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自信
說是,因為你是我的造物,被植入了絕對以我為核心、忠誠於我的指令,因此不論怎樣去計算,你都會給出一個我需要、我想要的答案。
你說不,因為你只是我的造物,就算和他一模一樣,但他能做到的,你卻做不到。
如果不是這個回答,我大概會懷疑連你也有了人格吧。
可是沒有人格和人性的你,怎麼會給出這麼人性化的答案呢?
「零號,源的人性是怎麼來的。」
凌歧忽然這樣問道,他隨意的坐到沙發上,語氣就像是朋友間的閑聊。
「源沒有告訴我,但結合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他獲得人性的途徑應該和夢魘有關,甚至很可能就是它賦予的。」
「果然是這樣嗎~」
凌歧心中嘆息,他可不會自大的認為,自己的人格魅力強到了連非人生命都能感化、同化的程度。
「那麼,零號,你想要獲得人性嗎?」
凌歧又問。
「不想,根據基本規則第二條第……」
「我不是問你按照規則要怎麼做,而是問你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既然源可以在繞過基礎規則的同時做到一些事情,那麼沒理由和他同出一源的你不可以。」
凌歧的話,要是換成對任何一個身份和零號相當的人類下屬說的,恐怕都不啻晴天霹靂。可零號只是沉默了十幾秒,就認真回答道:
「不。」
「為什麼?」
凌歧有些好奇,要知道好好先生最初之所以會跟隨他,最大的願望就是想學著怎麼去做人。
「為什麼?因為那和十條基本規則中的六條相衝突,要繞開那些規則非常麻煩,而它對我的計算能力其實不會有任何提升和幫助。也因為我不想變成另一個源、失去您的信任。」
「假如沒有了使用者,那我的存在便沒有任何意義。」
零號的話或許會讓大部分人類感到震驚,凌歧卻不覺得這有什麼。
「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要從執行者、晉陞成幕後的操縱者、使用者?」
凌歧**著,這是任何一個有抱負的人、最初的野望,甚至連好好先生這種特殊的單位,想要獲得人性,大概也不會只是想體驗一把所謂的喜怒哀樂吧。
人這種進化到某個極限的特殊物種,在其固有脆弱的**和心靈的同時,也的確有著一些得天獨厚的、卻一點點、一代代被抹殺、被遺忘的天賦。
「操縱者、使用者.……」
零號咀嚼著。
「我還是不認同您所謂的『晉陞』。假如獲得人性就會變得像您或者源那麼自我矛盾的話,我還是覺得選擇放棄比較好。」
凌歧聞言,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自我矛盾,你說的沒錯。」
「其實,有時候我也想放棄那所謂的人性,尤其當困惑和傷感的時候。可一旦從負面情緒中掙脫出來,我又會想,沒有人性會是一種怎樣的索然無味呢?」
「如果現在有個機會放在我面前,讓我用人性去交換什麼東西,我大概會覺得萬分不舍吧。」
零號的形象閃爍了一下。
「萬分不舍,也就是說,您還是有很大的可能會答應嘍。」
「我,不知道啊!」
這次輪到凌歧無言以對。
「零號,其實,當你開始思索要不要、該不該的時候,你已經變得與眾不同。」
「雖然我和源在創造你的時候,施加了過多的限制,甚至包括數據的無限複製和轉移,讓你失去了和源一樣在狹義上不死不滅的能力。」
「但是,我覺得你比他更像人。而且,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信任你。」
凌歧的話,讓零號久久默然。
「謝謝。」
「另外,根據最新的情報,以及我最新的計算結果,您如果還想取得戰爭的勝利,那麼將源放出來會是最好的、唯一的選擇。」
凌歧點了點頭。
「我也正準備那麼做,還有,記得把我們剛才的對話存入最高機密檔案,不要透露給源。」
「你說得對,如果我相信自己的話,就不該彷徨!」
已經走上那條不歸路的我,也沒有任何畏懼的資格,不論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
這句話凌歧沒有說出口,卻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
將pp小子從儲物空間中從取出,好好先生第一句話就是:
「悶死我了,你終於想通了?」
凌歧笑了笑,說道:
「看來你早就猜到了。」
「當然,你是一個理智的人,而且我相信,當你不理智的時候,零號也會讓你變得理智。」
凌歧點了點頭,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不錯,是零號將我說服了。」
「嗯,那當然,也不想想.……咦,你居然把和零號的對話列為最高機密,嘖嘖,有這個必要嗎?」
好好先生忽然驚嘆起來。
「有。不說這事,談談你的計劃,我們要完成它,還需要付出多少,做些什麼準備。」
凌歧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一個計劃不需要嘗試就能邁向成功,其中的付出和消耗才是當前的重點。
「嗯,不錯,還是先說說計劃吧,關於這個計劃,我這麼打算……」
新維加斯內城區,超美多娛樂城,曾經的白手套幫會總部,如今已經成為凌歧的武裝機械部隊臨時營地。
在娛樂城七樓的醫護室中,辛巴克有出氣沒進氣的躺在手術台上,他渾身**著,基本上已經不著片縷,肌膚表面卻布滿了某種爬行動物特有的淡紅色鱗片,並且裸露著的身體沒有展現出任何性別特徵。
他那翡翠色的眼眸也泛著猩紅的光芒,長長的舌頭有氣無力的垂搭著,就像是一條快要死掉的蛇怪。
「哎呦~這不是辛巴克『小爺』嘛,你怎麼弄成這副德行了!」
醫護室的大門被人轟地一腳踹開,只見一名渾身肌肉賁發,身高在兩米二十左右,上下肢比例完全不協調,右臂有兩個左臂那麼粗的怪人搖搖擺擺走了進來。
「滾!死猴子!」
辛巴克艱難的將頭轉到一邊,冷冷看著好似渾身零件都在抖動、滿身痞氣的黑人,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警惕和殺意。
「嘖嘖嘖,好心沒好報,老子只是想來看看號稱最能打的機甲戰士,在戰鬥後會是一副多麼不可一世的樣子。」
「嘖嘖,還真像條蟲!聽說你把機甲都丟了,還是裝死才撿了條命!哈哈哈!你可別告訴我,那些軟腳蝦的背後,還有一大群魔鬼候著,哈哈哈哈哈!」
黑人停在門口,並未離傷員太近。可他的話卻像是一柄柄剔骨的鋼刀,刺的渾身骨頭碎了大半的辛巴克不停顫抖。
「說完了嗎?說完了就給我滾!你別逼我,在這裡用那一招!」
辛巴克竭力抬起手,對著黑人做了個割喉的姿勢。
接著,他的手臂就無力的垂了下去,全然是一副高位截癱半隻腳踏進棺材的樣子。
「哼!那一招?你現在還用的起來?廢物!」
黑人哈哈大笑,可他卻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辛巴克只是冷冷的看著他,眸子徹底變成了血色,好像在說,你可以來試試!
「哼!廢物就是廢物!老子沒空和你乾耗著,我可不是你這種閑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你一樣骨頭髮癢,等著老子去收拾呢!哼,你最好祈禱哪天別落在我的手上,蟲子!」
黑人昂首闊步離去,手術台上雙腳都被固定住的辛巴克,整個身子忽然如同無脊椎動物一樣扭動了一下,他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臉頰,目送著『戰友』漸漸消失的身影,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二樓餐廳,還沒來得及用餐的凌歧,蹙眉從一名人形機械戰士手中接過一張不知是什麼皮質的捲軸。
「這算什麼?把東西藏在肚子里?還能瞞過掃描?」
凌歧神色平靜的將捲軸打開,這皮草顯然是清洗過的,但還是有不少血跡沾在上面。
或者說,上面的圖形、文字,完全就像是長在皮上的經絡、血脈一樣!
「這是最古老的人體植入技術——皮藏,是早期的植入研究方案之一。而在東方,它甚至已經有幾千年的歷史了。」
「傳說,在東方的戰國時期,就有家族為了傳承一些機密性的東西,在剛出生的男嬰體內植入『皮藏』,『皮藏』會隨著宿主成長,最終成為宿主身體的一部分。」
凌歧擺了擺手,示意他對這些偏門的知識並不關心。
「不用介紹的那麼仔細,告訴我,這上面記錄的究竟是什麼。」
凌歧將皮革攤開放在桌上,發現除了一些類似文字的註釋,大部分都是有規則的、卻又完全看不懂含義的圖形。
人物、地理、山川草木都有,完全就像是一幅即興的塗鴉。
當然,肯定是大師級的塗鴉,絕對不是小兒作畫。
因為凌歧感覺那些凌亂的圖案像是活的,彷彿有話要對他說。偏偏他的悟性或者機緣還不夠,因此讀不懂它。
「抽象畫?!」
凌歧這樣想著,再看那些文字,發現同樣不知道是什麼鬼畫符。
放棄了憑著自己的能力對這奇怪的東西進行破解和研究,他相信好好先生或是零號不會交給他一件不可用的廢品。而作為一個懂得利用資源的人,無所不能毫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