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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月黑之時

  生存可以很簡單,四字概括就是衣食住行。 

  在廢土上生存也一樣,缺衣少食誰都會死,包括基本已經脫離凡人範疇的凌歧。 

  他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覺,但不能十天十夜不吃不喝,除非他能找到一個絕對無光的環境——絕對無光~ 

  中午用過正餐,眾人就在賭城區內靠近上好佳娛樂城的一家小旅館里租了幾個房間暫住。 

  這些普通客房的標價比城外原子牛仔的貴賓房還要貴一些,服務卻差很多。 

  天知道「新維加斯城移民證」中的「移民」二字究竟體現在哪裡,這根本只是個通行證、敲門磚嘛~ 

  如是經過一番折騰,凌歧儲物空間內的瓶蓋業已告罄。若非在新維加斯醫療所某個女人豪爽了一把,他又在原子牛仔狠狠贏了一票,怕是就連眾人先前的移民費都湊不齊了。 

  所幸凌歧從不是個為了身外之物憂心的主兒,做慣無本買賣的大體都這樣…… 

  他們關心的只有下一個目標和下一次行動時間—— 

  月黑風高,在將僅剩的幾千瓶蓋和數十張nrc鈔票分給那些土著以安其心之後,凌歧便將同房的維羅妮卡點昏,又趁著夜色,披著烏雲,流竄回了自由城內! 

  城南,一座簡陋的、新蓋的瓦房中,一名滿臉病容的白人少女原本正站在窗前靜靜的凝望著漆黑的夜空,忽然被眼前閃過的一片陰影嚇的尖叫起來。 

  裡屋立刻衝出來一個穿著簡陋皮甲的中年男人,心驚膽戰的喝問少女究竟發生了什麼。 

  直到確定不是早上才到手的巨額鈔票引來了不法之徒,男人這才放下心來,不過他還是責令少女回房,又將門口窗邊的自動散彈槍陷阱重新設置了一番。 

  黑影?眼花?廢土上有太多的東西在夜晚只能讓你看到一片陰影。 

  中年人關好門窗,握緊了背後的武器。 

  這套裝備比他工作時的制式武裝差了豈止數籌,卻是跟了他幾十年的老夥計了! 

  想到女兒的病,想到漢尼拔的責罵,想到那個男人支付給漢尼拔的「報酬」。 

  漢森咬牙叮囑女兒自己在家裡藏好,而後推門踏入了黑暗! 

  很多年前,每當夜晚,他也只會讓敵人看到一片影子,接著就是暢快淋漓的屠殺。 

  可惜,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他老了! 

  站在銀色衝擊外面,凌歧閉目感知著。 

  黑夜是如此讓他愜意,尤其連月光都被遮住的時候,他那不足常人三倍的感知,已經能發揮出五倍、六倍的效果! 

  他閉著眼睛都能「看到」一個個在建築內活動的熱源! 

  他睜開眼睛,雙眸徹底變成了一對金紅的豎瞳,忽閃忽閃,好不詭異。 

  凌歧似無所覺,以一個二十幾點敏捷絕對無法辦到的動作,如靈狐起躍,輕飄飄落在建築二樓某扇窗戶外面的窗檐上! 

  他將臉貼近玻璃,看到裡面的場景后,頓時露出了一個嗜血的獰笑! 

  哐啷噹! 

  伴隨著玻片碎掉的聲音,銀色衝擊一些黑著燈的窗口很快閃起了零星的亮光,而後是此起彼伏的喝問……以及慘叫! 

  凌歧終於明白為何近戰武器的評分在主宰處始終能和遠程武器、乃至火器持平了。 

  原來當個人屬性、實力達到一定程度,越簡單的殺戮工具反而能發揮出越驚人的效果! 

  白天的時候,他的力量和敏捷實際值甚至連數據顯示的八成都不到,這還是在陽光並不灼熱的廢土大地。 

  只有夜晚,在這片屬於他的黑暗中,凌歧才徹悟尋常槍械的無力! 

  那根本不能發揮出他自身的屬性優勢,那完全不是他的菜! 

  與其躲在遠處鬼鬼祟祟和敵人對轟,不若以疾風之勢突進,似瀉洪奔流將之摧垮! 

  凌歧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迅捷的人影突破了距離的限制,凌厲的碎空碾碎了無處不在的空氣,那刀鋒在明滅不定的燈光下咆哮! 

  詭異的動作姿勢,完全違背了力學原理,凌歧倏忽竄梭在人群中,屋內走廊剎那掀起片片斷肢血雨! 

  他恍惚迷失在了這種快感里,彷彿自己已經成為了無所不能的神! 

  沒有人可以躲開他的追殺,沒有人可以藏在角落伺機偷襲! 

  只要他想,他甚至能直接斬碎一面牆壁,將隱在其後的身體統統撕碎! 

  太棒了!完全爆發出全部力量而不假收斂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他那恐怖的破壞力很快讓對手絕望,飄忽不定的步伐亦令敵人投鼠忌器。他的影子始終和別人的重疊在一起,遠處倉皇趕來的武裝人員連攻擊都不敢儘力。 

  終於,當某個女人瘋狂的下達了無差別攻擊的命令。 

  那些拿著多管激光炮的大漢開始傾斜光林彈雨,卻發現死傷的永遠是自己人。 

  那個魔鬼!那個白天才來過的魔鬼! 

  他恰好被打穿的臉頰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腦袋上擦出的焦痕沒幾分鐘連頭髮都長好了! 

  這種恢復能力,這種破壞力,這種行動力,這還是人? 

  穿著性感睡衣、扛著沉重量子步槍的薇薇安,只覺大腦中一片空白。 

  劇烈的碰撞和著刀鋒撕裂牆壁傢具的動靜,眾人的大呼小叫同無盡的怒罵與哀嚎融合在了一起。 

  諸般混亂在寂靜的夜裡遠遠傳至數百米外,連一些瑟縮在銀色衝擊附近的流浪漢都警惕的從窩裡爬了出來,悄悄接近。 

  薇薇安眼前卻只剩下畫面,一幅無聲的血色圖畫,抽象畫、漫畫,總之不像是真實。 

  她不敢去聽、不敢去想,甚至很快連視線都開始模糊。 

  薇薇安眼看著那個男人再度化為殘影從面前掠過,視線頓時模糊的更加嚴重,追擊那個惡魔的攻擊曳然而止,大概是怕傷到自己吧~ 

  薇薇安這樣想著,只覺得頭好沉,脖子好痛,眼前頓時被血色瀰漫。 

  「不知道,他在殺人的時候,會不會多看我一眼。」 

  她最後的念頭,竟是如此荒誕可笑。 

  沉浸在血腥芬芳中的凌歧,不到兩個月前,還被這種噁心的味道嗆得幾乎嘔吐的凌歧,現在,恍若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自己都不清楚這究竟是心理產生了變化,還是植入夢魘基因的後遺症。 

  他根本不去想,並非不敢,而是覺得毫無必要。 

  只要能讓他前進、只要能讓他更快的前進、只要能讓他在達到終點前強撐著不倒,其他,都無所謂了吧! 

  他回頭掃過那具倒在地上的、曲線玲瓏的屍體,血泊幾乎蔓延到了他的腳下,更遠處三三兩兩被殺的膽寒的武裝人員已經失去了鬥志。 

  凌歧露齒一笑,金紅色的豎瞳徹底變成了猩紅,他轉過身子,復又殺了回去! 

  「我不怕樹敵,因為我會把他們統統殺光!」 

  凌歧再次詮釋了雞犬不留的含義,做著斬草除根的事情…… 

  凌晨,大概是一點多鐘的樣子,一聲破天的雷鳴震動了整個自由城。 

  nrc、凱撒軍團、貓王幫、天啟追隨者、加勒特家族—— 

  但凡在自由城內有著據點的大小勢力,紛紛傾巢而出,朝著聲音傳來方向查探。 

  就連賭城中的一些大型家族,黑手黨、會長幫都派了不少探子出城查看。 

  也許,唯一對此毫無表示的,只有此地真正的大佬、豪斯先生! 

  最起碼,他的機械兵團,各就各位,並無異動。這也讓某些人心安不少,雖然不想承認,可若沒有豪斯先生的機械軍團,那些所謂的家族、幫會確實完全擋不住nrc和凱撒軍團的兵鋒。 

  而這兩家在賭城區、自由城內的據點,邁卡倫營地通往賭城區的高架列車,凡此種種亦是協商妥協的結果。 

  豪斯先生就是新維加斯的定海神針、唯一的支柱,他是一桿標尺,衡量事件大小的標尺,要是連他都震動了—— 

  然而,當最早出發的、最近的一批人達到事發地,站在曾經的大型能量武器銷售經營點「銀色衝擊」門外,他們源自豪斯先生的信心瞬間消散一空! 

  天哪,這哪裡還有什麼銀色衝擊,只剩下一片焦土殘垣。 

  些許流浪漢倒在周圍廢墟中痛苦的哀嚎著,一些離得稍近的探子也紛紛頭暈目眩,剛一察覺這種變化,某些人立刻像是受驚的兔子,連滾帶爬往後撤退! 

  那些躺在廢墟里垂死掙扎的流浪漢,一個個暈暈乎乎耳鼻流血的先行者,分明是遭受了嚴重的離子輻射后病態的反應! 

  聰明人立刻聯想到了銀色衝擊的老本行,除了尋常激光能量武器,等離子武器亦是他們的特色產品! 

  難道,他們還販賣核彈?甚至把核彈同等離子爆炸物堆到了一起,結果把自己轟上了天? 

  一切的結果只有等到後來人穿著防護服進入那片廢墟搜集證據后才能弄清,同樣屬於目瞪口呆之輩中一員的原子牛仔僱員,卻不知道此事的始作俑者已經轉移到了他的大後方——原子牛仔! 

  熟門熟路,進入原子牛仔的凌歧,並未理會那些保鏢們詫異的神情,經過詢問得知漢尼拔剛剛被今晚本該休息的安保人員漢森帶走後,凌歧翻手一刀就將答話之人捅死。 

  熱血噴濺在空氣里,於彩燈下形成一副炫目的景象,像是硃色的虹橋。 

  凌歧剛剛由於遭受過量輻射而極度疲憊的身體,立刻就隨著一股湧上心頭的暖流恢復了少許。 

  「干!」 

  那些還在惡意揣度著凌歧怎麼會弄得如此狼狽、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保鏢們,馬上反應過來,紛紛抬起武器。 

  不得不說,這些人的確是廢土上罕見的精銳,反應速度夠快,又各個都不懂手軟。 

  管你是貴賓還是闊佬,在我的地盤殺人,那就只有一個結果,死! 

  突突突! 

  四濺的火星伴隨著成片的彈幕灑在一片陰影上,當反應最快的那位獰笑著扣動扳機,他訝然發現自己的視野忽然變得無比開闊,貌似靈魂出竅一般,他甚至能看到周圍三百六十度的場景,以及那具站在中央的……無頭的身體! 

  撲通! 

  應聲倒下的還茫然睜著眼睛,他尚沒弄明白那個笑眯眯的「落魄闊佬」為何忽然翻臉,就已經失去了行動的力氣。 

  在他生命的最後瞬間,在他躺在地上的短短須臾,他看到了不遠處的人形噴泉,看到了一輪絢麗綻放比月暈更美的刀光! 

  他敢用已故母親的名義發誓,誰敢再說nrc的遊騎兵是近戰之王,他就噴那人一臉翔。 

  那種美麗,那種優雅,甚至讓人忽略了殺戮本身的殘酷,他至死都還想多看一眼、多看一眼~ 

  這才是殺戮的藝術! 

  體會著生命虹吸快感的凌歧,下意識晃了晃身子,他甚至沒有刻意想過要如何攻擊,等到回過神來,就發現周圍已經沒有活人。 

  技能在冷卻,樓上和明黃色華麗布簾的後面都傳出不小的響動。 

  凌歧臉上帶著冷笑,抹了把從額前淌下的血水,就那麼施然拖著長刀朝著帘子走去! 

  財不露白這個道理,可從來不止針對自己。 

  道義?在利益面前,始終只能無力的呻吟。 

  滿心黑暗的凌歧,連血液都變成墨色的凌歧,舉刀輕輕將帘子挑開,剛一進入娛樂大廳,就看到了幾個睡眼惺忪的美女荷官,以及一名顫顫巍巍舉著小手槍的酒保。 

  「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們為什麼不在娛樂區也放點保安呢?是怕驚擾了顧客,還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凌歧無視了小酒保關於放下武器的、帶著濃重鄉土口音的印度英語,淡淡的朝著兩股顫顫的、好像還是熟人的某個美女荷官問著。 

  奈何他此刻的樣子太恐怖,滿頭滿腦血痕,瞳孔不似人形,衣服也成了條條縷縷,露出下面像是惡魔皮膚的、被激光烤的片片焦黑、坑坑窪窪的鎖甲。 

  「啊——」 

  女荷官的尖叫隨著一道閃過虛空的絢麗刀光停止,凌歧無趣的聳了聳肩,大步往前走去! 

  砰!砰!砰!砰!砰! 

  五聲槍響,以及另外幾聲剛剛出現就曳然而止的尖叫,讓那些剛剛下樓、被前台大廳里地獄景象震懾住的安保人員、以及其他好事者,紛紛驚醒。 

  他們各自舉起武器,像是面對恐怖片里未知生物般的瞄準著那幕染血的門帘。 

  而後面,良久都無聲息。 

  直到一名倒霉的小保安,在某個等的不耐煩的頭目唆使下,上前試圖將帘子拉開! 

  撕拉! 

  大量碎布激射而出,漫天碎屑隱藏了夾雜在其中的刀光。 

  殺戮盛宴,再次開啟! 

  早晨七點多,漸亮的天色讓昏睡中的少女悠悠轉醒,維羅妮卡伸了個懶腰,剛剛睜開眼睛,就被擺在床邊的一整套銀灰色動力鎧甲弄得愣神。 

  「這~啊~我大概還沒睡醒!」 

  自言自語著,維羅妮卡撲通一聲又倒回了枕頭上。她的身邊,和衣平躺著、像具屍體般挺直的凌歧,木然睜開了眼睛。 

  他坐了起來,隨意在身邊少女的胸脯上捏了一把,接著被那雙圓鼓鼓氣惱的瞪著他的眼睛弄得哈哈大笑。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子,偏大的年齡只給他帶來了更多的成熟魅力,而非這個世界上尋常男人年近三十時的滄桑。 

  「很顯然,你已經醒了。起來看看我給你的禮物吧,一套動力盔甲換你方才的損失,怎麼算你都不虧吧。況且,你不是喜歡女人嘛,那就應該不在乎這些嘍。」 

  凌歧輕浮的說著,顯然他的心情很不錯。 

  維羅妮卡啐了一口,臉紅了紅,卻沒有反駁。 

  雙性戀和同性戀在這個少女的世界觀里並沒有區別。 

  凌歧走到窗邊,將之打開,默然看著外面冷清的街道,葉片微微泛黃的棕櫚樹。 

  一些巡邏機器人正在清掃大街,其實路面已經很乾凈,根本沒什麼好打掃的。 

  至於他想象中被人圍堵的場面,倒未出現。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豪斯的權威啊。」 

  凌歧這樣想著,不曾注意路邊一隻普通的、正好端著盤子走過的自助服務機器人,稍稍朝他瞥了瞥頭。 

  就在屋內的維羅妮卡換好動力盔甲不久,門外斷斷續續傳來了新人們的爭吵聲。 

  凌歧示意維羅妮卡去開門,目光撇過她的胸部時,頓時開始懷疑那兩團肉球究竟是怎麼擠進去的。 

  少女狠狠瞪了瞪他,示威性的揮了揮組裝在動力鎧甲護臂外部,顯得又大了一圈的動力拳套,很有些挑釁的意味。 

  凌歧無視了她的挑釁,他相信穿上動力鎧甲的少女一拳就可以把他打成半身不遂,當然他更相信這個世界暫時還沒有什麼合成金屬能擋得住碎空之利。 

  「老大!老大!走!快帶我們去上好佳吧,看我把那個叫班尼的擺出十八種花樣來。」 

  推門而入的胖子李強急吼吼說著,稍後才發現大變樣的少女。 

  「咦~v妹,你怎麼成了鋼鐵女俠了~」 

  維羅妮卡本來是不屑搭理胖子這種戰五渣的,而且她也聽不懂胖子口中的鋼鐵女俠到底是什麼,不過女人愛炫耀的特點還是在她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哼!土包子,沒見過動力盔甲吧!告訴你,以後別惹我,惹急了我——」 

  砰! 

  維羅妮卡惡狠狠對胖子說著,最後卻瞥了瞥凌歧,狠狠朝著牆上砸了一拳! 

  轟隆! 

  這一拳下去,在唐笑的鼻涕和劉芸的驚叫中,那面貼紙的磚牆直接破了個大窟窿~ 

  「哎呀~我~我也沒想到這牆這麼不結實~我小時候在牆上砸~從來不會把牆都砸壞~」 

  維羅妮卡結結巴巴解釋著,李強的臉已經黑了,v妹的拳頭飛過時剛好擦過他的臉頰。 

  「你家的牆都是合金的,你小時候又沒帶這副兇器,當然砸不壞~」 

  好容易將噴出來的鼻涕吸回去的唐笑暗自嘀咕。 

  凌歧好像並不在意這種情況,直接對李奧使了個眼色,木精靈已經開始驅趕起那些聽到動靜過來查看的服務人員,包括那位怒氣沖沖的胖老闆也被他的一疊疊鈔票砸的暈頭轉向,轉眼沒了脾氣。 

  至於其他顧客倒是不多,這一層除了他們總共還有三間被人租用,老闆收錢后已經代他們做出了一些聽著就很不靠譜的、明擺著在敷衍的解釋。 

  走到維羅妮卡身邊正想調侃她幾句的凌歧,忽然將目光轉向門外走道里的一處監控攝像上。他黑色的瞳孔遽然收縮了一下,兩道如芒般的猩紅毫光透射而出,轉瞬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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