾忽略了雷米爾的問題,但索菲亞卻能輕鬆讓這家夥的榆木腦袋開竅,讓他不免感到些許不快。
“對不起,偉大的海盜船長那巴爾,麻煩你跟我說說城裏到底怎麽了,那些市民為什麽要大規模聚攏?非得讓我用這種語調跟你說話麽……
他笑了出來,將滿頭的散發甩到另一側,指著步行街的方向,說:“安道爾那家夥的確讓人琢磨不透,他將即將找上門的戰禍通知了公民們,但又向他們保證此戰必勝,所以全城的人們都趕到步行街的廣場參加慶典活動,水上的那些行船也正是因此而來。
雷米爾也笑著說:“從白天的事件看來,這次反倒是亞特羅斯這位傳奇一般的騎士主張回避戰爭,安道爾王則不願放棄自己的國度,他舉辦慶典的目的應該也是為了帶給國民最後的信心吧。
下方的水麵仍有許多魚群浮出水麵,夜空遭雨雲遮蔽而不見半點星光,盡管城裏各處都點滿了油燈,還是無法打消黑暗帶來的壓迫感。
兩人本打算在有限的時間裏去步行街走一遭,可波爾查在這時找到了他倆,要求二人前往西側城牆協助修建防禦設施,他則帶著肖伊前往東側,雖然錯過了活動有些可惜,但在這風口浪尖上也沒什麽可挑剔的,雷米爾和那巴爾立即出發了。
同一時間的步行街某處,席格正緩步跟隨擁擠的隊列前往中央廣場,在經曆了這些天的奔波之後,他陷在了難以忘卻的回憶中,三個同舊時的他一般大的孩子向他打招呼,為了不掃孩子們的興,席格冰冷的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
“我們正要去看煙花,紅頭發的大哥,要一起來嗎?
領頭的男孩向席格提出了邀請,由於在開朗的孩子們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席格舒了一口氣答應下來,另一個活潑的小女孩立即抓住了他的左手,拽著他向前飛跑。
還有兩人也飛快地追了上來,他們穿過了擁擠的人群,不斷在後巷穿行,趕在大多數人之前抵達了早已是人擠人的中心廣場。
今夜的慶典是安道爾王親自注資的,圓型廣場的中央被圍欄圈出了一塊空地,華麗的環形噴泉基座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煙花等待點燃。從事各種生意的小販一家挨著一家擺開了攤位,在最外層圍成了一條列著各類美食的風景線,無償為今晚的活動提供燒烤、飲料、水果、和各類糕點。來自西方的樂團坐在噴泉的水池邊演奏著魯特琴和風琴,一些搞笑藝人也在空地上耍起了雜技,更有來自洛克提的貴族舞者為市民們展示優雅的旋轉舞,現場激起了陣陣掌聲和歡呼。
現場的警衛十分賣力維持秩序,所以擁擠程度並未達到剛才街上那般,但要在有限的五百四十平米空間裏使三千多人都能充分享受活動的確很勉強,臨近的幾條街也都被堵了個水泄不通,就連廣場周圍的建築上都擠滿了市民,席格才明白自己和這些小機靈鬼同行是多麽的明智。
轉眼間,又一波人潮湧入了廣場,他們所站立的台階位置也變得擁擠,為了避免孩子們在人擠人的石階上失足被絆倒,席格主張向前擠一段路,但三個小鬼拒絕了,反倒是他們死拽著席格,將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並沿著廣場綠化帶附近人群相對稀疏的位置向中心移動。
“難道所謂的慶典隻是類似節日慶祝的活動嗎……
席格咽下了最後一塊餡餅,苦於被孩子們纏住無法脫身,他不禁思考慶典究竟有何意義,時間也在人們的狂歡中漸漸過去了,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廣場,突然就安靜許多了,他們從一些低聲交流的市民處得知,原來是安道爾王派遣的遊說官到了。
一匹體型超過大多數良馬的純血白駒緩步從東麵的街口走來,沿途的民眾自覺的向兩側散開,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席格他們麵前。
步行街原本禁止馬匹通行,這三個孩子還是初次見到如此神駿的白駒,被馬匹的魄力所驚而呆滯在原地不敢亂動,麵上的表情難以用語言形容。
“小弟,你們擋著道了。
騎馬的是一個嚴肅的男人,身穿華飾皮衣,頭上套著一頂皮帽,遮住了頭發和側臉,隻露出幾絲略卷的棕發。此人有著彎劍一般的雙眉和烏黑的瞳孔,飽滿的臉頰長滿了淡淡的絡腮胡,於下巴處蓄了一撮小胡子,即使是在示意席格他們讓路的時候,臉上也沒有絲毫的表情。
席格立即拉著三個孩子退到一邊,遊說官繼續前進抵達了廣場中央,迅速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抽出馬刀猛地紮進了廣場上的花崗岩地磚縫隙中,幹咳了幾聲示意周圍的人群肅靜。
“正如前日所通告的,明天一早,暗黑騎士團連同兩支強力的叛軍隊伍就將攻到城下,但你們不必擔心什麽,隻需安心呆在家中,格羅尼亞的城牆為城市提供了最完善的防護,也無需擔憂身在城外的親人眷屬,他們都將在今晚的最後一支巡邏隊的護送下安全抵達城市,直到格羅尼亞的戰爭過去。
他簡單的將國王的意向通知給了市民們,也沒有人對此抱有任何疑問,他們認為格羅尼亞城的銅牆鐵壁定能阻擋敵軍,可遊說官並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俯身將馬刀拔起,舉在頭前。
“盡管我並不想說這些,城市的外牆是由岩石組成,但敵人同樣具備了破壞力驚人的攻城兵器,一旦城牆被攻破,你們所依賴的保護就將全部消失。卡拉迪亞的古話說得好,三倍兵力方可破城,但此話在格羅尼亞並不適用,一旦城牆遭到攻擊,憑現有的人手調度起來都很困難。
“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麽?
“不要賣關子了,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一些不知所雲的市民激動地反問遊說官,他也隻是笑笑,將刀一揮:“很簡單,我問你們,在場的公民之中可有曾在正規軍中服役的退伍士兵?請舉起你們的手。
那一刻,許多市民自覺的舉起了手臂,這些人除了少數退伍的老兵以外,大多數都是從三年前的卡拉迪亞救援戰中全身而退的海軍戰士,經過了三年的和平,他們也隱約感覺到自己的使命被喚醒,經遊說官一提問,他們立即站了出來。
“很好,格羅尼亞再一次需要你們了,你們中的大部分都見識過德魯亞人的戰力,以及他們的作風,但那並不會影響我們的精神,格羅尼亞人必將誓死奮戰,有意者請在最後的時間裏前往海軍駐地報道,重拾你們過去的榮譽,保護你們的家園。
眼前的慶典突然就變成了募兵現場,席格有些難以相信,當遊說官領著百名自願返回部隊的士兵離開後,席格也告別了孩子們,廣場再次熱鬧了起來,人潮轉眼間就將他們的身影吞沒了。
好不容易擠過了一條街,席格認定自己追趕的方向並沒有錯,便加把勁繼續向外移動,終於在步行街碼頭追上了遊說官,對方很好奇他為何一路追趕,便示意士兵們先登上一條大型運輸船,自己留在碼頭與席格交談。
“是你啊,紅頭發的小弟,我知道你是我們的外援——自由之翼的人,一路追來有什麽事嗎?
“遊說官先生,你為這場保衛家園的戰爭招募士兵並沒有錯,可他們都是前一次戰爭的幸存者,你不該讓他們放棄來之不易的安逸生活,難道城牆的防衛真的像你說的那樣空洞嗎。
“其實,我並不是什麽遊說官,和安道爾王的宮廷更沒有什麽關係,今晚可是讓我這個詩人過足了癮啊!
對方透露自己並不是王宮的人,而是冒充遊說官替某人募集人手,席格心裏的疑問又加重了,對方也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麽,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別擔心,這是亞特羅斯將軍的主意,我也沒有什麽歹心。軍事上的東西我並不知情,但亞特羅斯擔心城牆會被攻破,才會想出這個辦法,為保護城牆募集更多的人手。
“既然如此,我也不該多問。可我還不知道你什麽人物呢,居然能讓亞特羅斯親自委托,更不要說是冒充安道爾王的遊說官這種事了。
他笑了笑,牽著自己的坐騎上了船,回頭說道:“我在格羅尼亞生活了數年,參與了西方戰爭,隻是一個不願眼睜睜看著家園淪陷的戰場詩人罷了,有緣的話,在戰時的城牆上再見吧。
身後的步行街突然升起了幾道火光,在五十幾米的半空中爆炸,濺射出一陣陣五彩斑斕的煙花,這不僅僅是市民們對格羅尼亞軍隊的肯定,水城上空的火光也將這種自信向城外正在進軍的侵略者們傳遞了出去。
一段時間後,席格回到了中央島的騎士團駐地,他穿上了一套輕便的內襯鏈甲,係好了護腿板和前臂甲,重新在外披上了帶有黑印的長衣,提著刀趕往城牆同夥伴們會合。
“他是對的……全城的居民將希望都寄托在了我們這些自詡為保衛者的人身上,為了不讓他們的期望落空,我也得做好覺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