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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陰謀

  安迪的住處也在諾瓦克的中心,位於柵欄圍牆之內,離布恩家大概四百多米的樣子,是一座簡陋的鐵皮房子。 

  從屋子的地理位置、造型大小來看,這位前任遊騎兵混得顯然遠不如他的舊同僚。 

  雖然從戰鬥力和重要性來說,每一個遊騎兵至少能抵兩個第一偵察營的高手、十個合格的老兵。 

  瘸腿斷手在任何世界都是重傷,尤其放在戰士身上,基本意味著你的戰鬥生涯到頭了。 

  楊過那種右手斷了換左手硬來的奇葩,畢竟只是個例。正常人缺胳膊少腿,戰鬥力下降何止八成! 

  雙腿雙手的協調,在真正殘疾前很少被人重視。總有那麼些人天真的以為,身上少個零件也就那麼回事兒,手斷了用腳踹,腳斷了用牙咬,這是把人當成喪屍了。 

  想象出來的困境,永遠沒有直面時的那種絕望。 

  比如安迪肯定沒有想過,只是瘸了一條腿,他竟然會失意至此。 

  當凌歧一行敲開遊騎兵的家門,眾人很難將面前落魄的鬍子大叔和為人樂道的遊騎兵聯繫在一起。 

  「你們是~呃咯~你們是誰?」 

  滿嘴酒氣的安迪掃過凌歧一行,在木精靈和凌歧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尤其是木精靈手上的烏木指環,他看到后竟然流露出一絲驚奇的神采,但很快黯淡下去,也不知究竟看出了什麼。 

  「你好,尊敬的遊騎兵先生,我們是一些過路的行人,聽說了你的故事,特意上門拜訪。當然嘍,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拜託你。我相信,作為nrc的一員,你一定不會坐視任何一位守法公民陷入困境。」 

  凌歧義正言辭的說著,這一手對某些人半點用處都沒有,可有的人就吃這套。 

  安迪聽到這些,先是面露嘲諷,嘴角帶著苦澀,可當他看到凌歧真誠的眼神,頓時無奈的嘆了口氣,側身讓開一點位置。 

  「你們先進來吧。」 

  眾人進入屋內,發現這個不足四十平米的空間沒有想象中的髒亂。 

  雖然屋子裡所有擺設都擠在一起,灶台、餐桌、冰箱、床鋪,全都沒有隔擋,唯一被區分開的只有角落裡的一個用帘子遮起來的洗手間。 

  但是比起一般人家,這裡已經是五臟俱全,什麼都不缺了。 

  顯然諾瓦克的鎮民們對於這位退役遊騎兵還是很客氣、有著不少期待的,唯一落魄的大概只是他自己的心。 

  諾瓦克剛剛建成,中心區域根本容不下多少人,連自稱管理者的珍妮都還住在外面,某一棟比較完好的建築物里。也許這其中有她故意作秀的緣故,但也能從側面反應出能住在諾瓦克中心地帶,已經是一種殊榮。 

  在這裡,除了支付高昂房租的旅客,就是對諾瓦克有著很大貢獻、不可或缺的人才,比如兩位日夜輪班的神槍手哨兵!安迪對於諾瓦克也許沒有做過太大貢獻,但他絕對是一個人才。 

  按照慣例,凌歧先是熱情慰問了一下安迪的情況,大鬍子男人果然開始抱怨腿傷。 

  要說這個男人人品當真不錯,放到戰前也是個無可挑剔的好人。他的右腿一共受過三次傷,除了一次意外,最近兩會都是中了敵人的奸計。 

  他所謂的敵人當然就是正和nrc打的如火如荼的凱撒軍團,軍團的大部隊都被堵在胡佛大壩對面,小部隊卻從水陸潛入,正在莫哈維廢土上多點開花,弄得nrc焦頭爛額,顧此失彼。尼普頓的慘劇就是凱撒軍團的手筆,雖然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自作孽,引狼入室。 

  安迪作為一名光榮的遊騎兵,經常會出現在各地戰鬥的最前線。有一回,他在一棟廢棄的屋子裡,找到了一名躲在壁櫥中的孩子,正想把他救出來。 

  結果,那個前一刻還滿臉驚慌的孩子,在安迪接近后,直接露出一臉獰笑,掏出了一枚藏在身後的破片手雷—— 

  轟! 

  光榮的遊騎兵安迪成為了一名更加光榮的傷員。 

  倒霉的他在養傷期間,臨時駐紮的地方竟然又遭到了軍團的突擊,不得不帶傷披掛上陣。 

  要說遊騎兵就是遊騎兵,一個傷勢未愈的安迪在少量士兵的配合下,愣是把人數兩倍於己的軍團士兵打成殘部,更加一路逆襲追殺過去。 

  結果,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這一回是一名倒在路上的孕婦! 

  這一次,敵人沒有用破片炸彈,而是等離子地雷! 

  巨大的衝擊力讓安迪還沒完全復原的腿又瘸了,龐大的輻射能量直接引起他那條瘸腿病變,大量的骨髓細胞迅速壞死。如此一來,安迪徹底成為一名傷殘人士。 

  其實作為一名因公負傷的遊騎兵,安迪本可以在nrc控制的地盤上頤養天年的。 

  可他痛惜那些與他並肩作戰,卻被他的婦人之仁拖累的普通士兵,自覺無顏面對昔日同僚,乾脆宣布退役,跑到這鳥地方躲起來舔舐傷口。 

  「軍團那些婊子,就喜歡用這些齷齪的辦法!可是,我們又能怎樣呢,就算再遇上十次、一百次,我也下不了手啊。」 

  安迪最後做出總結,說出一番無奈的感慨。 

  他也許不是一個鐵血的好兵,但絕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好人。 

  npc內部早就有過相關命令,戰時不分男女老幼,一旦確定是敵人或者懷疑有潛在威脅,格殺勿論。 

  這才是戰爭,殘酷並且毫無人道可言,不論在哪個世界、哪次戰役中都一樣! 

  我不可能用自己子弟兵的性命,來為狗屁的道義買單。你喜歡用人肉炸彈?那我就把你那邊的人統統打死,一個不留。 

  千萬不要認為這很瘋狂,仁愛本就是對自己人講的,是和平時代宣揚的,是做給那些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看的。 

  戰爭中,從來沒有同情和無辜,無毒不丈夫,心慈不掌兵。義戰?粉飾出來的義戰吧!就像某個「真善美」的死爪騎士。 

  「這並不是你的錯,假如不是你的話,那些士兵同樣會被軍團的人殲滅,而你至少提前為他們報了仇。」 

  凌歧說出了一番真心話,他並不認為別人的堅持就錯的。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執著,只要你不礙我事,我就可以站在公正的角度去評價。假如已經成為敵人,那麼…… 

  面對凌歧的安慰,安迪報以沉默。他很想這麼去想,可他做不到。 

  「說吧,你們來找我幹什麼,除了軍隊里的事情不能透露,如果只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我肯定會提供的。」 

  安迪開口打破了沉默,語氣顯得有些輕鬆,表情卻很疲憊。 

  「當然,你們看我現在這幅樣子,也知道我幫不上什麼大忙。如果你們需要的是戰鬥方面的協助,那還是去找布恩吧,他性子比較冷淡,但的確是個熱心腸的好人。」 

  凌歧挑了挑眉頭,忖道你大概還不知我已經鳩佔鵲巢、住到了布恩家裡。 

  好人?也許在安迪眼裡,和nrc有關的都是好人。 

  「咳咳,是這樣的,我的隊伍中有一位女士患上了輕度輻射症,輻特寧的效果非常有限。所以我想問問,常年在各種輻射區作戰的遊騎兵先生您,大概會有好點的治療手段吧。」 

  凌歧再次拿新人的病情說事兒,求人和被人求都能拉近關係,只看怎麼去操作。 

  連敵人的老弱婦孺都不願殺害的安迪,果然一瘸一拐的走到了有些緊張的劉芸面前。他也不把脈,仔細看了幾眼,就又一瘸一拐的走向一旁擺在木架上的一口金屬箱子。 

  「這不是輻射症,是水土不服。他們幾個不是傭兵吧,裝備精良,卻沒有半點久經沙場的氣勢。而且那位女士和胖胖的先生明顯都養尊處優慣了,那個孩子也不像是外面的人。你們要去新維加斯?難道是回程?我倒覺得,你和你身邊那位朋友更像傭兵,他們三個才是被護送的人。」 

  安迪絮絮叨叨,這個遊騎兵觀察力的確驚人,新人們頓時警惕起來,唯獨凌歧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 

  「這些都無所謂,不是嗎。」 

  凌歧隨意的說著,像是默認,又像是話中有話。 

  對面正拿著一個白色藥罐走過來的安迪聞言一愣,接著點了點頭: 

  「當然,我對諸位的來歷沒有絲毫興趣,更沒有惡意。」 

  「實際上,在成為遊騎兵前,我也做過一段時間的護衛,有幸到新維加斯賭城區外圍的自由城去過一次,嘖嘖,那裡還真是熱鬧。」 

  凌歧聽了一愣,他還以為遊騎兵都是自小受訓的呢。 

  緬懷中的安迪沒有看出凌歧的意外,他將瓷質的藥罐直接遞給劉芸,看著她接住,這才囑咐道: 

  「這是nrc內部秘制的一種藥物,專門用來協調生理機能的,除了能治療水土不服外,每天吞服一勺,還能在短時間內起到抵抗輻射的作用。另外,你最好先打開看看,免得到時候被嚇一跳。」 

  劉芸依言打開一看,頓時愕然,空氣里也瀰漫起一股淡淡的苦澀味。 

  凌歧湊了過去,看到那是一罐墨綠色的膏狀物,聞著有股略似青草汁液的氣息,不禁蹙眉: 

  「草藥?」 

  「是中藥。」 

  安迪對於有人認得這種東西,感到奇怪,不過立刻就開始糾正對方用詞上的錯誤。 

  「這是根據源自東洲的古老醫術、精心熬制而成的中藥。」 

  有區別嗎? 

  凌歧心中吐槽,但沒有反駁。 

  「隊長~」 

  劉芸有些弱弱的看向凌歧,顯然對這罐綠色大便似的東西很不信任。 

  凌歧倒是比她有信心多了,左右吃藥的不是他,安迪也沒理由加害他們。 

  「這的確是好葯,你先收起來吧。」 

  聽著兩人對話,這種上下級分明的態度,安迪不禁又開始懷疑先前的猜測。 

  接著,一行人又和這位遊騎兵閑聊了幾句,並沒套出什麼有用的情報。看著天色不早,凌歧便告辭離去。 

  走的時候,他倒是多看了那個擺在架子上的金屬箱一眼,忖著這個遊騎兵應該還有點油水。 

  他們前腳剛離開安迪的住處,大概在百米開外,一處簡陋小屋後面,老女人珍妮正怨毒的盯著幾人背影,對身邊另一個身高不到她腰際的男性侏儒低聲詢問: 

  「你看那幾隻兩腳羊怎麼樣?」 

  男性侏儒貪婪的盯著五人中唯一的女性劉芸,直到對方身影徹底消失,這才擦了擦掛在嘴邊的口水,沙啞著聲音回應說: 

  「你這次提供的貨物可不太好辦,按照我們的交易規則,你應該將貨物徹底控制住,我們才會付錢。」 

  「你上次答應的那個卡拉,到現在還沒交貨。現在又拿幾個外人充數,莫非真以為我們的錢是搶來的。」 

  珍妮聽到這話,頓時知道侏儒的心思,眯起眼睛,陰測測的說著:「哼,現在外面到處都是nrc的軍隊,你們的生意大概也不好做了吧。別說在我這裡,你們動手時我還會給你們提供方便,就算只給你們個名單,難道你能拒絕?這也就是諾瓦克,你到其他地方去抓人試試,看看會不會被捅出來,亂槍打死!」 

  「卡拉的事,本來今晚我就可以給你們辦妥,都是這幾個外來人,橫插一腳。不過,我已經安排好人手將布恩調開了,你們今天晚上再加派些人手,一併把她捉了不就行了!」 

  「大不了這次事成,卡拉那份我只要1000瓶蓋,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當是附送的。」 

  「至於另外幾隻肥羊,嘿嘿,一共要3000個瓶蓋不算貴吧,五個可都是細皮嫩肉的稀罕貨,尤其你看看那個矮個子,長得多俊俏。」 

  珍妮說著,她身邊的侏儒下身已經鼓起了一個帳篷,顯然有著某種特殊的嗜好。 

  「可是,可是這五個人里,可還有死爪.……」 

  「哼!死爪騎士又怎樣!他那頭死亡爪根本沒有帶在身邊,難道憑你們的專業手段,連一頭沒了爪牙的老虎都拿不住?他的身份,只會讓他的身價變得更高,3000瓶蓋,要是換了往常,買他一個人都不夠!」 

  「而且,我剛聽人說,他可是在克里夫的店裡狠狠消費了一把。你說,他究竟該帶了多少瓶蓋在身上?再加上傳說中死爪騎士的寶藏~嘿嘿!」 

  珍妮根本不擔心奴隸販子不上鉤,這種裡應外合的機會,簡直是千載難逢啊! 

  至於她最近聽說的,普瑞姆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據說死爪騎士單槍匹馬就干翻了超過50名暴徒,還是在旅館那樣的地形下,鬼才會相信! 

  一挑五十?面對面?你問問遊騎兵總指揮官漢隆軍士長信不信!你問問那隻愚蠢的骯髒的下賤的令人作嘔的侏儒信不信! 

  「幹了!」 

  侏儒雙目赤紅,血脈膨脹,完全把風險之類扔到了腦後。 

  「我今晚就帶人過來,拿上最近才弄到手的強力麻醉劑,我就不相信死爪騎士還真是死亡爪變的!」 

  「哼!你最好給我安排妥當嘍,要是我帶人過來吃了閉門羹,你就等著拿命抵償吧!」 

  最後,侏儒還威脅了珍妮一句,卻直接被這個合作夥伴無視掉。 

  「行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哪那麼多廢話,快去準備,我早就看不慣卡拉那個小賤人整天一副自高自大的嘴臉了!還有那個什麼狗屁的死爪騎士,到時候,你嘗過味道可別忘了支會我一聲,嘿嘿~~」 

  外人面前一直都威嚴正直的老婦珍妮,竟然也會發出這種淫笑。 

  「嘿嘿~放心,雖然我對大高個沒興趣,不過總會有人好這一口。死爪騎士啊,連我都想騎上去試試了,嘿嘿嘿嘿嘿~~」 

  離得遠遠的凌歧,當然沒有聽到這些關於他的陰謀言論。他又帶著隊友們在鎮子里繞了一圈,直到日暮西山,這才回到了布恩的住處。 

  還沒進屋子,凌歧就聞到一股從屋內飄出的烤肉香氣,讓人不禁抽了抽鼻頭,肚子咕咕叫喚起來。 

  尤其那幾個剛剛適應廢土生活節奏的新人,更是連眼睛都綠了。 

  敲開門,發現出來的竟是布恩,凌歧微微詫異。沒想到烹得一手美食的竟然不是常年在野外遊盪的偵察營士兵,而是卡拉那個花瓶般的女人。 

  布恩家的格局是三室一廳一廚一衛,基本算是個舒適的套房了。對比起安迪家,難怪卡拉會整天將優越感寫在臉上。 

  她也許是個無腦的女人,但她的確有一個很能打拚的男人。 

  布恩笑著和凌歧等人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他的確不是一個樂於言辭的人,雖然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卻也不會和人分享,只會默默把甜蜜藏在心底。 

  「哎呀~你們回來啦!快來嘗嘗我親手做的野生肥牛卷,這可都是用鮮肉做的哦,更經過我精心的烹制,整個世界上只有布恩一人嘗過呢。」 

  眾人進入大廳,小女人正好端著盤子從廚房裡走出來,滿臉洋洋自得,還是那副愛炫耀的性格。 

  平心而論,這樣的食物在戰前大概連大飯店的餐桌都上不了,不過在廢土上,的確是少見的美味了。 

  「那真是榮幸之至,只希望不要太好吃才是,要不然等我們去了新維加斯,以後可就嘗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凌歧從來懂得怎麼取悅別人,尤其是女人。 

  卡拉放下盤子,很滿意凌歧的奉承。她接著又輕輕嘆了口氣,可憐兮兮的看著布恩,那個先前還一臉微笑的男人這時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卡拉,維加斯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美好,我們的錢大概只夠付搬進賭城區的移民費。如果呆在外面的自由城,那邊的治安還不如諾瓦克。而且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趕路。」 

  每個遠遠看到新維加斯燈紅酒綠的人,都會嚮往在那裡過上奢侈安逸的生活。 

  作為戰後整個美國地區保留最完好的地方,新維加斯大概已經是廢土上唯一的樂園。可惜只有真正去過那裡的人,才知道什麼叫做銷金窟,它可以讓你在五分鐘之內,花掉辛苦一整個月才攢下的工資。 

  那裡的確是富人的天堂,可它依舊是窮人的地獄。 

  涉及對方家事,凌歧幾人也不好多說。眾人一同坐下吃喝,卡拉又去準備其他食物。看著對妻子手藝讚不絕口的輪迴者們,布恩臉上也蕩漾起了幸福的暖意。一個簡單的家庭需要的其實從來就不多,一點點廉價的快樂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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