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廝殺
距離戰場幾公裡外，大概是靠近風雲嶺方向的一座無名山丘上，一個渾身包裹在漆黑鎧甲中的高大男人，渾濁的目光透過了濃濃迷霧，看穿了整個戰場。
這個男人面容剛毅，有著北歐人的堅韌和雄偉。他帶著的頭盔有著活動的面罩，這時尚未落下，臉部的皮膚看起來有些粗糙，似乎飽經風霜，又像是帶著不健康的死灰。他的身上，那黝黑的鎧甲很像是某種全身金屬板甲，然而在關節連接的部位，板甲上附加的防禦物件，卻不是大片大片的金屬甲葉，而是某種精密的、嚴絲合縫的機械結構。
這是一個奇怪的男人，穿著一套奇怪的、同時結合了現代與古風的戰甲，這人這物，都不該出現在中土大陸這個低級的魔幻位面。
男人身後披著深紅的披風，綉著一個黑色的骷髏，像是某種旌旗，迎風招展。
他的背後沒有半個士兵，只有一道長長的漆黑的影子，他的表情卻威嚴肅殺，彷彿坐擁千軍萬馬的將軍、帝王。
天空中白雲飄過，陽光復又灑下，山丘陰面的谷地中，不知何時瀰漫起了濃郁的死氣。
「精靈.……」
「還真是意外……」
凌歧呢喃著，目光微微閃動。
≥， 巨魔人的實力遠遠超乎他的預料，其脆弱一面，又彷彿印證了他最初的猜想，這個位面的特殊性，導致沒有任何超凡能無視凡人，除非是進化到另一階段的真正超凡生命體——靈類！
如果放在別的世界，這等實力的魔人，絕對只有以勇士為主、領主為骨又憑英雄率領的部隊，才可堪一戰，否則縱數萬新兵悍不畏死的撲過去也是白瞎。
可在中土大陸，只要不怕死，哪怕是一個新銳，瞄準其弱點，理論上也能對巨魔人、乃至更強大的生物造成巨大的傷害！
這種理論的可行性太低，但也不是沒有。龐大的基數促使一切皆有可能發生，凌歧更相信自己的策略是正確的，獸人奴隸在這種時候，絕對比人類士兵好用十倍，它們更容易繁殖催熟，也更容易強迫性驅使！
就在他遠遠觀察著的時候，天空中有一群大鷹飛過，鷹背上似乎騎著什麼東西，可由於距離太遠，一時看不清楚。
凌歧盯著遠處由於距離過遠，只能隱約看見豎起猶如一指的高塔，微微笑道：
「去吧，我的僕人們！」
虛假的援兵的確是存在的，不過沒有他保證過的那麼誇張，也不是用來援助戰鬥的，因為這裡不是他選擇的決戰地。
天時地利人和，在領域的優勢面前，全都成了第二線的因素。
所以就算是有限的援兵，如果不是精靈們異軍突起，如果不是巨魔人的弱點比想象眾的更明顯，凌歧也不會有任何額外的投入——不會「提前」投入！
原本，那些戰士，包括那些將軍，包括督戰隊，都只是炮灰！
轟隆！！
又一頭巨型魔人倒下，這已經是倒下的第八或者第九頭巨魔人了，傷亡尚不慘重的人類士兵們開始歡呼，因為這是他們親手幹掉的第三頭巨魔人，可期的戰果終於要和精靈追平了，當然代價就是哥布林突擊手的全軍覆沒。
哥布林突擊手，獸人步兵，食人妖，這是多納唯一能調動的三支怪物部隊，由各大軍團統一調遣，本來單個軍團內的奴兵規模，遠遠沒這麼大。另外就是五百隻座狼，也是臨時募集整合，已經被訓練成四百的騎士，一百斥候。
卡利姆多的怪物軍團還不止這些，然而其他要麼是多納不知道，要麼是他調遣不動。比如上次大型戰役中露臉的巨型蜘蛛，千萬蜘蛛一次衝鋒就滅掉了幾千野人，如果能聽從他號令的話……
還有炎魔軍團，聽說黑石堡壘中甚至有著數以千計的炎魔，不是上古炎魔，而是大個子的小炎魔，就像他身後五隻，外形和小炎魔一樣，但是更高大，也比前者厲害的多，多納猜測那肯定是凌歧的王牌！
「傳令！騎兵準備衝鋒！」
多納又開始下令，身後幾個隨從，掌旗官毫不猶豫傳令，某個剛剛上來的參謀，卻忍不住建議道：
「將軍，這是不是太早了。」
多納聽著，低頭看了一眼士氣高漲的人類聯軍，以及倒在距離高塔不過一百米外的巨魔人，搖了搖頭。
「不早！」
多納沒有過多解釋，他心中的憂慮其實並未隨著戰士們高昂的鬥志而消失。他必須讓這股士氣繼續保持下去，而這需要更多及時的戰果，在損失大到徹底摧毀戰士們的戰意之前。
如果現在不把最強力量投入，等到對岸的惡魔開始大量過河，到時候的局面絕對是一邊倒的，留再多後手也沒用。
旁觀者清，多納知道那些魔人有多恐怖！
在別人的英勇和死亡中受到鼓舞，和自己去送死，完全是兩碼事。現在戰士們的「輝煌戰績」，完全得益於哥布林突擊手的悍不畏死，這是以逸待勞、以眾擊寡之策，就這樣己方還要用幾十條命去換對手一條。
如果把那些哥布林換成人類，現在的局面又是怎樣，想想就令人心寒！
要真讓人去義無反顧的犧牲，要麼靠著長年累月嚴格的訓練，要送死的人已經被熱血刺激的瘋狂，前者不用想，後者多納正在努力。只要戰士們徹底陷入瘋狂之中，然後……他就可以光榮的撤退了。
想勝利？
多納冷冷看著對岸聚在一起的近百精靈，放風箏似的拖著三頭巨魔且戰且走，對岸的巨魔已經倒下了六頭，食人妖卻死的只剩三隻，獸人步兵更是傷亡大半。
更多帶傷的巨魔人開始朝著西方挺進，眼看片刻后就能渡河而來。
這個時候再不投入兵力，還等什麼時候！
「進攻！全線進攻！」
四百由各大軍團整合的狼騎，率領著兩百人類騎兵，在臨時騎軍統領的率領下，紛紛放下面罩，抽出背後綁著的投矛，開始策馬馭狼加速！
騎兵團本在軍陣側翼，也就是月牙形包圍圈的一側牙尖位置。
這時候又有三頭魔人爬上岸來，其他魔人離得還遠，兩撥攻擊間形成了明顯的空白。
長河阻不得身高十幾米的怪物，但也能讓它們跋涉困難，不像岸上分分鐘就走過這點距離！
座狼加速起來極為給力，短途衝刺的效果是馬匹的一倍半，可惜耐力不行，但也差不太多，貓科動物不適騎乘的弱點亦不適用卡利姆多的座狼，因為這些座狼是領土之力催化過的，壽命只有原本的十分之一，體型卻大了百分之三到五十，因此對騎士的要求不再有太多的體重限制，速度也是略增！
六百騎士之間已經拉開距離，散亂的陣型，偏像是一條狡猾的蚯蚓正好自巨魔人背後滑過！
嗡！！
成片投矛飛上天空的情景，那黑壓壓場面，嗡嗡大作的聲音，絕對能讓人心生絕望！
兩指粗的矛桿，一米多的矛身，保證這些純鐵質的投矛在騎射時拋出去后，在五十米的有效範圍內，有著足夠的穿透殺傷力，特製的螺旋矛頭，精細加工過後更比開了三棱血槽的傳統兇器更為恐怖，一紮一個窟窿！
噗噗噗的聲音不絕於耳，頭排步兵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一些人下意識的後退著，人擠人，摩肩接踵。
少數沒有命中的投矛甚至劃過半空，落入步兵陣列，引起了誤傷，有個倒霉的戰士，連盾帶人被扎透，釘在地上，周圍戰友立刻驚呼著散開一圈，看著他垂死掙扎，毫無辦法。
因為被誤傷的只是少數，而這種時候死亡每秒都在發生。除了少數人感到兔死狐悲，大多數人居然為那三頭巨大惡魔背後騰起的大片血霧而歡呼！當那些魔人穩健的身影開始晃悠，堅定的步伐逐漸踉蹌，更沖淡了他們直面大型生物帶來的恐懼感！
多納舔了舔嘴唇，感覺嗓子有些發乾，他對這批據說是機械加工的投擲武器深有期待，因為前幾天在實驗室里，被一擊扎透的三層鐵甲令他記憶猶新，可這時六百投矛齊發，竟沒能帶來哪怕一頭魔人的戰果！
不過那些魔人的確受了重傷，背上插滿了矛柄，有的直末體內，像是扎了個對穿，看起來都搖搖欲墜，一頭魔人甚至反身朝著騎兵殺去，露出了背後大片密集恐怖的傷口，卻遺憾的只能吃到一些灰塵。
多納立刻又開始發號施令，掌旗官打出旗語，大概是騎兵脫離戰場修整，步兵衝鋒，弓兵自由射擊。
這命令不近人情，簡直又要拿命去填。但想到騎兵攜帶彈藥有限，狼騎兵只帶了三發投矛，其餘騎兵也只帶了四發，就不那麼難理解了。
戰場上的敵人，至少還有接近二十！
二十個巨魔人？
率領著五支正規軍團，加上一支新兵軍團、奴隸部隊，足足七八千人協同作戰，還擔心打不過二十個敵人？！
想到這些敵我數據比例，多納只想大笑，可是他笑不出來，勉強笑了也要流淚，眸子里更流露著難掩的苦澀。
這年歲月，事多紛擾，邪惡崛起，魔鬼降世，簡直就是人類的末日。而人類唯一的希望，也許是一個真正冷血的屠夫，比魔鬼還恐怖的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