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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木箱子中呈現出來的東西,不是別的什麽物品,而是人。


  兩個諾德男人和一個諾德女人,從穿著來看,兩個諾德男人像是農夫,而那個諾德女人則像是農婦。他們都緊閉著雙眼,仿佛正處於沉睡當中,臉上都浮現出一種愉悅而又詭異的表情。


  從布魯斯手中燭台上發出來的光,雖然昏黃暗淡,但足以將那箱內的情況照的一清二楚。原來,那種大約兩尺多高的木箱子,其結構甚為特別:有一塊木板,將箱子隔成兩部分,那麽一個箱子中就有了兩個互相隔絕的空間。箱子上麵的那部分空間大概占整個箱子空間的三分之一,而箱子下麵的那部分空間,則大概占整個箱子空間的三分之二。


  與普通那些裝貨的箱子一樣,這些箱子的頂部蓋著一層木板,也可以從頂部打開,而不同的是,這些箱子的一處側麵下方三分之二的木板,也可以像門一樣打開,隻不過需要稍微特別的手法。另外,這些箱子的表麵都被染成黑色,而那扇特殊的門,則隱藏在黑色的掩蓋下。


  這樣一來,別有用心的人隻要在這種箱子上麵那三分之一的空間,堆滿石雕木雕之類的雜物,同時在箱子下麵那三分之二的空間裝入一些不見得光的交易品,例如人,然後在接受開箱檢查的時候,讓檢查的人員習以為常地從頂部打開箱子,就隻會讓檢查人員發現一堆石雕木雕之類的雜物,從而允許這些箱子蒙混過關。


  而箱子側麵的那扇暗門,與箱框吻合得天衣無縫,毫無破綻,再加上有黑色表麵的掩飾,包括檢查人員在內的外行人,根本就無法發現不妥,唯有知情的少數人,才能知道這扇暗門的存在,並用特別的手法將其打開。不知內情的檢查人員頂多就會問一句:這些箱子怎麽都是黑色的?而這些箱子的主人的回答往往是:窩車則一個染坊老板花了一大筆第納爾,來給他的高質量染料作宣傳,把窩車則的許多物品都染上了他的染料,我們這些箱子就是其中之一,當然,它們也可以被染上白色,或者其它顏色,而不一定是黑色,因此下一次你就可能會問這些箱子怎麽都是白色了。


  這些箱子下麵三分之二空間所裝的,全都是人,而這些箱子的主人,明顯是一些奴隸販子,他們用這種特製的箱子來裝載這批俘虜,瞞天過海,將這批俘虜們從窩車則運往日瓦車則。而克斯默德則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上了賊船,本來想去薩哥斯的他,卻被這艘船帶往了日瓦車則。


  奴販交易在卡拉迪亞大陸上屢見不鮮,尤其是在戰爭時期,簡直可以用盛行來形容,非常時期,甚至連王公貴族,領主官員都會參與進來。然而,在和平時期,王公貴族、領主官員們雖然在得到了一些送上門的好處後,也對本國內小打小鬧的奴販交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卻對大規模進行的奴販交易或者跨國進行的奴販交易,堅決打擊,毫不手軟。因為大規模的奴販交易或者跨國奴販交易,會對本國的稅收、治安等方麵造成影響,導致難以預料的後果。


  此時,諾德王國和維吉亞王國都正處於和平時期,而這艘船上的奴隸販子,將這一大批諾德人運往維吉亞販賣,所進行的是跨國性質的大規模奴販交易,那肯定是會被嚴查打擊的。因此,他們采取了特殊的運送俘虜的方法。


  首先,他們在薩哥斯雇了一艘信譽良好的貨船,並按照習以為常的貿易方式,在薩哥斯低價購入一批亞麻布,然後運往窩車則全部賣掉。這一切,都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在窩車則,他們才開始將他們真正的貨物搬到船上,然後運往日瓦車則。他們可以騙過檢查,得以將這一批俘虜搬上船,除了依靠這些特製的箱子外,還依靠一種特別的藥劑。


  這種藥劑名為永恒夢鄉,能夠令服用者迅速進入類似於休眠的狀態,同時又能給休眠者提供一定量維持生命活動所必須的營養。那些俘虜在被裝入這些箱子前,就被迫服用了足夠的永恒夢鄉。爾後,他們都進入了休眠狀態。人在休眠狀態時,呼吸和心率會減慢,體溫降低,新陳代謝和能源消耗都會大大減少,總之一切生命活動都降至最低限度,僅僅依靠體內貯存的物質來維持生命。再加上永恒夢鄉中所攜帶的營養物質,那些陷入休眠狀態中的俘虜,就算不吃不喝,也能保持生命至少十天而不死。隻是這種藥劑對人的壽命有很大的損害,雖然不會導致服用者死亡,卻能令服用者離死亡更近。


  打造那種特別箱子的,是一個神秘的木匠,名叫皮帕諾,雖然有一手高超的手藝,卻名不見經傳。而那個研製出永恒夢鄉的人卻正好相反,是諾德王國的一個非常著名的醫生,名叫巴特萊。巴特萊醫生曾就讀於薩哥斯皇家軍事學院,所修專業是軍用化學兼醫學。在他即將畢業,很快就能接受工作分配的時候,他卻堅決選擇了退學,原因不明。銷聲匿跡了幾年後,他卻突然聲名鵲起,因為他接連治好了許多身患重症或者身受重傷的人,這些人已被別的醫生認為無法可救,隻能等死,但卻被巴特萊醫生一手治好了。多年來,被巴特萊所救治的人,不計其數,這令巴特萊成為了享譽諾德王國甚至整個卡拉迪亞大陸的神醫。隻是,外人絕不會想到的是,在那救死扶傷的美好形象背後,巴特萊竟然會幫助奴隸販子,研製出永恒夢鄉這種可怕的藥劑,從而瞞天過海地販賣著一批批無辜的俘虜,以牟取暴利。當真是世道黑暗,人心叵測。


  克斯默德在看到那箱子中出現的人後,無比驚詫,心跳頓時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可是盡管如此,他還是竭力保持著鎮定和冷靜,沒有發出聲音驚動那兩個人。然而他身旁那個水手卻沒有這麽好的心理素質,在看到那箱子中的人後,情不自禁地驚叫了一聲。克斯默德想製止的時候,已經是遲了。


  “誰?那個手拿燭台,名叫布魯斯的人整個身軀一震後,最先轉過身來,循著聲音看向克斯默德和那個水手藏身的角落,驚疑的問道。


  那個正蹲在箱子前的比爾,也是嚇了一跳,隨後立刻站起來,並轉過身,喝問道:“什麽人躲在那裏?


  “救命!那個水手急促地喊道,“我……我是這艘船的一個水手,名叫科爾德,你們一定見過我,就像我見過你們一樣……我不是故意要躲在這裏的……對,我……我是被這個偷偷上船的小子打倒,然後挾持到這裏的,這個小子很厲害,我打不過他!你們快救……


  那個名叫科爾德的水手還沒把話說完,便被擊暈了過去,而擊暈他的人,則是在他身旁的克斯默德。科爾德完全沒想到克斯默德會有這麽迅捷而幹脆的出手,雖然已對克斯默德有所防備,但還是被克斯默德一手肘擊在後腦勺上,連發生了什麽事情都還沒反應過來,便失去了意識。


  克斯默德也完全沒想到這個水手為了保命,會有這麽懦弱無能和厚顏無恥的表現,胡扯了一堆不要臉的話。因此惱怒之下,便一手肘朝科爾德的後腦勺砸了過去,管他是死是活。而且,就算克斯默德不出手,這個卑鄙的水手,說不定還會裝出被克斯默德打倒的樣子,然後躺在地上裝死,讓事態自然發展,讓世界與他無關。克斯默德的出手,也許正如他所願。


  “你這個小子是什麽人?什麽時候跑到我們船上來的?布魯斯警惕地朝克斯默德問道。


  克斯默德沒有回答,右手則悄悄地將科爾德腰間的那根短棍取過來,緊緊地握在了手中。


  “你是啞巴嗎?為什麽不說話?你到底來這裏幹什麽?布魯斯把燭台放在了旁邊的一個箱子上,並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拿在手上,繼續盯著克斯默德喝問道,而他身後的那個比爾則悄悄地向艙門所在移動一步,同時側過頭,準備大喊,明顯是想叫來更多同伴。


  克斯默德這下的處境可就危險了,除非他能同時將這兩個人一下子都擊暈過去,否則隻要稍被阻礙,讓其中一個人喊出了聲來,後果都會不堪設想。


  就在比爾將頭一側的同時,克斯默德右手中的那根短棍也已被他用力地擲了出去。在短棍被擲出的下一刻,緊隨其後縱身躍出的克斯默德,猶如一隻暗中潛伏、蓄勢已久的獵豹,已飛撲到了布魯斯的麵前。


  投擲是諾德人的看家本領,而克斯默德當然也精於此道。他的投擲本領,雖然比不上他的近身搏鬥本領,但也非同一般。無論是徒手格鬥還是持械格鬥,瑪麗特都對他作出過詳細的教導。除了在幾種近身搏鬥武器的使用方麵言傳身教之外,瑪麗特也手把手地教克斯默德學習過投擲。從他十四歲那年的夏天開始,到他十五歲那年的冬天,這一年多時間的持續訓練中,克斯默德曾花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專門對自己的投擲本領進行過特訓。


  隻見被克斯默德投擲出的那支短棍,徑直所向,正是那個準備喊人過來的比爾。他才剛剛張開口,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就已被那支短棍的一端,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腦瓜上,令他在感覺腦袋一陣劇震後,立刻失去了意識。他完全沒想到克斯默德會來這一手,當真是猝不及防,雖然他已用眼角的餘光察覺到了一個影子朝他襲來,但那支短棍的移動速度實在太快,令他完全反應不過來,隻能老老實實地受下了這一擊。


  比爾被克斯默德的短棍擊暈的同時,克斯默德也已赤手空拳地和手持短刀的布魯斯交上了手。


  布魯斯看到克斯默德擲出短棍時,就已分了一下神,然後又聽到了同伴比爾被擊暈後倒地的聲音,就更是驚懼不定。他身手不錯,遭到克斯默德突襲都還能勉強作出閃躲,並用手中的短刀作出反擊,想朝克斯默德砍出一刀,可是他刀還沒揮出,便感到右手一麻,便再也握不住那柄短刀。原來克斯默德已擊中了他的右手,並將他的短刀奪了過去。


  近身、出手、奪刀,克斯默德完成這一係列動作,隻用了不到五秒時間,也就夠一般人在正常情況下完成一次呼吸,簡直快如閃電。


  在布魯斯不顧一切要發出叫喊之際,克斯默德一掌劈在了他的脖頸上,將他擊暈了過去。


  相繼將三個人都擊暈後,克斯默德先是警覺地跑到艙門邊,然後將頭貼著艙門,凝神諦聽了一會兒後,確定外麵沒有任何動靜,才走到那個打開了的箱子旁,借著燭光的照亮,開始拍打一個農民的肩膀,並低聲叫喚,想把他從休眠般的狀態弄醒。克斯默德拍了好幾秒,也叫喚了好幾秒,才讓那個農民睜開了一雙朦朧的睡眼。


  那個農民從夢鄉中醒了過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克斯默德,不由得想發出一聲驚叫,還好被克斯默德及時製止了。


  克斯默德簡單地向他解釋了幾句後,便幫助他從箱子中爬了出來。等這個農民爬出來後,克斯默德便用短刀將束縛這個農民雙手的繩子割開,然後和他分別去叫醒箱子中的另外兩個人。


  克斯默德把兩個農民和一個農婦救出來後,就按照之前觀看比爾開箱時記住的手法,將另一個箱子打開,又救出裏麵的三個俘虜。就這樣,箱子一一被打開,而俘虜則被陸續救了出來。在這期間,克斯默德還用原本束縛俘虜的繩子,將科爾德、比爾還有布魯斯的手腳都綁了起來,並從他們的衣服割下一些布料,揉成團,塞住他們的嘴巴,然後再讓他們躺在一處,排成一排。


  一共二十一個箱子被打開,而每個箱子中都有三個俘虜,一共六十三個俘虜,將這個本來還挺寬敞的艙房變得一片擁擠。從穿著可以看出,他們中大部分是農民農婦,小部分是商隊護衛,也有幾個衣著光鮮點的暫時不明身份的人。從外貌可以看出,他們中絕大部分是年輕的男女,而男人比女人多,有接近四十人。但無論男女,他們此時看上去都臉色憔悴,神色萎靡,氣色極差,這也難怪,他們已不吃不喝地休眠了至少好幾天。


  在隨後的交談中,克斯默德從他們的紛紛訴苦中知道他們幾乎都是在離群外出時,被海寇所抓住,成為了俘虜。他們大都來自窩車則和附近的幾個村莊,少數人來自窩車則東邊的艾爾布克城堡一帶的邊境區域。


  艾爾布克堡是諾德王國的軍事重鎮之一,而這座城堡和窩車則乃至整個窩車則半島的關係,如同唇齒相依,唇亡,則齒寒。對窩車則來說,艾爾布克堡就如同一麵盾牌,為它提供必不可少的警戒和防護。從這座城堡再往東一小段距離,便是諾德王國和維吉亞王國的一處邊界所在。


  維吉亞雪原從卡拉迪亞大陸東北的雪山開始,一直向西南覆蓋,其向西方延伸出的一處逐漸狹長的尖端,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指諾德王國的首都所在——薩哥斯。而占據了整一個雪原的維吉亞王國,便利用雪原所造成的這種特殊地形,對諾德王國形成了一種製約,但這種製約的目標,當然不是雪原的尖端所指向的薩哥斯,而是諾德王國那包括窩車則半島在內的北部區域。


  雪原王國向西方延伸出的尖端,加上窩車則和薩哥斯之間的那個大海灣,幾乎將諾德王國的南部與北部分割成了兩部分。和平時期倒沒什麽,可是一旦諾德王國和維吉亞王國之間爆發戰爭,那麽窩車則半島以及其以東與維吉亞相鄰的一片地區,便會立刻被維吉亞王國從諾德王國分隔出來,並陷入維吉亞王國的包圍之中。


  因此在維吉亞王國和諾德王國爆發戰爭之時,諾德王國的北部往往都會首當其衝,被維吉亞王國所突襲。如果諾德王國沒有在戰前作好準備,或者沒有及時提供救援,那麽諾德王國北部往往要以窩車則和艾爾布克堡這一城一堡之力,來對抗維吉亞王國全軍的圍攻……


  這六十多個俘虜並非全都是諾德人——那幾個商隊護衛自稱他們是來自蘇諾的商隊,在即將到達窩車則時被一群海寇襲擊。克斯默德聽過蘇諾這座城鎮,也早就看出這幾個商隊護衛不是諾德人,卻沒想到原來是斯瓦迪亞人。克斯默德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斯瓦迪亞人,於是忍不住多打量了這幾個商隊護衛幾眼。隨後,他則因為這幾個商隊護衛說出來的事情陷入了驚懼。


  據這幾個商隊護衛所說,他們這支商隊一共有二三十人,遠不隻他們現在這幾個,而他們其他的同伴也一樣是被俘虜,並沒有被殺。在他們幾個被灌藥昏迷之前,都還和其餘二十幾個同伴呆在一起,但卻在現在醒來後,發現隻有他們幾個在這裏,而他們的其他同伴並不在這艘船上。其他的一些俘虜也紛紛訴說類似的和同伴分離的情況。可想而知,要被運去販賣的俘虜肯定不隻這一批,也許,另外的許多俘虜,現在也被裝在了別的船上,正在被運去販賣的途中,而他們能不能那麽幸運,可以遇到像克斯默德這樣的救星,那可就難說了。


  克斯默德靜靜地聽著這些俘虜們壓低聲音的抱怨,眉頭緊皺,神情凝重。這些俘虜,都是無辜的農民、鐵匠、商隊護衛等底層的勞動者,都是勤勤懇懇的平民,無一是貴族。平日裏,他們有的在村子外的田地間辛勤勞作,有的在城鎮中的作坊裏埋頭苦幹,還有的在各地間不斷奔波,運送貨物……然後,他們還要省吃儉用,為的是能交納各種費用和稅收,以及延續他們那往往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日子。他們的命運已足夠悲慘,可是海寇和奴隸販子們卻還要對他們下手,將他們抓來當俘虜販賣到異國他鄉。有些女俘虜,還哭訴出了海寇們以及一些奴隸販子如同野獸般,對她們進行的奸汙和蹂躪。


  克斯默德沉默地聽著俘虜們的訴苦,雙手緊緊地握起了拳頭,對那些十惡不赦的海寇和奴隸販子已經惱怒至極,恨之入骨。


  就在這時,俘虜群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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