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大王殞命

  山坡上大大小小的亂石咯得羅二生疼生疼的。


  等到他的滾動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在山腳下了——他從山上一直滾到了山下。此時的他也已經是頭破血流，身上被亂七八糟的傷口、淤青布得滿滿的，但他的命保住了。


  羅二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站了起來，抬頭向山上望了望。但是在這麽漆黑的夜裏，他什麽都沒有看到，甚至是一支火把的亮光。羅二在原地站著，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是都碎了一樣，疼痛難忍。


  他已經不知道大當家的是不是還在同六王府的人或者是龍天鏢局的人在戰鬥。在劇烈疼痛中的他想，他不能就這麽跑了，他要重新回到山上，回到自己的山寨中去，去助戰大當家，但是邁開腿，剛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便一頭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此時的羅虎罡依舊在奮力地砍殺著不斷貼近他的兵卒。史邦鈺提刀坐在馬上看著。


  章龍天由貫丘雄與常橫跟隨著，也趕了過來，縱馬提槍看著戰陣。貫丘雄在這個時刻再次想起了自己保鏢被劫當夜的情形。那夜的自己非常像現在的羅虎罡，一樣地吃力，一樣地無助……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對羅虎罡產生了絲許惻隱之情。


  全部人馬都集中到了這裏。龍天鏢局的隊伍，以及史邦鈺帶來的人馬，有徒步站立著的，有在騎在馬上的。幾百人的隊伍中，沒有一個人說話，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將羅虎罡與和他打鬥的兵卒們圍在了垓心。


  羅虎罡自從受了章龍天的那一槍以後，一連數日都是臥床不起。而此時卻被圍困在垓心，艱難地應對著兵卒。倘若羅虎罡身上無傷，不用說在旁邊的貫丘雄、常橫、史邦鈺等人，就連章龍天他也不會放在眼裏。


  羅虎罡在做著最後的掙紮，他已經拚盡了全力。


  史邦鈺此時不再耐煩，一個躍起，從馬上跳下來，直接與羅虎罡戰在一處。羅虎罡哪裏還能頂得住這員武將？被史邦鈺一腳踢翻在地。


  羅虎罡的雙腿在打顫，，捂著胸口，想要艱難地站起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算是站了起來，但是剛剛站穩了，就一下子又倒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周圍是一群人。無數的火把聚集到這一個地方，把這一片區域照的亮如白晝。從戰鬥發生直到此時，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時辰，依稀之中，東方的天空已經快要開始變得亮了。


  羅虎罡想要再次站起身來，但是這一次他已經用光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隻能把自己手中的刀拄在地上，勉強地將厚重的身子撐了起來。


  史邦鈺凝著眉頭，站在原地不動，手裏握著鋼刀，隨時準備著結束麵前這個賊首的性命。


  這是一場已經取得了勝利的戰鬥，剩下的事情隻是收尾，就像是已經被撲滅了的一場大火，僅僅剩下燃不起來了的一小團火。這團火很小很小，小到根本上用不到用水來把它熄滅，隻需要吹一口氣就能將它吹滅。


  多少天以前羅虎罡還在山道之中劫龍天鏢局的鏢，多少天以前羅虎罡還在自己的寨中坐擁駝崖山，多少天以前羅虎罡還在駝崖堂中罵羅二“你懂個屁”，多少天以前……而今天的羅虎罡竟然被幾百號人圍困著，如此狼狽地半站半跪地在地上，身上的疼痛和無力使得他再也舉不起手中的鋼刀。


  章龍天的馬在原地站著，時而甩幾下馬蹄，時而在鼻孔中呼出幾口熱氣，它的主人在它的背上看著眼前的景象。前幾日與他惡戰的這個賊首，已經一隻腳踏上了黃泉路。章龍天心中想著被留在鏢局營帳中的褚阿玄，心中不禁覺得此時的羅虎罡是罪有應得。


  貫丘雄緊握著手中的鋼刀，在他的心中，羅虎罡依舊是凶殘暴戾的，這個賊隨時都有可能衝著他們殺過來，所以要時刻做好應對的準備，哪怕是這會兒的羅虎罡已經連刀都舉不起來。


  常橫沒有表情的臉顯得更加嚴肅。


  羅虎罡費勁地喘著氣，身上的傷口流出來的血順著手臂不斷地流了下來，滴在地上，經過火把火光的反射，發出了泛著昏紅色的光。


  羅虎罡最後一次站了起來！

  他看看幾步開外的史邦鈺，看看稍遠一些騎在馬上的章龍天，再看看章龍天身後的貫丘雄與常橫等人，突然一下，他舉起了手中的刀！


  組成包圍圈的兵卒們霍地舉槍上前，更加縮小了包圍圈。


  羅虎罡用撕裂的聲音悲慘地大笑道：“想我羅虎罡一世縱橫，卻不想今日竟要亡於你等人之手！”


  沒有人回應羅虎罡，他繼續說道：“我就知道我會有今日，但是我沒有想到今日竟然來的這麽快！好一個龍天鏢局！還帶來了這麽多官兵！你，你們……”說著，用手指著周圍的人，“你，你們……都會死！哈哈，哈哈……”說著仰天長笑。


  人們還沒有在羅虎罡突然的站立以及話語中回過神來，隻見得羅虎罡舉起手中的刀，刎向了自己的脖頸，一道鮮血噴發而出，羅虎罡重重地栽倒在地上，他的手指輕輕地動彈了兩下，便停住了。雙眼直直地瞪著，一眨不眨。瞬間，瞳孔散了……


  山中一片寂靜，幾百人沒有一個人說話。幾陣風吹過樹枝，發出沙沙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