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九十三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尋常世界，王公貴族不認識下人很正常。但這個世界存在修者，超凡脫俗，流風親王本身更相當於仙人，記性會差？
更重要的是，像流風親王這種奸雄，根本不會讓「陌生人」近身！
即使以凌歧的手段，要讓人冒充親王府的下人，干擾一般人的感官，這能做到。但是要影響仙人，就算有這能力，也相當麻煩，很容易適得其反！
最重要的是，凌歧哪裡知道流風親王的秘密和軟肋！
他有近乎「天視地聽」的能力不假，問題是他又不是全知全能！
還有夜綾，明明應該拖鄭吒的後腿，現在忽然蹦躂出來，和鄭吒一起同軒轅流風死磕，是怎麼回事兒！
更讓凌歧心寒的是，他明明已經重新對夜綾下達命令，沒想到換來是此女對軒轅流風更狂猛的攻擊！
這就好像他要傳達的意思，到了夜綾耳中，立刻變了味！
這一刻，身為棋手的凌歧，忽然感覺到了棋子都沒有的悲涼。
最起碼，身為棋子，很少有覺悟的，任憑如何被愚弄，也只會嗟嘆造化弄人！
可凌歧，是這一局的棋手啊！
幸好凌歧畢竟不是一般人，雖然遇到了難以想象的困境，匪夷所思的陷入泥潭之中，可還是立刻就開始思考，黑手這麼做的目的！
它如此引導變局，究竟是為什麼？
為了幫鄭吒完成任務？
夜綾加上鄭吒，的確有可能壓過軒轅流風，但要擊殺此人，恐怕還不夠！甚至只要時間一長，軒轅流風這個土著親王，立馬就會有無窮無盡的援兵趕到！親王府的那些人，連凌歧釋放血靈的力量，大殺全城的時候，都能夠倖免，可見並非草芥！
莫非，還有助力？難道是方源？
這倒能解釋一二，但是，倘若黑手已經有直接改變棋子動向的能力，那直接讓親王自殺不得了！
或者不用表現的那麼明顯，讓鄭吒一拳打過去，親王失手被殺，更顯自然！
莫非，黑手能影響的，終究有限！
比如程度有限！比如目標範圍有限！
又或者，黑手的目的並不是讓鄭吒通關？
既然已經有了如此近乎上帝的能力，它又何必急著離開！
凌歧飛速思索，想到了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已經人去樓空的親王府！
隨著軒轅流風被引出王府，即使那裡仍然高手雲集，但似乎已經不是一切的中心！
可是，那裡畢竟還有他的一顆棋子——唯一的王棋！
王府倉庫中，猴子目睹著一切的發生，無動於衷。
它終於明白凌歧想讓它幹什麼，它明白的比凌歧本人都要透徹，因為它曾經站得更高，經歷過的更多！
事實上，根本不需要將它特別放到哪裡，只要讓它暴露在「觀察者」的視線中，它就是最吸引人的目標！
「唉~師傅，您這麼……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什麼都不做！」
「你說凌歧在攸兒身上動了手腳，那隻要咱們控制住攸兒，不就可以解決麻煩。等回到輪迴空間，什麼麻煩不能根除？」
「況且既然明知那個男人不可靠，您又何必和他一起欺我，害的我們落到這步田地！」
江小魚喋喋不休的抱怨著，不知何時，又變回了那句話！
江小魚沒有看到猴子木然的表情，還在那說著，重複著曾經的對白。
「出來吧……」
猴子朝著黑暗處猛然言道。
那是倉庫的一角，原本有著燈火，不知何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嘚嘚嘚.……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傳開，一個戴著眼鏡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出現在猴子的視線中。
這個人不高不胖，不俊不醜，只是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讓人覺得人畜無害。
猴子見到這人卻是一愣。
「你……」
年輕人笑道：
「你好，我叫楚崇，莫非很令你意外？」
「不用意外，事實上，我並不屬於這裡，也不該是你的.……觀察者！」
楚崇的一番話，讓猴子驚疑不定。
它一直以為，這次要面對的會是「老熟人」。畢竟方才命運長河異動時，給它的感覺，和它曾經遇到過的一模一樣！
「你，不是它？你們有許多個？？」
猴子不確定的問著，它很少不確定一件事情。
楚崇抬起頭來，自言自語道：
「這不重要。」
「已經找到齊天大聖孫悟空，根據觀察，由於外部力量的修正，孫悟空已經逐漸回到命運長河之中，屬於可繼續觀察目標，擊殺等級——7。」
「你看，這也是我。」
楚崇無奈的朝著猴子聳了聳肩，答非所問。
「觀察者的任務，是關注命運長河的變化。」
「然而你以為，世上只有一條命運長河？或者說命運長河只有一種表現形式？」
楚崇笑著解釋，也不管猴子聽沒聽懂。
猴子的確沒怎麼聽懂，或許它懂了，但覺得那已經沒有意義，所以將答案拋之腦後。
它將陷入時間迷宮的江小魚二人擋在身後，從耳中掏出了「金箍棒」，這是一個習慣性動作，應當也沒有太大意義。
楚崇觀察著，思索著，好奇的問道：
「你覺得，你還能保得住他們？」
楚崇顯得十分驚訝。
「我所兌換的能力，雖然全都來自另一個維度，限制一大堆，又在對方觀察者眼中進行，到了現在還弱的可憐。」
「但是，你應該知道，既然我出現了，就證明我已經確定了結果。」
「從我出現開始，你們已經被命運回收。」
楚崇解釋著，不知是否他所確定結果中必要的因，又好像純粹是想說服猴子放棄抵抗。
猴子笑了。
「俺老孫，不管那麼多。」
「無論你是觀察者，是螞蟻，是神仙，還是天意。無論你是瘋子，是造物者，是虛言恫嚇，還是真的確定結果。這都和我無關。總之，沒有任何存在，能剝奪俺老孫拿起棍子把天捅破的權利！」
「至於這小子和他的小女朋友，俺老孫自身難保，他們也只能自求多福！」
猴子坦言，像是逐漸找回了曾經的自己，這也許是精神境界的退化，也許是返璞歸真。
總之，它只想表達一個意思，說那一句話——
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是一句說都會說的屁話，敢說這句屁話的，九成九都是個屁，唯有剩下一分，它是石頭，食古不化的石頭！
楚崇聳了聳肩，笑了：
「那麼，就這樣吧。」
「你很幸運，我並不是你的觀察者。所以，雖然你原本可以不用那麼早滅亡，但終將走向毀滅。而今，你提前消失，卻留下了道。」
「我喜歡你的道！」
楚崇說著，整個人都開始變化，變成了一個世界，又像是變成了一個宇宙，又像是變成了一片荒蕪的星海，又像是變成了燦爛的星空，將猴子和江小魚二人，全部吞噬進去……
看著親王果然被鄭吒二人聯手壓入下風，遠處天邊出現了一道裝著熟悉靈魂的陌生少年身影，凌歧都開始猶豫，要不要出手幫那親王一把！
雖然那不像是黑手的主要目的，但是坐看軒轅流風滅亡，也不符合自身利益。
姍姍來遲的方源，卻看也不看鄭吒二人，忽而化作一道驚天的劍虹，筆直的朝著軒轅流風劈去！
方源出手了，毫無疑問，他選擇出手的方式，出人預料！
因為——
「滾開！！！」
方源一聲暴喝，氣貫長虹，竟然並不避忌沿途的鄭吒！
夜綾像是終於聽到了凌歧遲來的傳音，神色一變，轉身便走。
她走的無比洒脫，若是陷入致命危機中的鄭吒看見，只怕會氣的吐血！
「嗯？這是……」
峰迴路轉，凌歧腦子裡靈光閃現，隱約捕捉到了什麼！
自己以旁人為棋，黑手也以旁人為棋。
自己從未被棋子左右，黑手豈會被鄭吒這顆棋子的困局所左右！
棋子就是棋子，除非十分重要的棋子，否則任何一顆都隨時能丟掉的！
鄭吒，只是明面上對方手中最強的棋！
可問題是，誰說鄭吒是唯一的棋！誰又說！對方不會親自入局！
凌歧艱難跳出局外，本能的以為棋手不會輕易入局，然而事實上他不也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影響局面，事實上他不也希望對方親自入局！
可當對方攜著無匹巨力一舉打碎棋局，凌歧就有點懵了！尤其當他嘗試用言出法隨的能力解決困境，卻慘遭失敗后，他才確定這次要面對的，果真不是他能力敵的存在！
在棋手中，凌歧還是新嫩，原本就處於相對低級的階段！事實上，他對其它黑手的手段、目的，了解的並不多！
那麼，當棋手親自入局，它會做什麼？
當然是以絕對的力量破局，直搗黃龍！
斬首！斬棋手的首！斬王棋的首！
凌歧已經拿到了提前退場的憑證，這證明他命不該絕。
可是……齊天大聖孫悟空！
想到這些，雖然未必就是真相，凌歧卻再也不管其它。他當時把猴子擺在那個位置，因為猴子相對夠強，可現在看來，它還不夠強！
凌歧化作長虹，投向了親王府，那速度快的方源都沒看清！
方源一擊逼退鄭吒，壓服軒轅流風后，疑惑的掃了掃下方，一揮袖，瀟洒的將軒轅流風收入至尊仙竅！
「哼，這個人，我要了！」
方源目光如炬的看著狼狽退開后又虎視眈眈接近的鄭吒，若非他在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點威脅的氣息，若非方才他好似瞥見了什麼，現在他哪有這麼好的脾氣！
鄭吒眼睛通紅，不光是因為任務目標居然被人擒走，更因為夜綾的不辭而別！
在激烈的交戰中，友方忽然退走，無論有多少理由，至少在這件事情上，那就是**裸的背叛，特別是在如此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交出軒轅流風！！！」
鄭吒一字一頓咬牙說著，渾身冒起了一股黑紅色的火焰。
方源心中一凜，戰意勃發，臉上卻不屑嗤笑道：
「你算什麼東西！」
鄭吒大怒，兩肩燃起丈高的紅黑烈焰，瞬間遍布全身，騰起三丈，變成了純黑色！
他正要動手，卻見方源哈哈一笑，身子一傾，做虎撲狀，磅礴的霸氣滾滾壓來，讓鄭吒都忍不住微微色變。
鄭吒九分攻勢立刻轉為七分守勢，那方源又是輕蔑一笑，身子一縱，瞬間不見。
「先放過你！」
鄭吒定睛一看，只見哪裡還有什麼方源，那傢伙的人影，早已到了十幾裡外，正朝著流風親王的王府疾馳而去！
「混賬！！！」
鄭吒怒火中燒，三丈黑煙又漲了三分，甚至隱約凝聚成一個筋肉盤結的壯漢形象！
方源可不管被他耍了一回的鄭吒如何惱火，雖然他確實很想和鄭吒鬥上一場，看看自己如今的水平，但還是覺得大事為重。他覺得自己剛才的確看到了什麼，並且王府方向，傳來了令至尊仙竅都「渴望」的東西！
之前那個傳音給他，告訴他軒轅流風身上有自己欲得之物的傢伙，也——
方源終究不是什麼真正的戰鬥狂人。
等他趕到王府的時候，整座王府都已經變得一片死寂。
之前天空中血靈異變，導致全城百姓和遊人全都傷亡殆盡，但還是有少許絕頂高手倖存。以王府為中心的大片區域，更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的保護，不少百姓都幸免於難。
可是現在，之前發生在其他地方的慘狀，在此再次重演。
方源自然不知真相，但還是提高了警惕！
那血靈只是六轉蠱仙中等層次的水準，然而本質特殊，極善群殺，生命力又頑強，和他了解的血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所謂血靈，其實已經完全被凌歧控制，比之前假借魔僧形態時更強數倍，才有如今驚人的破壞力！
快要被「屠龍」的凌歧，已經不顧一切，拚命加強自己每一分的本錢，非但撤去了個人空間中對金箍棒的封鎖，更肆無忌憚的讓血靈吞噬起周圍的活物！
過程中，還發生了一點小插曲，那就是王府之內，似乎已經被分割成了很多不同區域。
每一片區域裡面，僕人侍衛或者親王的家人，都在做著自己的事情，旁若無人，重複著某段經歷！
這是時間的錯亂，若非凌歧有著聖魂的本質，掌握改變大環境規則的能力，怕是也無法輕鬆矯正時間，還做不到輕易的屠殺。
若不先把時間校正，前面剛殺了，後面人就回到了前一刻，重新活過來！
當然，屠殺只是順帶，血靈再強，又能強到哪裡。然而敵人需要的，自己就該破壞！敵人要擾亂時間秩序，自己就該把它矯正！
言出法隨的力量再次恢復其可怕的效果，似乎也說明了什麼，讓凌歧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意識到，自己很可能已經輸了！
方源不知這些，看著滿地乾屍，警惕提高到了極限。
很快，方源一個恍惚，就像是陷入了某種亂流，失去了意識……
若方源能見到之前時間混亂的畫面，也許他就不是提高警惕，而是轉身就走。
當然，如今他已經不需要做出選擇。
方源的速度很快，但還是落後凌歧一小段時間。
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凌歧做許多事情，比如破除時間迷宮，來到小魚兒藏身的倉庫。
然後，疑惑著金箍棒為何無動於衷的凌歧，在倉庫里見到了孫悟空，沒有半點虛幻、真實不虛的孫悟空！
這差點讓凌歧色變，畢竟他和猴子的關係已經不那麼融洽。
可是，孫猴子卻根本沒有看向凌歧，彷彿看不到他。
倉庫中也沒有其他存在的痕迹，沒有小魚兒和唐攸兒，也沒有想象中的幕後黑手！
凌歧很快發現了猴子的不妥，猴子雖然真實不虛，甚至連力量感都真實不虛，身體中彷彿藏著一股爆炸性的、能把如今的凌歧輕鬆碾死的能量，比想象中的金仙巔峰更強一些的能量！
可是如此強大的猴子，真實不虛的站在那裡，卻沒有對周圍物質造成任何實質影響！
凌歧感覺到猴子帶來的壓力，導致他本能色變的壓力，也遠遠抵不過一尊金仙能帶來的威壓，至少那絕非致命的警兆！
仔細觀察，凌歧才愕然發現，那隻真是不虛的猴子，就像是站在古代、眺望未來，從未來能「看」到這隻猴子，甚至能「感覺」到它的力量，然而它畢竟不在未來！
簡單而言，周處時間迷宮根本不是誰特意布置，只是因為一條光陰長河已經離開了原本的軌跡，從猴子身上穿過。
猴子站在時光之河中，所以本該接近隕落的它才又滿血復活，真實不虛的它才無法對周圍形成任何影響！
很快，猴子抬起頭來，不知看到了什麼，表情無比嚴峻！
「呔！賊老天！你為俺畫了一個圈，就要俺待在圈子裡，俺不服！」
猴子呵斥，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或者有回應，但是凌歧聽不到。
又或者那回應，被某種力量屏蔽了。
凌歧再次從個人空間中取出金箍棒，不是從西遊位面奪來的，而是猴子贈予的，輕鬆就能打碎一整個世界的至凶之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