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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破碎(十一)

  「火!火!火!」


  「我是火焰之神!我是火焰主宰!」


  就像是得了中二病,沐浴在暗紅色火焰中的陳近山,發出了不似人類的咆哮。


  這當然不是什麼被惡魔附體,在這個世界的世界觀中,根本沒有深淵,哪裡來的惡魔。


  這其實就是法術力量的反噬,比較輕微的那種,在一般情況下,這不會造成任何嚴重後果,等到力量揮霍完了,自然也就正常了。


  陳近山的實力提升太快,還提前開始深入修行那種根本超出他極限駕馭範圍的咒術,有這結果,已經是凌歧對咒術進行了優化,外加本身自身資質、運氣都不錯。


  凌歧微微一笑,將手一抬。


  一道流光忽然出現在陳近山附近,陳近山想也沒想,渾身暗紅色的火焰只是一張一縮,那盤坐在法器上仍舊頭昏腦漲的修士,直接被燒成了骷髏!

  不要以為修士就是無敵的,怎麼打都打不死。這個世界,即便是最頂級的大修士,真的剝去所有防備,也一樣能被針對性力量秒殺!

  所以修了二十幾年道的陳近山,才會想著收集什麼護道之器,實在是這個世界,生命過於脆弱!


  之前瘋狂的殺戮,都沒讓陳近山有半點「醒來」的跡象,完全處於一種彷彿萬法由心、不動如山,其實也確實接近無想無念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下,陳近山完全是靠著本能來行動。


  可當真的做了一件連本能都感到悸動的事情,陳近山立刻醒覺,脫離了那種「魔佛一念」的狀態。


  入魔,瘋魔,其實正是成佛的捷徑,這捷徑如萬仞山上的索橋,過不去,就是死,過得去,就守得雲開見青天!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從道德上來講,狗屁不通,從根器上來講,真的很有道理。


  所以當凌歧看到陳近山變成那副樣子,才會基本無動於衷,反而還比較滿意。


  他不需要一個按部就班的陳近山!

  當然現在的陳近山,還沒有獨自醒覺的能力。


  瘋魔就是瘋魔,況且即便有那麼萬分之一的概率,陳近山會在這種狀態下大徹大悟,現在也不是他該大徹大悟的時候。


  所以他毫不猶豫往他頭上澆了一盆冷水!

  透心涼、心飛揚,感覺倍兒爽的陳近山,木然看著腳下滿目瘡痍的大地,又看了看身旁幾乎被燒得通紅的虛空!

  陳近山神色麻木,他的心情卻絕不平靜。


  因為他誤殺的,不是什麼陌生人,而是門中的師兄!


  更因為,這師兄和他還有幾分交情,一直被他視作深不可測的、值得追趕的目標。


  然而,這不知不覺的,莫非就超越了對方?

  這甚至算不上較量,因為他還沒發力,只是瘋魔狀態下的一點點餘波,對方都經受不住,居然直接就死了?


  陳近山可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對方已經幾乎喪失了抵抗能力,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哭,還是該笑。


  「死了?」


  「沒用!」


  陳近山壓下心中淡淡的悲傷,又用憤怒來沖淡心底的惶恐和擔憂!最後剩下的,只是茫然,復歸於平靜。


  「反正我已經成功突破,日後的修行,大都在自身,不回宗門,也是無妨。」


  陳近山如此想著,立刻有了計較。


  他對宗門不是沒有感情,生活了那麼多年,感情肯定有的,但是感情抵不過現實,現實就是,他一旦回到宗門,又被查出這件事,根本不需要問什麼青紅皂白,等待他的肯定不會是英雄的待遇,而是無情的懲罰!

  他朝著周圍掃看一眼,發現並無半個修士存在,不禁微微鬆了口氣。


  其實普通修行者,之前還是有幾位的,但他一通打殺,哪裡還能剩下什麼囫圇人形。


  這倒也好辦,少了麻煩。


  陳近山雙手掐訣,蔚藍的天空,很快變得暗沉沉,像是染上了血色,又彷彿傍晚提前到來。


  空氣從涼爽變得酷熱,陳近山額前也布滿了汗水。


  看得出,這即使對他來講,也並不是一個容易施展的法術。


  黑紅色的雲層越來越厚,愈來愈濃,就像是一層燒得通紅的鐵壁!

  咔咔咔!

  雲層裂開,血色的光一道道透出,極光一樣灑落下來。


  直到此時,陳近山才鬆了口氣,法術成功了!

  相信只要讓這方圓數十里盡毀,到時候就算師門要調查那位師兄隕落之事,也並不容易。


  當然,這樣的大型法術,固然有著毀天滅地的威力,但也失之細膩,有雷聲大雨點小的嫌疑,畢竟,他可不是什麼大修士。


  所以,如果周圍還有活著的修士,乃至尋常修行者,陳近山也不能保證,一道法術,就能全部滅掉,事實上那根本不可能。


  那麼,他就最少要把漏網之魚先找出來,提前解決,才能清場,就又多了很多變數。


  想用一個法術,滅掉方圓幾十里所有生命,還包括超凡者,這連尋常大修士都不一定能做到,整個東亞修行圈,能做到的不超過一掌之數。


  「不錯!這樣就可以了!」


  幾十裡外,不知何時來到大馬路邊,和許多不明所以的路人,一樣滿臉獃滯的看著遠空那片火雲的凌歧,默默想著。


  事情鬧得越大,對他越有好處。


  但也不是說陳近山立刻回到師門大開殺戒,殺天殺地殺己成道,就能讓利益最大化。


  他要的,不是陳近山的成功,那不是目的!


  所以,凌歧要把事情鬧大,這起碼要引起世界大戰這個級別,才能對他的計劃,稍微起到一些推波助瀾的作用。


  至於一個門派的血淚史,那種小事,對於整個世界能有什麼影響?

  這樣小的格局,怎麼可能憑著跳出棋盤?!

  當然對於陳近山這種,有這樣的引子也就可以了,真讓他直接去挑起世界大戰,甚至告訴他要跳出這個世界,首先對方根本做不到,其次恐怕也未必會去做。


  棋子嘛,很多時候,並不需要知情權,只要按照被需要的路線,一點點走下去就可以了!

  春去秋來,冬逝夏消。


  時光荏苒,在這有趣的世界,轉眼又是十年。


  病床邊,凌歧看著滿臉枯槁的老人,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準備後事吧。」


  老人臉上瞬間充滿了絕望,甚至還有一些怨毒,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什麼都沒做。


  到了他這個地步,就算曾經權傾天下,又還能做什麼呢?


  發號施令,讓人將這個如今地位比自己還崇高的「神」,拉下神壇?


  他做不到,也不敢做。


  他是要死了,人死萬事休,他已經無所畏懼,但他死後,還有家族,況且,就算是死了,天知道會不會真有另外一個世界,所以,莫非死了以後,就不用管滔天洪水?

  梟雄如此,是因為心志堅定,更因為氣魄如海,敢於捨棄,如那盤踞九地的毒龍。


  像一般的政客,再如何厲害,不得王氣,沒有雄心,也不過一條毒蛇,不能稱雄稱龍。


  凌歧轉身就走,沒有再多說什麼。


  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兩排黑衣人立刻分開,而後自動按照尊卑,跟著他離去,動作間一絲不苟,極為幹練。


  走出醫院,外面正在下著小雨,已經有車隊在等候。


  一位靚麗的少女打著傘,帶著甜甜的微笑,為凌歧打開車門,請他進入。


  幾十個從者,分別走上其它的豪車,看著就像是尋常富貴人家的保鏢,只是更具氣質。


  不過,這世上能用幾十個准修士、修士充當保鏢的,大概也真沒幾個。


  就算是勢力龐大的塵欲道,能有修士幾何,道主能調動其中幾許?


  況且,這些人還只是凌歧麾下從者勢力的冰山一角!

  十年前,凌歧的從者,是國家派遣,負責照顧他的起居,不無監視之意。


  十年後,他就是國家最粗最大的那根基石,他的從者,就是他一家之兵,一人之力!

  仰躺在沙發墊上,聽著舒緩的音樂,看著窗外漸厚的雨幕中一個個消逝的人影,凌歧忽然問道:

  「余絳,你已經快要感應到天門了吧。」


  凌歧說著,身邊像是私人秘書一樣的漂亮少女,立刻回答道:


  「是的,師父,昨天晚上,已經第一次感應到天門了,只是目前還不知道應該怎麼打開它。」


  少女說著,原本謙卑的氣質消失了,流露出另一股雋永的空靈,不沾人間煙火。


  她很快反應過來,歉然的看了看身邊的男人,氣質一換,又變成了尋常的私人秘書。


  「很好,不過暫時你還是不要嘗試推開它比較好,你沒有機會。」


  「再者仙境雖好,亦不勝人間。」


  凌歧笑說著,旁人就算有不同意見,聽了也絕對不敢反駁。


  因為他是凌歧,是佛尊道祖!


  十年時間,靠著那尊菩薩的修行底子,以及東拼西湊的修行法訣,凌歧硬是在這個世界,修成了前無古人的道佛尊體!


  佛本是道,但這個世界沒有這種說法,佛道區別很大。


  凌歧能以菩薩之身,逆成道祖,又兼具佛尊之力,簡直就是修行界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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