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六王爺用謀（下）
十三王爺終於清醒過來了，意識到有自己的大管家左拓就在身邊，於是便覺得沒有什麽可以恐懼的：“六哥，愚弟隻願在宅中安享時光，對於江湖世事確實不想過多參與。”
六王爺在心裏暗暗地罵道：怎麽先皇就生了這麽一個膽小怕事的兒子呢，真是有辱皇室宗親！他看著幾乎已經被驚的麻木的十三弟，感覺似乎有點好笑，“哦……你瞧我，本來是叫十三弟來敘敘兄弟之情的，怎麽說起這些不相幹的話了？哈哈……我真是有點糊塗了。來，十三弟，我們一同到後花園走走，去看看我養的獅虎獸長的怎麽樣了。”說著，拉起十三王爺往後園走去，左拓自然是緊緊跟在身邊。
錢八卦瞅了瞅，覺得裏麵似乎有文章，於是也悄然地跟了過來。
六王爺的獅虎獸是在當年狩獵的時候，收獲而來的。當初六王爺在圍場將老獅虎獸一箭射殺，留下了一窩嗷嗷待哺的幼崽，六王爺不忍心就這樣將其留在林中，便將其帶回了府中，養在後花園的籠中，派專人喂養，自己時時來看。
今天六王爺要帶十三王爺去看的獅虎獸，已經由當年的幼崽成長為巨大凶猛的龐然大物了。
在籠中長大的獅虎獸，已經全然沒有了他祖輩父輩們的凶猛。看到自己的主人來了，它忍不住興奮，不斷地在籠中跑來跑去，似乎在給自己的主人獻著殷勤。在窩裏，一窩小獅虎獸崽子無知地趴在裏麵，時而動動身子，看上去可愛無比——當年的幼崽又有了幼崽。
六王爺喜不自禁，不斷地用仆人遞上來的鮮肉往籠中丟去。十三王爺早沒有了觀賞的興致，隻是隨聲附和著六王爺的歡笑。
六王爺希望能夠通過不知不覺的談話，套出十三王爺是不是比他知道的更多，既然在大堂中打探不出什麽，還落得個尷尬場麵，心裏著實不爽，幹脆帶了十三王爺出來，到後花園轉轉，自己也散散心。誰想來到後花園，十三王爺還是一臉麻木，一臉茫然，不怎麽有狀態，於是也不想再多說什麽，隻顧自己一味地逗弄著籠中的獅虎獸。
十三王爺也覺得在這位六哥身邊並不自在，便托言告辭，帶了左拓，回十三王府去了。
幽靜的六王府後花園中，隻剩下他的主人六王爺以及六王爺的智囊錢八卦。錢八卦覺得輕鬆了，不用再去觀察十三王爺麵部的表情變化，也有了和六王爺單獨交談的機會。
“六王爺，您可曾看出在大堂中，十三王爺臉上的劇烈變化？”錢八卦眯著小眼睛，用自己細細的聲音說道。
六王爺還在悶悶不樂地逗弄著籠中之獸，根本沒有意識到錢八卦會拋出這樣一個問題，“哦？是嗎？他倒是什麽都沒說呀。”
“六王爺”，錢八卦進前一步繼續講到，“十三王爺嘴是沒說什麽，但是他的臉已經說了很多了。”錢八卦陰險地撇著嘴。
六王爺對錢八卦的話來了興趣，轉過身來：“錢先生此言何意？”目不轉睛地盯著錢八卦，等待著錢八卦的回答。
“剛才您在說起先皇手跡被劫一事之時，十三王爺臉上一臉的驚愕。即使十三王爺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畢竟也已經是三十出頭了的宗親，天大的事也並不至於如此驚愕。單從十三王爺的表情來看，恕屬下妄加揣測，肯定與此事有著莫大的關聯。”
“哦……”六王爺點點頭，似乎知道錢八卦要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看到六王爺對自己話來了興趣，錢八卦似乎受到了鼓勵，繼續說道：“王爺若是肯放心的話，屬下願意為王爺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倒要看看十三王爺心裏到底揣著什麽樣的鬼胎。”
六王爺還是輕輕地點點頭。錢八卦已經從六王爺的不否定之中，知道了六王爺的默許之意。
幾乎沒有錢八卦做不到的事，尤其是打探消息。出於自己的興趣以及對於探秘的癖好，他能夠探聽到十三王爺請龍天鏢局保鏢，並且丟了先皇的手跡一事更是不在話下。
在六王爺幽靜的王府宅院之中，錢八卦把自己說探聽到的事情的前前後後，一一向六王爺稟報，六王爺凝著眉頭邊聽邊思索著。
“六王爺，劫去先皇手跡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錢八卦說道這裏停住了，不想提起當年六王府被劫的事情，畢竟對於六王爺來說，那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正聽的起興的六王爺受不了錢八卦的戛然而止：“當年什麽？快說。”
錢八卦見六王爺的語氣決絕，不可遲疑，也來了提出獰虎大王羅虎罡的勇氣：“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盜襲六王府的獰虎大王羅虎罡！”
錢八卦說出獰虎大王羅虎罡的口氣異常輕緩，但是對於六王爺來說，卻似乎有著很大的力量，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到此人會依舊存活在世。
正聽得入味的六王爺聽到羅虎罡的名字，不由得心頭震顫了一下，就像是正在美美地享受一頓美餐的時候，口中飯菜正咀嚼的有味兒，卻不知哪裏出來一根針，紮得嘴裏生疼生疼。
“我誓要剿滅駝崖山寨，誓要取羅虎罡項上首級！錢先生，馬上通知他們，準備剿殺羅虎罡！”六王爺說的“他們”指的是他手下的高手們。
“不可。”錢八卦阻止道，“駝崖山的羅虎罡可不是一般的山賊，當年盜襲六王府，多少高手都對他無可奈何，若此次王爺派出他們，還是去山上，恐怕多有不利。”
“錢先生有何妙計？”六王爺有點不耐煩地追問到。
“當年羅虎罡攪得六王府雞犬不寧，王爺對其痛恨至極，而現在又有了這人的消息，屬下理解王爺滅其心切。既然現在我們抓到了十三王爺丟了先皇手跡這一把柄，六王爺何不借十三王爺或者龍天鏢局之手除掉羅虎罡？即便是十三王府剿滅不了駝崖山寨，也能殺它個苟延殘踹，那時我們再派出他們，剿滅羅虎罡就像殺死一個垂死掙紮的人一樣，豈不妙哉？”錢八卦給六王爺獻了借刀殺人之計。
六王爺似乎又想起了當年王府宅院被劫的一幕幕場景，妻小悲慘的呼喊、鋥光瓦亮的刀鋒、倒地而亡的家丁仆人、血流成河的廳堂……六王爺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凝著自己劍一樣的濃眉，一雙有力的拳頭握緊得吱吱作響。
“羅虎罡，我誓與你不兩立！”此時的六王爺顯然已經忘記當年強搶羅虎罡未過門的妻子一事了，隻記得自己的王宅被劫的場景了，這樣一種不平衡的回憶，使六王爺深深陷入了仇恨之中！
“此時當如何下手？願錢先生教我。”六王爺急切地等待著自己想要的完美答案。
錢八卦不慌不忙地捋著自己的兩撇小胡子，慢慢地踱出幾步，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準備著回答六王爺的辭藻，“王爺可速作書一封，直言您已知曉事情的前前後後，在信中自然要表露出您對十三王爺剿賊安民的期望，亦要讓十三王爺知道倘若他不肯出手剿賊的後果。王爺您看如何？”錢八卦轉回身，望著六王爺，心中為自己獻上的如此美妙的一計，與其說他在征求著六王爺的意見，不如說是在等待著這六王爺的肯定。
“嗯……”六王爺點點頭，向來不覺得錢八卦的計策有什麽不妥之處，“本王向來專於涉獵，舞刀弄槍，而疏於文字，在信中恐怕能以將意思表達清楚，這信函還是拜托錢先生了吧。”
“承蒙王爺信賴，屬下定當不負王爺重托。”錢八卦躬身作揖，心中似乎已經有了這封信函的腹稿，隻等筆墨伺候，一湧而出。
錢八卦的話說完，他躬著的身子並不直起來，而是一動不動，繼續躬在六王爺身前。六王爺明白錢八卦的意思，立即擺擺手，吩咐身邊的仆人道：“賞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