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神的寂寞
距離戰火初燃的英克雷駐地、斷裂的胡佛大壩上游平原、僅僅一水之隔的地方，長河對面，大片的軍事營地中。
一名容貌極其俊美的年輕男子，正滿臉敬畏的跪倒在一名老嫗的腿邊。
那老嫗矮矮胖胖，臉部由於常年暴露在輻射中，長滿了瘤子，讓人看著就覺得很噁心。
她的手腳已經不利索，光站著都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會跌倒。她的十指粗短的就像蘿蔔，完全看不出骨節，顯然她的肥胖並非由於營養過剩，而是得了某種疾病！
這樣的一個人，在廢土上極為常見，甚至比那些骯髒的廢土遊民還要不如，已經是風燭殘年，死掉后連屍體都未必有變異生物願意吃。
偏偏她就理所當然的站在那裡，享受著年輕人的膜拜。
醜陋的老婦和容貌身材俱都完美無缺的年輕男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畫面怪異的令人不忍直視。
奈何看那男子偶爾抬頭時，流露出的崇拜和敬畏，全然都是發自內心的，似乎恨不能給老婦**腳趾！
「要結束了嗎？毀滅？還是重生？到底是什麼呢？馬上！馬上我就要看到了！」
老婦的聲音沙啞而詭異，聽起來彷彿不是一個人在說話，而是一群人低語。
她低頭看了看腳邊的男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凡人，膜拜我吧，我會把你送到一個令你目瞪口呆的地方！」
「他以為他能吃獨食？他以為他能吃獨食！哈哈哈哈！」
「還有你！你這個婊子！不！是你們！阿祖拉！大袞！你以為你們兩個聯手演了一場好戲，就能瞞過所有人嗎！」
「那個人，就是你們選擇的代言人嗎？看起來不太聽話啊！」
「被那至高的存在生生抹去一道印記，西提斯，你一定很爽吧！哈哈哈！雜種！你一定很爽吧！！！」
老嫗瘋狂的大笑著，她的語言間斷而混亂，時而像是一人在述說，時而像是多人在謾罵，年輕人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
這地方原本是英克雷環境探索部的後方基地，這時卻安靜的令人心悸，像是被什麼東西吃掉了所有的聲音，只剩下老嫗嘶啞的笑聲！
沒有人願意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十年、一百年。
看似無所不能的神，尤其無法忍受單調的無所不知。
原靈們天生強大，他們寂寞了、無聊了，所以要創造世界，所以要去開天闢地。
因為力量過度消耗而留在奈恩的神靈們是幸運的，那些依舊待在神界的，才不得不在永恆的空虛中一點點湮滅自己的感性和記憶，最終變成規則與力量的承載物，一塊塊冰冷的石頭。
可惜凡人實在太弱小，凡人世界的發展也太單調、太無趣，一次次的戰爭和平，陰謀與熱血不斷重複上演者，看久了，乏味了，神靈們面對新朝的起伏，也沉默了。
於是魔神們開始玩弄人性，它們要入侵，它們要壓迫，它們要壓榨出人性中最後的特別的餘暉。
於是聖靈們建立起各自的國度，什麼龍神界、松加德，以虛幻的美好來麻醉自己。
但是，依舊沒有什麼會比未知更能引起神靈的興趣，特別是對於那些喜好探索禁忌領域的存在！
下位？中位？上位？
神哪有高低貴賤之分，全都是人為強加的，企圖把自己心目中的神界，變得和人間一樣，井然有序，上下分明。
神固有強弱之別，但那已經無關於修鍊之類的概念，僅僅是由於本身代表的規則不同，在不同的領域內就會有不同的表現！
弱的神和強的神都是平等的，都有追求未知和仰望更高的權利！
在尋常位面的土著神靈眼中，輪迴的奧秘就是未知，比時空更浩瀚的偉大！
化身惡魔的凌歧於英克雷營地中肆虐著，聯繫不上後方基地的前線戰士們瘋狂了，一名名陣地指揮官英勇殉職，更多士兵沒有潰散，反而前赴後繼的衝到惡魔腳下送死！
在那條橫貫內達華的長河上，就像是有某種偉力形成了一幕看不見的屏障、魔法的結界！任何試圖從空中跨過長河的，統統都會跌落到水裡，成為魚蝦的腹中餐！
後路已絕，左右是死，就連原本想撤退的，之時都已經斷了後退的念頭，破釜沉舟！
越殺越強的凌歧，正詫然於此番遇到敵人的鬥志，居然會旺盛到這種程度，難道英克雷的士兵就比新維加斯的更精銳？更悍不畏死？
不解的凌歧絕不會因此就放下屠刀，他只會做的更兇殘！
比起吞噬靈魂，敵人的恐懼才是惡魔的最愛。
英克雷臨時基地之外，大約兩三公里的地方，遠遠望著營地中激烈戰況的維羅妮卡二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身後不到兩百米處，一道窈窕的倩影正杵在那裡，默默注視著他們，以及他們所關注的！
卡拉搖擺著身姿，哼著某種莫名的曲調，玩弄著手上滴血的玩具——一顆人頭！
如果李奧看見這一幕，一定會發現，那人頭正屬於他曾經的臨時搭檔，先前在清泉鎮遭遇后、念在舊情和維羅妮卡的懇求抬手放過的前nrc偵察營尉官——布恩！
他還是死了，死的更凄慘，更絕望！那絕望和慘然直接就寫在臉上，刻的鮮活！
「孩子，你滿意了嗎？」
卡拉茫然抬起頭來，像是要尋找什麼並不存在的東西。
過了良久，毫無發現的她，這才恍然從懷中取出一顆八爪的金星！
「滿意？滿意什麼？滿意他竟然把我忘了？滿意他竟然把我忘了！嗚嗚嗚！嘻嘻嘻！」
卡拉對著星星自言自語，看起來像是二八少女的她，有著一張絕美的容顏，我見猶憐。即便是此刻似瘋若癲的神態，也不會讓人覺得可怕，反而會忍不住要去關懷，呵護。她的一顰一笑，都像是能讓人瘋狂。
「孩子，也許你更適合成為希格拉斯的使者，不過，沒關係。」
「愛吧！恨吧！他奪走了你的一切，甚至殺了你的孩子，卻不自知！愛吧！恨吧！在黎明和黑夜交替的時分，當晚霞落幕的時刻，去感受那矛盾的困惑！」
「去吧，我是阿祖拉，是你的母親，是你的主人，去為我探索，帶上我的信物，為我散布榮光！」
「唔！我好像又感覺到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了！太遠了，太遠了，究竟是哪個世界呢？太遠了。不過，怎麼會有異人知道我的名字呢？他的身上甚至有著我的一絲神力！」
「去吧！孩子，去找到他！相信我，他會成為你的好幫手！」
「啊！！那白色的世界！真美！沒有晝夜的交替！真好！可我不能去！不能去！甚至不能接近.……」
神秘的聲音越來越輕，卡拉依舊旁若無人的哼著某種歌謠，隨手將神器等級的寶物阿祖拉之星扔在地上。
若是凌歧見到這東西，一定會發現，它和自己先前入手的那枚阿祖拉之星，分明有著些微差異。
都是八爪、暗金色，但它更薄、邊緣也更鋒利，就像承載著什麼決心！
「神經病！」
卡拉咒罵了一句，又朝著正爆發著激烈戰鬥的那個地方靠近了幾步，卻立刻停住了腳步，彷彿被施了魔咒，對那渴望的卻不敢有半點親近。
她痛苦的皺起眉頭，而後捂住胸口蹲跪在地。
在她的背後，那枚號稱能捕捉人類之外任何生物的靈魂、儲量無盡的特殊神器，阿祖拉之星表面，忽然突起一張張金色的人臉。
其中出現的尤其頻繁的，是一名容貌剛毅的男子，神色那般絕望痛心！
阿祖拉之星又閃爍了一下，似有一層微光泛起，下一刻，它消失在了原地，重新回到了它該在的地方！
神器都被神祗注入了一絲神性，所以它的主人永遠只有一個。即便是神祗本尊隕落，神器也會作為神靈新的載體而存在，不會輕易易主！
神寂寞了，所以才會創造出一件件神器。無知的人類卻以為那是諸神的武器，獎賞給有功的臣民。
人在神眼裡都是平等的，無所謂功勞或者罪過，所以善良的神愛世人，所以善良的神容許惡人放下屠刀。
那些堅定不移的，終會被接引到神界，成為神界的一份子，花草般的點綴。而有人卻以為是殊榮，認為那是獲得終極美好的唯一途徑。
凌歧當然不明白他自己正追求的究竟是怎樣一種境界，在人而言，它是絕對的顛覆。沒有人在成神后還能維持本我不變，再如何堅定不移的人，假如繼承了瘋神的神格和領域，最終也只有變成瘋子一條道路，從無例外！
但凌歧真的停不下腳步，就像當他化身惡魔，就止不住殺戮的情緒。那些神靈其實也一樣，明知某些事情是不能做的，是飛蛾撲火，可還是忍不住要撲上去，撲過去，哪怕最終只有毀滅一途！
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因為那依附於人而存在，只要毅力足夠就行。
神和惡魔不行，惡魔也許還有善良的，萬千獨一。神就絕對沒有特殊的，因為它們的「**」源於規則，那是承載一切的根本、和本能！
也許神和人唯一共通的，就是在永恆的不朽中，也會感到無聊與寂寞。那卻只會促使它們、當它們發現一種好玩的事情和現象時、更忍不住好奇，甚至越過本能警告的界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