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路
仇九果然十分配合，立刻自曝黑歷史。
原來，這貨當年還是鄉民曾阿牛時，就因為長得太丑，總是被人欺負。有一次，他還被同伴捉弄，落入險地，險死還生，誤打誤撞進入了影宗福地，遇上了從未見過外人的陳九。
陳九從小生活在福地中，從未見過男人，只以為外面的男人都和仇九一個德行。
於是，一段**絲逆襲的不可能的故事發生了。
曾阿牛竟然真能讓不諳世事的陳九初開情竇，甚至還誆騙著她用毒誓蠱許下山盟海誓。
故事正常發展下去，定然是小白菜被豬拱的狗血橋段。或許是某位大能實在看不下去，曾阿牛的運氣終於到頭！
有一天，另一個真正的高富帥同樣重傷失足進入福地。
接著，**絲很快就被ntr了！
仇九此人，既陰險又自卑，或許他真對陳九動了感情，說著說著，又咬牙切齒，又以淚洗面。
但在場的人，卻沒半個同情他的。方源只想著生死門和自己的打算，閆無對仇九談戀愛都用毒誓蠱的行徑鄙視萬分，至於凌歧……
心頭剛剛升起的一點小火苗，已經完全被墜入了冰庫！
這怎麼可能！！！
仇九的故事他一點都不關心！但按照仇九所言，他師姐陳九如今常駐商家城，姦夫正是超級勢力商家當代族長商飛燕！
這些都沒有問題，問題是，三人原本就有計劃前往商家城！
凌歧故意提到陳九，也是打了轉移目標的心思。他並不在乎陳九在哪裡，他都有辦法將話題繞回自己需要的節奏，無視這段機緣，繼續自己的未完之旅
可是，他哪裡料到，陳九所在竟然和先前的目的地一致！！！
這又是巧合？當巧合太多，它就不再是巧合！
剛出虎口，又入狼窩？
生死門他不敢去！商家城！他敢去？
凌歧，只覺脊樑上汗毛直豎，背後似乎有幾十雙、幾百雙眼睛正盯著他，盯著他！等他做出那個理所當然的決定！
一個一直被他故意無視的問題又緩緩浮上心頭。他一直想要和命運抗爭，也一直在那麼做。但假如這些，原本就是另一種更高層次命運的一部分呢？
他的努力，他的奮鬥，他現在所做的一切，他的一言一行，若都是被安排好的、被註定的.……
這局已破無可破！
凌歧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失敗，甚至可以不在意自己存在的方式，他不在乎自己進入輪迴前的記憶是否錯亂，是非被主宰或者其他什麼篡改過。他連人都可以不做，可以讓自己不人不鬼，不神不魔。為了成功，他沒什麼不能拋棄、不能付出的。但是，若是連結局都已經被註定好了，連改變結局的念想都是被註定好的，再去為之努力還有什麼意義？
這個時候，凌歧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怪圈，即使並未造成任何實質的傷害，他那堅固的鬥志和心靈防線，也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裂痕！
這裂痕若非處於這樣一個「詭異的世界」，根本就不會出現。因為他的心靈，似乎被某位大能強行淬鍊過，直接固化了忘情的境界。可是，在這個世界，他那原本牢不可破的心靈防線，早已經被動搖。不需要可以模仿，就有情緒自然產生。這給了他解放自己的機會，也給了心魔乘虛而入的機會！
意外，偏又在這時發生。
就像是命運的捉弄，每當你受傷時，都會讓女神來撫慰的你的傷口。女神在笑，是溫柔的笑，是超然的笑，更是冰冷木然的笑……
還不等這裂痕擴大，凌歧的神國內，重傷的孫悟空，不知是否由於猴皇的生命精華「終於」在「恰當的時候」發揮了作用，它緊閉的雙眼終於睜開了一條縫隙。
那縫隙中，有無窮金光透露出來，剎那后便消失。
可那一瞬間，那道金光，竟然連神國中無處不在的湮滅風都能撕裂，似乎讓無盡的陰霾都在瞬間被排空！
凌歧的心中，也是一怔，震顫的心神莫名就在那時沉入了神國。
他在那金光中看到了，看到了無窮的力量，看到了無窮的鬥志，更看到了一幕幕亘古長存、比亘古更久遠的不可名狀的畫面！
那是一隻猴子的故事！那是一隻潑猴的崛起！
神說，我上，你下，仙凡有別，這是天註定的！
猴子說，我不服，若這真是天註定，我就把天捅破！
於是，天破了！
佛說，我在靈山，你也在靈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靈山！
猴子說，你的靈山，不是我心目中的靈山。如果你一定要用此山來壓我，那我就把山都打碎！
於是，猴子被壓住了！
天道無常，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五百年後，一個路過五指山的和尚問猴子，你可醒悟，可願隨我同去西天取經？
西天有靈山，山上有佛祖，佛祖有真經，能度一切苦厄。
一萬萬個這樣的場景中，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場景中只猴子，或誠心、或虛情假意，都懇求和尚，先為它除去身上的大山。
它們不知，當身上的大山除掉，那座巍峨的靈山，已經打入它們的心中！
唯有一隻猴子，看著那肥頭大耳滿口說教的和尚，忽然笑了，滿臉桀驁！
和尚問他為何發笑？
猴子不語，只是指了指和尚的胸口。
見和尚仍舊疑惑，猴子才道：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座靈山，你既然要去西天靈山，找尋靈山上的佛祖，求取真經。怎麼就不知，那佛祖，那真經，那靈山，都已在你心中！」
這句話是佛祖告訴猴子的，所以必然是真言。至少對於佛子，定然是如此。
和尚大驚，而後大喜，追問如何看到心中的真經。
猴子撇嘴，示意和尚腰間的柴刀。又說只要下刀夠快，人是可以活著見到自己的心臟的，那不就可以看看自己心中，是否藏著一堆真經？
和尚大恐、大怒，丟了五蘊皆空，呵斥猴子欺他送死。
猴子不屑，擠兌和尚：「豈不聞朝聞道夕可死。」
它又說：「朝聖者莫非還沒有殉道之心？」
和尚被調侃的面紅耳赤，徑自掩面而去，落荒而逃，只聽得猴子的大聲嘲笑。
和尚沒有收服猴子，但仍然有六丁六甲四方功曹護持，還有豬牛羊狗的妖怪弟子，倒也硬是撐過了諸般磨難，來到了最後一關通往彼岸的渡口。
一萬個這樣的場景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和尚都坦然入船，順利洗去凡胎。
卻有那麼一個，對那隻妖猴的話始終耿耿於懷。
當他來到靈山腳下，見到了那座隱藏在迷霧后的聖山，不知為何，偏偏覺得它和心中想想的不一樣。
他震懾於那聖地的威嚴，卻又想著，它是否該多幾分慈悲。
自然而然，他拿眼前的場景和心中的夢境比較，自然而然又捫心自問，究竟哪一座才是真正的靈山！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座。
真正的靈山，不在此界、不在彼界，只在心中！
和尚跌坐，面有神光。
和尚沒有愚蠢的聽信猴子的言論，刨開自己的胸膛。他知道，自己只是個凡人，那樣一定會死的。
可是，猴子真的沒有說錯。原來，他心中真的有一座靈山。那座靈山上，也有一堆真經。真經中沐浴著佛光的，卻非是佛祖，而是一隻金蟬！
和尚醒了，立地成佛。
這一回，那個畫面中，那個世界里，再沒有旃檀功德佛，卻多了個金蟬如來佛。
世尊如來找到了猴子，言說是法有為，有果有因。
金蟬早悟，西遊之事未能全功，但靈山多了位佛祖，功過相抵。因此，他願度猴子成佛，為聖母靈猴佛，以全因果之數。
滿頭蒿草的猴子再次大笑，說著：
「我本沒安好心，不料無心插柳成蔭。」
「但是，那又如何！」
「別說你靈山只是因此多了一位聖人，就算多了十位，一百位又與我何干？」
「我孫悟空這一世，不尊仙，不禮佛，求的就是暢快，求的就是洒脫！」
「你可以壓我五百年、五千年、五萬年！」
「你甚至可以用大神通、大*法力，逆轉時空，繼續壓我五千年、五萬年、五十萬年！」
「如此往複，或許總有一天，我會屈服！」
「現在！我不服！」
「聖母靈猴？斗戰勝佛？」
「不！那都不是我！都不是我的本來面目！！」
「我是孫悟空！我是齊天大聖！」
「我連這天地都不畏懼！為何要屈服於你一座小小靈山？！」
「如來，你可以把一萬座山壓在我的身上！頭上！但沒有一座！會壓住我那顆不屈的心！」
「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我身可死！我魂可滅！但我精神不朽！」
「我的名字，亦必將隨那份大勇氣！傳揚萬界！」
「如來，你不懂！」
「真正的我，心中早就有一座聖山！它比你的靈山還高，它比這一界的天空還高，它能帶我去往世界最高處，看到世界最真實一面的風景！」
「如來，你不懂！」
「你能壓服無數沒有找到道路的我，但你永遠壓服不了唯一真正的我！」
「我早已找到了自己的道路！那比攻打天庭更早！那比大鬧地府東海更早！那比拜師斜月三星洞更早！那比成為美猴王都早！」
「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無父無母，只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成精，不是什麼五彩石，更不是什麼女媧傳人！」
「但是！那又怎麼樣！出生不能阻擋我的前進！困境不能阻擋我的前進！命運也不能阻擋我的前進！」
「因為，我早已就走在了自己的道路上，一直都在前進！」
「那條路，叫做不屈！」
「天要我做石頭！我不服！我要做有血有肉的生靈，哪怕是一隻妖猴！」
「天要我力有窮盡！我不服！偏要拜仙人為師，哪怕作踐自己，甘當寵物，也要偷學一身本事，打殺仙人！」
「天要我壽終正寢！我不服！就要大鬧地府！我管你三界六道秩序！我管你天地混亂大變！我生來卑微，只求活的快意逍遙！」
「這天，遮不住我的眼！這地，埋不了我的心！」
「你的靈山，可以壓住我一萬年、十萬年、一百萬年！可是，你的靈山，永遠無法壓住我心，因為它叫不屈！」
「如來！你不懂！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