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它的秘密（十六）
由於和亞瑟的戰爭干係重大，所以就算暫時看似與萊茵帝國無關，前方戰報，往往也會在第一時間送到帝國高層手中。
帝國的平民，包括大部分貴族，都不會得到相關消息，但是倫賽庫雷，絕對不是其中的一員。
「麗貝卡？」
從報告中看到這個名字時，倫賽庫雷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摸了摸臉頰，彷彿還能感覺到那道早就消除的傷疤傳來的疼痛！
「哼！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有死嗎？」
「而且，你居然還能恢復傷勢，甚至更進一步！」
「但是這樣大規模的巫術，就算是你，施展起來也一定不輕鬆吧。」
「我可不相信，選擇黑巫術的你，在這許多年後，會忽然掌握如此可怕的力量。」
「那麼，這顯然是有準備的禁忌法術了。」
「就算這樣，看起來，你也已經隱忍了很多年，果然是一鳴驚人啊！」
「可惜，再次做出錯誤選擇的你，又一次站在錯誤的敵人對面的你，就算再強一倍，又能怎樣？」
「你還是一樣會失敗，這一次只會敗得更慘，一點從來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我們，也都已經不再年輕了！」
「你當年，就應該從了我的！」
倫賽庫雷冷冷想著。
要說得知這個巫婆的消息，他心中一點震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同樣今非昔比，不僅力量已經超出了自身血脈的極限，而且背靠當世明面上的第一強者，背靠大國。
別說那巫婆遠在千里之外，就算找上門來，他又怕什麼？
只有巫師才了解巫師的可怕，同樣，也只有巫師才了解巫師的不足。
如果靠著巫術的力量就能稱霸世界，那麼這個世界早就已經換了主人，還要什麼國王、皇族，誰拳頭大，誰上位當政不就行了。
雖然在很多國家，甚至包括如果的三大帝國之一、萊茵帝國，最強大的巫師，被譽為護國大法師，還是有著極為特殊的地位，甚至可能比皇帝還要更有威嚴和特權。
可這只是表面！
真要翻臉，艾尼萊爾這位號稱當世最強的巫師，肯定能給萊茵帝國帶來巨大的動蕩，甚至能一時奪權成功，但是最終結果，也肯定和那位白雪皇后一樣，只能黯然退場，不得善終。
更大可能，是多半還不如那一位。
萊茵帝國因艾尼萊爾而壯大，艾尼萊爾，又豈不是借著萊茵帝國的威名成就巫師界第一人？
更重要的是，一位巫師的輝煌又能持續多久，幾十年，一百年？
多數王朝，都遠遠不止這點壽命！
現在看起來，艾尼萊爾威風凜凜，皇帝都要看他臉色。
幾十年後，等到他風流雲散，這個帝國的掌舵人仍舊是皇帝的後人，而護國大法師，卻不一定還有，就算還有，也多半不是艾尼萊爾的後人。
巫師不能長生，除非突破到非人級別，那也只能比普通人多活一百年。若不是那樣，巫師的壽命，不會比普通人漫長。
普通人最多活到一百二十歲，巫師也一樣。
古往今來，真正打破了生命極限，又能活過一百五十歲的，都屈指可數！
巫師的力量，同樣很難傳承，根本沒有子承父業的說法，有師徒，但沒有流派。
艾尼萊爾沒有血脈，就算有，多半也和歷史上的那些強大巫師一樣，只留下一個弱小的施法者孩子，甚至是一個潛在的施法者，連血脈力量都覺醒不了。
當然，艾尼萊爾的後人中，有一定可能出現一個和他一樣強大、甚至比他更偉大的巫師，但這先要保證他的血脈能傳承下去，此外那一定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後。
巫師不能憑一己之力執掌乾坤更大的原因，在於普通掌權者畏懼著他們，時刻警惕著這種事情的發生，國內、國外，整個世界，都是如此！
凡人權貴在尊敬他們的同時，也都對他們充滿了忌憚，太多前車之鑒，證實了巫師力量強大、能給國家帶來無窮好處，同時也是禍亂之源。
所以，只要巫師們不越界，權貴根本不吝將他們捧起來，倘若他們的力量值得尊重。
可一旦他們越界，能得到的，卻只有所有掌權者瘋狂的反撲，沒有妥協，沒有猶豫，至死方休！
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位巫師能憑一己之力打敗無窮無盡的凡人，加冕世界之王！
真到了那種時候，當一個強大的巫師接近成就偉業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會是他的敵人，這也包括其他強大或弱小的巫師。
凡人權貴忌憚著強大的巫師，其他巫師何嘗不是這樣。
所以，這真的是一個強大的、卻也被無數鎖鏈束縛著的群體！
巫師之中有強弱之別，這直接關係到他們的社會地位，可強者不是神，弱者不是螻蟻。
巫師中的最強者，確實有神的稱號，也不是自封的。但所有巫師都明白，那只是偽神。
神不可力敵，偽神終可以擊敗。
相比起那些需要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人命去填的傳奇巫師，麗貝卡又算什麼？
無非是一個有點運氣、有點堅持、有點天賦、有點不可思議的老巫婆！
將手中的情報揉成一團，丟進垃圾堆里，倫賽已經將這個名字拋到腦後。
很多年前，她在他面前只能被打到跪在地，用怨恨的眼神瞪著他，屈辱的忍受著他一件件剝掉自己的衣裳。
很多年後，她已經強大到能以一己之力對抗一個整編的帝國軍團，但這又能如何，如果她想嘗試逆襲的話，結果還是不會有任何改變。
這個世界，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看似一切都變了，但有時候，很多年過去，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變化，站著的依然站著，跪著的仍舊要跪著。
斯高，肯尼托聯邦下轄的一座小村莊。
這個村莊建立在一座小島上，有著三百畝的田地，還有一個小型港口，村裡有店鋪、鐵匠，村長正在努力讓村子朝著鎮的方向發展，它從屬於附近某座大島上的城邦。
村莊周圍，都是土木結構的圍牆，把居住區和田地、港口分割開來，但其實沒什麼防禦力，聊勝於無，海里也沒什麼東西會爬上來攻擊村民。這用來防備的，還是一些漂流的罪人，或者小股海盜之類。
村子里有一戶普通的漁家，父親不是很會打漁，母親不是很會織網，哥哥和弟弟都是懶漢，但這家卻在村裡有些名氣，也總有年輕人願意上門，或送些漁獲，或幫忙做些白工，任勞任怨。
之所以這樣，只因為漁夫有一個漂亮的女兒，算是村裡少有的窈窕淑女，雖然不能和大城裡的一些姑娘比，但也比一般的漁娘強不少，所以至今未嫁，主要是家人和她自己的眼光都太高，追求者也太多。
這天早上，姑娘從沉睡中醒來，依舊是有些傲慢的神情，眸子深處的神采，卻已經截然不同，讓那傲慢，看起來更多了幾分實質，而不是浮誇的驕傲。
「我睡了多久？」
漁女淡淡問著，她的神情很快就變得冷漠起來，語氣帶著一副天然的對所有人的疏遠。
「七天。」
「這次，你用了七天的時間才恢復。」
一旁的水缸里，一道旋流形成，而後大量水滴匯聚到空中，變成了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男子形象。
這個人，在肯尼托聯邦，認識他的人應該不少。
漁女沉默了一下。
這麼沉重的傷勢，只用了七天就完全恢復，這已經是很難讓人相信的事情。
但是這次畢竟是那一位親自出手，還幫她換了一副皮囊，也就可以理解。
可惜的是，她原本的身體，直接因為承受不住力量的反噬，血脈崩潰，再也不能用了。
雖然這副身體看起來更好，年輕、美麗、健康，但終究不是她的身體。
比起這個，更加令她在意的，還是這次的恢復時間。
她第一次動用那種程度的巫毒力量，完全沒有得到那一位的幫助，也只用了三天，就自己緩過勁來。
這次，說好聽點叫七天恢復，說難聽了，她其實已經死了，發力過度暴斃而亡，她現在只是借屍還魂罷了。
要是早知道代價那麼大，就算不得不做，她也不會心甘情願到那種程度，畢竟，她還是有自己的自由意志和考量的。為了凌歧，她當然可以不惜一切，但只是為了讓己方部隊能騰出手來撤走，其實完全不需要那麼一股腦的將鼠群放出去。早知道會死，她不會傾盡全力，那副身體再爛，她也並不願意輕易放棄。
「但這就是巫毒的力量。」
漁女伸出手來，還是能看出一些角質的手心，一點墨綠的火焰開始跳動。它充滿著污穢、骯髒和可怕的味道。
「黑巫術就是這樣，雖然威力大，但是弊端更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這次還能留下一條命來，已經是吾主的恩賜，我又有什麼不滿足呢？你說呢，賽迪？」
麗貝卡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