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二女鬧雪

  一場大雪死死地覆蓋住了這個世間，皚皚的白雪掉落在每一個可以掉落的角落。銀裝素裹，千萬裏白茫茫。


  大雪過後，天放得很晴，藍藍的天空顯得異常地純粹。燦爛的陽光照射在厚厚的雪層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似乎已經好多年沒有下過這樣大的雪了。


  在六王府後花園的牆角之下，一個大大的雪人被堆了起來：胖墩墩的身體兩側各插著一支破舊的掃把做為胳膊，圓滾滾的腦袋上用了一支胡蘿卜當作鼻子。盡管胡蘿卜散發出來的這點紅色極為微弱，但在一片白茫茫的環境中卻顯得格外顯眼。


  在雪人的旁邊，兩個豆蔻年華的女孩兒正圍著雪人追逐打鬧著。她抓起一把雪，用手團了團，扔向另一個；另一個也抓起一把雪，團了團，扔向她。從衣著裝扮上看去，這顯然是主仆二人——一個是本家的千金小姐，另一個是本家千金小姐的小丫鬟。


  盡管兩人的臉蛋被凍得紅紅的，渾身上下沾滿了雪團留下的汙跡，但在難得的白雪之中嬉鬧玩耍，依舊是樂此不疲。


  本家千金趁著丫鬟不注意，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偷偷地放進正在地上抓雪的小丫鬟的後脖頸，之後，拍著手，跑到一邊嘻嘻地笑著。


  小丫鬟暖暖的後背被突如其來的冰雪凍了一下，猛地一縮脖子，一下子跳起來，隨後又躬下身子，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往千金小姐這邊跑來。看她那架勢，她也要把這把雪放到千金小姐的脖頸中去。


  千金小姐一看小丫鬟拿著雪跑過來了，轉身便繞著後院跑起來。


  一主一仆就這樣在後院的雪地中你追我趕，但直到小丫鬟跑累了，也沒能趕上千金小姐。


  小丫鬟見追逐不上，便停下來，氣喘籲籲地用手指著同樣喘著粗氣的千金小姐，撅著嘴，跺著腳囔囔道：“慕柔小姐，你欺負人。哼，趁人家不注意，往人家脖頸裏放雪。呸呸呸！”


  千金小姐站在一旁，哈哈地笑著說：“沒想到紫芸被雪冰了一下的樣子，那麽好看……哈哈。”說著，啪啪啪地拍起了手。


  “哼！慕柔小姐你還高興，不知道人家後背現在還濕著呢。要是受了寒，看哪個來服侍你！”被千金小姐慕柔喚作紫芸的小丫鬟說著，嘴巴撅得更高了。


  “呦，紫芸還生氣了？”慕柔用手作了個過來的手勢，說道，“那你過來，我把我的脖頸給你放雪還不行嗎？”


  紫芸一聽，喜笑顏看：“那還好！”說著，團著手中的雪便要湊到千金小姐身邊。


  可誰知，紫芸剛湊過來舉起手，慕柔一轉身，又跑掉了，嘿嘿地說著：“你還真要往我脖頸中放雪啊？我才沒有這麽笨，站著不動，讓人放雪。”


  紫芸一聽，自覺又被小姐出其不意地戲耍了，心中委屈至極，將手中的雪用力地甩在地上，一下子蹲下去，把頭埋在胳膊中，“嗚嗚”地哭了起來。


  慕柔見狀，也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盡管自己是府中千金不假，紫芸是府中下人，但與其年齡相仿，且自幼相處，在感情上來講，差不多算得上是姊妹了。何況，紫芸又日夜不離左右，伺候地周全細致，今日這般戲耍紫芸，心中多少有些許愧意。


  念及此，慕柔說道：“紫芸，得罪了啊，你起來吧，我這回真的讓你往我脖頸中放雪還不行嗎？”


  紫芸不聽，依舊埋頭“嗚嗚”著。


  千金小姐躬下身子，用手扶著紫芸，繼續喚道：“紫芸。”


  紫芸還不理。


  “紫芸，快起來吧，好不好啊，看到你這樣，我心裏也不舒服了。快起來吧，要不我們再去堆一個雪人。來！”慕柔說著，就要把紫芸拉起來。


  紫芸這才扭扭捏捏地輕輕站起來，雙手揉著眼睛，透過指縫偷偷地觀瞧著身旁的慕柔，心中暗想：這回可算讓我逮到了！

  她趁著慕柔轉過身，迅速地在地上抓起滿滿的一把雪，往慕柔的脖頸中塞去，心中念到：這下總算是“解恨”了。


  塞完之後，跑到一旁，嬉笑著：“嘿嘿，這回終於也讓我把雪塞進去了。適才你還以為我真的哭了呢？我可沒有那麽容易哭，嘿嘿。”


  慕柔也是脖子一縮，回轉過身來，指著紫芸罵道：“好你個臭丫頭，竟然欺瞞我，你……你……”她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便又抓起一把雪，衝著紫芸跑了過來。


  紫芸見狀，轉身又跑。


  主仆二人又是一陣你追我趕，穿梭於王府曲折盤繞的台榭、亭廊之間。


  慕柔跑著跑著，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渾身上下沾滿了雪與泥混合的髒汙。她又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卻把臉也弄得髒髒的了。


  “戲耍無度！成何體統！”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對於這位千金小姐而言，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而在熟悉的同時，還伴隨著絲絲的恐懼之情。她知道這是誰的聲音，心中暗想：這回可真的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