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末日（十一）
奮鬥也好，掙扎也罷，本質一樣，都要用自己的全部，去賭一個誰都不知道的未來，從來如此。
沒有人能算定未來，臭皮匠不行，諸葛亮不行，愚人不行，先知不行，除非它已經發生。
在那之前，誰都不行，連命運都不行！
命運也不能徹底掌控命數之下的一切，即便是一部電影，一本小說，一次幻想，倘若還沒有結束，誰能知道結局是什麼？
面對著可見的幻想世界註定毀滅的結果，凌歧漠然離去，走向了自己那未知的未來。
布滿灰塵的房間中，鏡子正在一點點碎裂。
鋼鐵主宰一直都在外面看著，幾次想要進去，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假聖完了，失落在了混沌之源破碎之境中，除非它立刻晉陞到極道聖人級別，否則幾乎沒可能脫離。
鋼鐵主宰心中其實有些不解，為何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風險它早就預料到了，也有了規避風險的辦法，十拿九穩的計劃。
然而全部計劃的關鍵，都在凌歧一人身上！
結果，他沒來。
要知道這可是很好的徹底認知無盡世界的機會，是真正掌握世界源頭、徹底成為無盡世界之主的機會。
是什麼原因，致使凌歧無視了這樣好的機會？
若是他肯來，假聖大概也不會是這個結局。
鋼鐵主宰當然知道，即便是凌歧進入混沌之源，也有一定的風險，不可能高枕無憂。
但這種風險，比起假聖進去以後的九死一生，它進入之後的危機四伏，也就是有一點潛在的隱患和風險，和直接撿漏摘桃子差別不大。
就算這樣，凌歧也不肯來？
鋼鐵主宰沒有想著要去坑害誰，無論是凌歧，還是假聖，它不能、也不可能那麼去想。
只要按照它的計劃，問題應該不大。
莫非，凌歧會認為，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比徹底掌握無盡世界的機會，誘惑更大？
鋼鐵主宰真的完全不懂凌歧的心思，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錯過了一次最好的機會，千載難逢的機會。
「再找找吧，說不定還有通往混沌之源的辦法。」
「這個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最終，鋼鐵主宰還是沒有甘心徹底放棄假聖，自言自語的說著。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很願意將假聖從混沌之源解救出來，人畢竟是他送進去的，也該由他帶出來才對。
鋼鐵主宰默默想著，努力把握住那一點初心。
地獄，沒有顏色。
或許這不是什麼地獄，而是一個更接近混沌之源的場景片段。
沒有顏色的世界，很難去形容具體的形狀。
因為人們所能見到，犬馬形象，全都是有色的！
這世上，真的有沒有顏色的東西嗎？
黑白莫非不是一種顏色？
至於透明……若是沒有顏色進行對比，透明有什麼意義？
假如連黑和白都不存在，那才是徹底的無，徹底的失去了視覺。
當然，這並不重要。
因為這個世界，只是一切都無法「見」，不存在光明，不存在黑暗，但它還可以觸摸，可以感覺，並不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世界，在假聖看來，遠遠稱不上地獄。
這比它曾經生存過的環境，已經好上太多、太多了。
假聖在這個世界行走著，逐漸開始明白，為何那人會將這裡當成地獄。
明明一切都存在，卻無法看見；起初還可以感覺，及至無法感覺；起初還認為世界是有邊界的，自己行走在其中，及至無有盡頭，不知自己究竟在做什麼，是否還存在。
這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是存在的，唯有自己變成了山石，草木，甚至連那都不如，就是一堆空氣，一個空無的概念。
不知多久之後，就連自己都快要把自己遺忘，假聖眼前終於出現了光明。
這是一片充滿光的世界，無盡的光芒帶來了無盡的生機！
這是，世界曾經的中心！這裡是，輪迴空間！
他已經完成了任務，至少輪迴主宰認為他已經完成了任務，於是他回歸了！
荒誕！莫名其妙！回歸的應該是凌歧！而不是他！
那他究竟在哪裡？這是在哪裡？
獨一無二的輪迴之地？混沌之源演化的剪影？
假聖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尊無比偉大的存在，那只是一個投影，就讓它感覺存身之根本都在動搖，它能知其偉大！
它瞬間明白，自己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這裡，真的是輪迴之地！
它輸了，它沒能通過混沌之源的考驗，最後的那一刻，它其實已經迷失在了其中。
但是在輸到傾家蕩產之前，有人向它伸出了援手，把它從絕境中撈了出來！
那個人不是它期待的凌歧，也不是逼它進入混沌之源的鋼鐵主宰，而是另一位真正的主宰、霸主，輪迴主宰！
「那是一段，很有意思的經歷，不是嗎？」
「那真的，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個體。」
「它明明有著那樣可怕的力量，卻為何要徹底把自己變成凡人？」
「它既然已經變成了那樣一個幾乎一無是處的普通人，最後怎麼還能成功回歸？」
「它瞞過了我，藉助了我的力，讓它騰飛，這沒什麼。」
「但它是怎麼能算定自己一定會在最後的崩滅到來之前回歸的？」
「我真的不知，是該讚歎第一個觸碰到『終點』的它，果然已經強大到了超乎我等想象的程度。」
「還是，該喟嘆，即便已經徹底變成了一隻螞蟻，只要是它，也依然能在未來的某天，站到一個它本就該在的位置！」
「唉……」
「我請你來，當然不是要和你說這些。我只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回答我，你就可以得到你的自由。」
「他，還是它嗎？」
隨著問題拋出，有些莫名其妙的假聖，記憶中忽然多了很多東西，很多以它的層次，原本都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曾經超脫者中的異類，個體最強的代表，帶著那群瘋狂的逆命者，開始了對終點的追索！
這使得終點出現變化，最終讓所有超脫者都未能逃脫！
莫名的吸引.……是終點還是起點.……
幾位先後的觸碰者.……最終淪為凡人的凌歧……再無超脫者可得自由.……
凡此種種，即解釋了凌歧為何能有今日，也解釋了很多東西。
世界本就是平衡的，沒有什麼螞蟻能不可思議的進化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所謂的不可思議，只是因為看不懂，沒看明白。
能量守恆，是世界平衡的低級概念。
但這低級概念，已經是金玉良言！
沒有幕後之手的幫助、沒有前世的積累，沒有更多有形無形的資本，只憑著一時的奮鬥和努力，真能走向前所未有的輝煌？
奮鬥能帶來成功，但都在可見可期的範圍內！
如果要把成功歸咎於運氣，甚至連運氣都不能解釋，那必然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天分+努力+一大堆東西=結果。
天平的兩端是平衡的！
從來沒有一勞永逸的例子，也沒有辛苦一輩子註定能逆天的道理。
這很讓人沮喪，讓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這口雞湯變得寡淡，可事實就是這樣！
縱觀古今，哪個能稱得上偉大的、創造奇迹的，真的是只靠著自己的奮鬥和努力就有了？
他們的奮鬥和努力加起來，比起他們取得的成就，也差了一大截，必然有什麼填補了其中的空缺！
奮鬥，本只是讓本來渺小的成功的希望變大那麼一點，而不是通往成功的捷徑，它或許是必要條件之一，但肯定不充分。
成功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那一點靈感，這是言語的包裝，這還遠遠不夠！
許多成功者，都喜歡把自己的成功，歸咎到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的一些事情上面，好像自己和吃瓜群眾一樣，只是多了一點運氣，只是比他們做得更多更好。
站在領獎台上的人，總要先感謝一堆和成功完全不相干的七姑八姨，好像自己很謙遜，也沒有忘本。
這是大家都樂見的，好像自己某天也能成為那樣的人，好像也能因此分享到一點榮光。
好聽的話，誰都願意聽，也更願意接受，奉為信條。
實際上，呵呵！
成功是百分之二十五的努力，加百分之二十五的天分，加百分之五十其它。這其它，包括很多，比如父母之愛，比如良師指引，比如益友為伴，比如紅顏之助，比如不意東風。
心靈雞湯，有益身心，但不能徹底填補身體的虧空。
我們應該要保持一顆奮進的心，鬥志昂揚，神采奕奕，但不能因此就迷失了方向和自我的判斷，以為有這些就綽綽有餘，自己一個人就能譜寫歷史，開創未來。
那怎麼可能！
就像凌歧的成功，真的是因為這個作死的偏執狂有多少多少值得讓人稱道的地方？
不！
主要是因為他早就成功過了，早就有人給他鋪好了路！
他必須成功，他只能成功，這個凌歧不成功，下一個凌歧也會成功，直到有一個凌歧站在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