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惶恐
「嗯？」
楚銘忽然心有所感，目光瞬間如電的掃了過去。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不久前還令他牽腸掛肚的臉。
然而在這瞬間，他感覺到的卻沒有驚喜或者心痛，有的只是厭倦和不耐！
接受了那些奇怪的記憶后，楚銘沒有變成任何人，然而他的心性，的確隨著掌握了可觀的力量后，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蕭中慧，林浩！」
楚銘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鴛鴦刀中的女主角，也叫蕭中慧。
此慧卻非彼慧，兩者除了名字，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可是楚銘必須承認，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被女友的名字所吸引，進而產生了好奇，那曾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這些年，女友對他的付出不能少，他對女友的付出也一樣。
可惜這段故事的結局，終究不如他意。
恨嗎？當然是會恨的！無關理性，只是一種感性的衝動！不過要極度憎恨，甚至把對方當成仇人，那也遠不至於。畢竟她只是做了一個對她最好、按照原本的命運發展，或許也是對雙方都最好的選擇。況且，曾經美好的記憶，不能因為分道揚鑣就抹殺。
他恨，卻不會因為這種恨就去做一些極端的事情。因為沒必要，因為.……他還沒有偏激到那種程度。可若什麼還能做朋友，甚至還能回到過去，那也是扯談。
楚銘不是傻瓜，相反還很聰明，雖然這種聰明並沒讓他在社會上混得很好，這不是一個純粹靠智商就能吃飯的年代。但他的頭腦，賦予他敏銳的洞察，賦予他很容易就看穿一些事情真相的天賦。莫非，真當他不知道她和那個男人之間的種種，莫非那真只是最近一段時間才有的破事？
女友這個人，楚銘最清楚，她肯跟著自己，最多只有一半是因為感情，另一半卻是對他個人的「投資」。
他畢竟是從名校畢業，也曾是校園風雲人物，見證這一切的人，多少會高看楚銘一眼，認為他將來一定能出人頭地。女友這麼做，跟了他這麼多年，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投資。只是沒想到買了只爛股，越投越多，卻越陷越深，最終反而越難割捨，卻又不得不割肉！
這樣的心理，很現實，無可厚非！
生活就是生活，感情只是感情，前者才是日常，後者只是調劑。
感情和生活未必不能兼得，但對於一些失敗的人，他們往往會一無所得。
這有什麼？這沒什麼！
父母培養子女，也未必沒有投資的心態，想讓女子過得更好，也有一定光耀門楣的想法，不是只有孺慕之情。最簡單的舉例，家裡有兩個孩子，一個讓人忍不住整天掛在嘴上，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自己的孩子，一個雖然更孝順父母，卻是被整個社會唾棄的敗類，父母會更喜歡哪個？
這就是現實，現實沒錯，因為感情不是生活中的全部，那甚至只佔了很的一部分。
其實若楚銘真能有出息，或許結果也不會那麼糟糕，或許結局將很美好，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聰明的女友，果斷在越陷越深之前，在徹底無法脫身之前，抽身而退。
她很明智，但這樣的女友，怎麼去視如親友？
楚銘的容忍，終究是有限的，他能容忍一些事情，但並不能容忍所有事情！
就好比他曾看過的一部叫做刺客聯盟的電影，即使是那樣懦弱的男主角，容忍程度也是有限的！
楚銘不是袁冠男，不懂什麼仁者無敵。他也不是韋斯利，不需要到那種程度，才幡然悔悟。
有些事情，一旦挑明，在他心中就再沒有斡旋的餘地！
跑車在轟鳴聲中飛馳而去，街角的蕭中慧獃獃的看著那個酷似「前男友」的「富二代」，怎麼都無法將兩者聯繫在一起，只覺若有所失，亦若有所思。
飛馳的跑車中，少女還在喋喋不休的著，彷彿真的在為久逢知己而雀躍。
楚銘沉著臉，拿出手機，上網搜出了自己正在連載中的，雖然沒什麼名氣，但還不至於搜不到。
他一面從頭看起，心思卻並沒有放在上。
雖然這本書，傾注了他很大的心血，甚至之前的一些事情，已經讓他發現了這本自己親手寫出來的，有些不同尋常，但這並非當務之急！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處理好這第一個「心靈之仆」。之前的決定雖然很容易就做出，理智上也認為那是最合適的，但真到了這一步，還是千頭萬緒，種種擔憂。
另外，剛才竟然會巧遇女友，也未免太巧。好在他已和對方一刀兩斷，總算少了許多麻煩。
必須承認，楚銘的確很自私，遇到事情，最先考慮的首先還是自己！
可他就是這樣的人，況且這也是因為他心中實在沒什麼有能和自己等同的對象。若有父母妻兒，楚銘或許還能表現出無私的一面。但既然什麼都沒有，肯定果斷以自我為中心。
像什麼前妻、前女友，既然斷了，還是斷的乾乾淨淨為好。剪不斷理還亂、藕斷絲連，不是他的風格。
若非如此，楚銘也斷然不會因為「理念不合」，就和發斷絕來往那麼多年！
或許楚銘是感性的，經常會出現情緒化的毛病。但他同時也是冷酷的，這和自身的遭遇、經歷有關。這樣矛盾的結合，加上那副倔脾氣，或許正是楚銘做人失敗最大的原因。原本，他只能改變自己——
「嗯？楚銘，你怎麼不話？」
那少女了半天，終於發現不妥。
楚銘卻只是稍微看了看她，微微笑道：
「蓯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那少女聞言，微微氣悶道：
「真是的，我們那麼久不見，還以為見到我以後，你也會很高興。沒想到你居然在我話的時候，還分心。」
少女看起來很是有些氣憤，脾氣挺大。
楚銘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也不顧此刻跑車正在高速行駛中，忽然大膽的湊到少女耳邊，低聲道：
「我只是在想，咱們之間，還能不能回到過去那種關係。」
「那一晚，你還記得吧。」
瞬間，少女微微愕然，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面色羞紅！
楚銘低頭，眸子里神光湛湛。
他發現，自己有些開始喜歡這個能力了。
這確實很適合自己，尤其在自己還弱的時候！
魔法世界、蒼青世界！
秘境之地，樹塔層宮殿中，富蘭克林冷冷的注視著凌歧，淡淡指了指眼前桌上的兩顆魔晶球，寒聲道：
「朋友，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是，身為客人，即使在主人家見到什麼好東西，這樣不問自取是不是不太好！」
迎著富蘭克林擇人慾噬的目光，凌歧卻是平靜道：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什麼！」
這樣的回答，讓富蘭克林不禁微微一滯！
如果，之前第二顆魔晶球中的畫面，那命運之河中奇怪生命的注視，究竟是不是和這人有關，還有待商榷。
那麼自己恍惚之間，第三顆魔晶球的消失，肯定和這唯一有可能做到這一的外來者，脫不了關係！
富蘭克林頭的奧皇之冠，鑲嵌著的混沌之石中，氤氳的灰霧盤旋不定，顯然富蘭克林是真的被驚到了，已經準備動用混沌之石的力量！
倘若最初的時候，面對凌歧這個逆命之人，富蘭克林心中的驚喜，遠比忌憚要多。那麼發生這一系列事情后，富蘭克林的想法，就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確實不明白，你究竟在什麼！」
面對富蘭克林明顯的敵意，凌歧還是老神在在，咬定不認。
這也是凌歧吃准了富蘭克林不可能還記得方才發生的事情，這才有信心去賭富蘭克林對他的不滿，最多讓雙方的關係從友好變成冷淡，絕不會直接敵對。
這讓他還敢大膽的選擇留下，繼續嘗試利用富蘭克林，而沒有卷了三顆魔晶球一起跑路。
三顆魔晶球都是命運奇物，既然拿了一顆，若有機會，若不是有更大圖謀，凌歧不會介意再多拿一！
當然，就算凌歧猜錯了，富蘭克林直接惱火的不問青紅皂白的對他發起攻擊，那也無妨。
凌歧的實力確實不如富蘭克林，畢竟對方掌握著混沌之石，這裡又是主場！
掌握著混沌之石，就相當於掌握了魔法世界兩三成的本源，壓都能壓死他。
凌歧打不過富蘭克林，但有把握全身而退！
這也是因為魔晶球對他的吸引力不夠！倘若三顆魔晶球，都已經和被他取走的那顆一樣，被現世之力侵染，成為某種在低維世界獨一無二的東西，那麼凌歧還真可能在那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下，拿了東西直接跑路！
現實卻是，正常的魔晶球，這等命運奇物，對於已經擁有了命運之火、阿拉丁神燈的凌歧來，並非絕對不可替代的東西！
事實上，魔晶球做為一種命運奇物，其能量性質、等級、實用價值，最多也就和命運石桌相當，遠不比上阿拉丁神燈和命運之火！
倒是那顆被「真實」侵染的魔晶球，凌歧必須拿走，不然不光是放棄了一件命運賦予的秘寶，更是將唯一掌握的大秘密拱手送人！
只要掌握這顆性質已經發生變化的魔晶球，甚至就能嘗試溝通、乃至進入高維世界！
從絕對效果上來看，魔晶球和新世界的眾神殿根本沒得比，前者只是牆上的一個狗洞，後者卻是大門。
然而，就算只是一個狗洞，若那牆實在太高太大太厚，總也算是不錯的路子！
沒有人會嫌棄自己的路多，尤其是凌歧這種近乎自尋死路的做法！
自古以來，以凡民之身妄想當皇帝，就是潑天大志。以廢柴之姿卻想成仙，更是瘋魔。凌歧現在，卻比瘋魔還瘋魔，他要打破幻想和現實的屏障，他要以虛構人物的身份，反過來去入主現世！
這必然是一條命途多舛的路，不，這就是一條死路，天堂之門曾是唯一的生機，那顆魔晶球，讓這唯一的一縷生機，又多出了一絲！
事情果然就和凌歧想象的一樣，富蘭克林對他的態度雖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但也並未直接和他翻臉動手。
無論是他在顧忌什麼，還是仍舊存在和凌歧交好的妄想，這都是凌歧的機會！
凌歧善於把握機會，因此他也沒有做出更多刺激富蘭克林的事情。
當然，因為這件事，富蘭克林也沒有再帶凌歧去見馬飛，雖然他原本有這個打算。
一直到富蘭克林帶他離開宮殿，凌歧也沒有見到另外兩位世界之主。
顯然，富蘭克林對這個世界的控制力，遠遠大於其他兩位世界之主，甚至能在對方全無所覺的情況下，帶一位「外來者」參觀最核心的領域！
離開樹塔后，凌歧被富蘭克林安排在了一個叫做北風原的地方，是一片風光宜人的草原，草原上有幾個中等規模的部落，人口分布並不稠密！
這樣的安排，也可見富蘭克林對凌歧的態度，確實已經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故意針對倒不至於，但防備和警惕是肯定的！
凌歧原本不用承受這些，他不在乎面子之類的問題，但也不會無意義的浪費時間。
況且，富蘭克林對凌歧的防備，也僅僅在某些方面，在那之後，對於凌歧想知道的一些關於魔法世界另一面的情報，富蘭克林並未過於遮掩。
所以，其實凌歧最初的目的早已經達到，甚至超額完成！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可以來個走就走的不告而別。
但是，不知為何，最後他還是接受了富蘭克林的安排，就彷彿已經洞悉了某個值得他屈尊降貴的大秘密！
那導致他在這個世界甚至能通過魔晶球和高維世界取得聯繫的秘密！顯然，除了魔晶球本身，除了「那個人」的關注，除了命運的推動，這個世界，原本還存在著某種導致低維和高維交錯的誘因，就好像那個曾經誤入眾神殿的蘿莉！
坐在電腦前，楚銘的面色有些蒼白。
看著眼前打開的tt的文檔，已經做了整整八年網路作家的楚銘，雙手竟然在顫抖！
恐懼、惶恐、驚駭，這些負面情緒一襲上心頭，然後又一被心靈之力所禁錮、抹殺！
楚銘萬分慶幸自己已經開始修行心靈之力，若不是因為這個，他很懷疑自己現在會是一副什麼糗樣！
他看著眼前的文字，他敢保證，自己想要打出這行字的時候，心裡絕對不是那麼想的！
不，應該，字還是那些字，然而因為不同的組合、排列，乃至斷句，它們的意思已經完全不同！
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
在這種關鍵時刻，讓楚銘覺得哭笑不得的是，他心中想到的竟然是這句話。
其實這本來沒什麼，因為這種事情，以前在他創作這部的過程中，也有發生，只是沒有現在這麼明顯！
當時他自己都處於恍惚狀態，就像是寫書寫到完全入迷、入神，最終寫的什麼連自己也不清楚，感觸自然沒有現在這麼清晰！
起初的時候，他對那些異狀並不在意，反而覺得那樣挺好，因為這能讓他的創作效率大幅提高，甚至事後想來，也會給他帶來一種別樣的新奇感。
然而隨著異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楚銘無法繼續無視！他不能容忍，身為一個作者，卻連自己的作品都駕馭不住！
特別是隨著故事越寫越黑暗，開始對他進行謾罵甚至人身攻訐的讀者越來越多，楚銘從最初的得意中，逐漸醒悟過來。
他要改變，他試著改變，最終卻只得苦笑。
因為，他發現自己竟然再無法去改變！
他試過刪了故事重寫，然而每次寫到最後，總會發現事與願違，寫出來的東西和心中所想完全不同。
甚至，就算他重寫成功，讓自己滿意，當他登陸網站的作者平台，準備刪改、發布時，一些意外總會發生！
要麼就是上傳失敗、網路出現問題！要麼就是網站伺服器出現問題、甚至遭到黑客攻擊！
死機、停電、被其他突發情況打斷，這更是家常便飯！
這些事情，雖然詭異，但都能有合理的解釋，所以也沒什麼。
久而久之，楚銘也就聽之任之了！
不，應該，或許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當時，發現那些異常后，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堅決的想要去改變！
稍微嘗試，發現自己做不到后，他就停下了那種無意義的行為，沒有過盛的恐懼，沒有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指！
或許是因為當初他太想要證明自己，或許是他對這本書付出的心血和寄託的希望真的太多，或許是當初他除了這本，已經近乎一無所有！甚至，他還要靠著維持生計，還要時不時買些禮物來哄女友開心！
然而.……
那已經是過去！
現在，當他獲得了超人的能力，當他開始修行心靈異能，但他斬殺掉了心中所有多餘的念頭，當他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楚銘所想的，和過去再不相同！
他已經得到了夠多，不想再得到更多，也不想失去現有的一切！
所以，他要改變它、要結束它！
可是，當心靈得到完美控制，在自身絕對清醒的狀態下，他卻仍然陰差陽錯的做著和過去一樣的事情！這帶來了更多的恐懼，或者，一個可怕的猜想提前得到了驗證，遮住他眼睛的一片樹葉，被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