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二百二十八章裡外不是人
陳副行長剛才讓馮水景實事求是的向江南省委省政府做出解釋,這就像讓老和尚拿出梳子那麼困難。
金一光在電話里講的話模稜兩可,馮水景此時又拿不出半點證據來,即便是他這樣去解釋了,江南省委、省政府也絕對不會相信的,這個責任最後還得由他馮水景自己來承擔。
馮水景也在暗恨自己,當時只顧了討好總行行長和那位大人物,也沒有和幾個副行長打招呼,就把這八百個億給放了出去。如果當時暗示哪一位副行長,他也一定會這樣做的,現在馮水景也會像金一光那樣把責任推的一乾二淨了。
現在事情說不清楚,江南省委和省政府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更要命的是,在這些貸款裡面還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幕後交易,萬一拔出蘿蔔帶出泥來,那可真是麻煩大了。
陳副行長看到馮水景沒有採納他的意見,也有些明白了這裡面的貓膩,心裡是止不住的偷著樂:活該你馮水景倒霉,平日里你不總是在強調一支筆的作用嗎?現在出了事了,你這個一支筆就要自己去承擔責任了。如果這次能把你拿下來,那才叫爽呢,誰讓你當時佔了我的位置。
「馮行長,我看這件事情也並不難辦,江南省委省政府來的這篇公文,主要的意思不在於我們如何解釋,而是讓我們收回貸出去的那八百個億的資金來,只要是我們能按時把這筆錢收回來,事情也就好解釋了嘛。」
一貫跟馮水景走的比較近的祝副行長,這個時候給馮水景出了一個主意。陳副行長看了看這個姓祝的,心裡琢磨著,看來真不愧是出自師爺的故鄉,鬼點子可就多。可是這樣也好,把江南省委省政府給應付過去倒是容易了,可馮水景就把那幾個地產商給得罪慘了,那些地產商的背景都很大,他們又是好惹的?
想到這裡陳副行長心裡得意極了,不管怎麼樣這次馮水景的好日子都到了頭,如果現在不是坐在會議室里開會,他真的想放開嗓子唱上一段。
馮水景此時正想找個台階下呢,聽到祝副行長的話,用手在大腿上一拍,連聲稱讚:「好、好、好,祝行長這個主意好!我看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
「啊?!」祝副行長鬱悶了,他做夢也沒想到,馮水景會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到了他的手裡,這才真是叫做請君入甕呢。
銀行想收回資金來,也是很容易的,幾個電話打出去,幾家貸到款的房地產商的賬號馬上就被凍結了。儘管行動迅,也只收回來了不到五百個億,貸給東海地產的那兩百五十個億早就被他們轉走了。由此可見,東海地產這次的貸款是早有預謀的,也是提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的。
隨後的幾天,銀行里又一次熱鬧了起來。這次熱鬧可和上次大不一樣,房地產商們拿著貸款合同,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質問馮水景為什麼要凍結他們的賬戶,收回剛剛帶出來的款,雙方簽訂的貸款合同還有沒有效。
不僅如此,一些房地產商還威脅馮水景,要把x省行告到法庭上,賠償他們的一切損失。甚至還有人公開的講,要把這件事情向京城彙報。並把馮水景收受賄賂的事情向有關部門反映。馮水景不讓他們好過,他們也絕對不會讓馮水景再把這個行長繼續當下去的。
馮水景原來也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是沒想到會鬧得這麼厲害。一向趾高氣昂的省行行長,此刻也裝起了孫子,不僅把收受的賄賂如實的退了回去,還磕頭作揖的一再保證,在資金充足的時候,一定優先向這些地產商提供貸款,絕對不會讓他們難過的。
五天的時間一到,省委辦公廳給馮水景打來了電話,要求他馬上到省委向穆書記彙報工作,主要的內容就是八百個億的資金問題。
到了這個時候,馮水景確實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八百個億憑空沒有了三百個億,這可不是個小數字,穆書記要是知道了這種情況,一定會收拾他的。一邊是擁有強大公權力的省委、省政府,一邊又是那些有著可怕背景的房地產商,馮水景現在可真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馮水景哭喪著臉,跟在鄭偉的後邊,走進了穆國興的辦公室。想和穆國興握手,人家卻不理他,只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讓他坐了下來,就是茶也沒有給他上。
「馮行長,這八百個億你給我收回來了沒有?」穆國興的臉色鐵青,冷冷的說道:「省里的十幾個重點項目可正在等米下鍋呢。」
「穆書記經過我們全體幹部職工的努力,現在已經收回來了五百個億,總算是沒有耽誤省里重點項目的建設。」
「聽你話里的意思,我是不是還應該表揚你啊?」
「不敢不敢,穆書記我也是難啊。總行的領導打招呼了,那些房地產商們又有那麼大的背景和後台,我敢不貸款給他們嗎?」
「省委省政府給你們去的公文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五天之內必須把八百個億的資金全部給我收回來,並要向省委省政府作出解釋,我是只看結果,不問過程的。」
穆國興這句話說的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彩,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馮水景忽然意識到,他剛才的話里出現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要說那些房地產商的背景和後台,表面上看著一個個牛皮哄哄的,張口閉口某某公子,可要是真的論起來,也確實是可憐,最多也就是一些部級甚至副部級的幹部子弟。現在京城裡所謂的公子多如牛毛,甚至還有一些副國級領導的子弟就敢稱為太子,可他們哪一個能夠比得上眼前這位啊。
馮水景就像腦子短路了似的,半晌沒有緩過勁來,過了一會才結結巴巴的說道:「穆、穆書記,根據我們的測算,省里的那些重點工程有五百個億也就差不多了,實在不夠,我再到別的地方去挪借挪借,絕對不會耽誤省里的事情的。」
馮水景的話剛一出口意識到又錯了,自己才是一個小小的省行行長,充其量也就算是一個正廳級幹部,有什麼權力替人家江南省的工作*心?這不純粹是沒事找事嗎?
穆國興笑了:「噢,馮行長不僅是一個銀行行長,還想替我們江南省做主,看來你對我們江南省的經濟展還是很關心的嘛。只不過,你關心的可不是正地方,我問你,省委的六條展規劃,你看過了沒有?省政府三年經濟展計劃你也應該很清楚。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把八百個億的資金全都貸給房地產開商,你這不是在與省委唱對台戲,是在不服從中央關於經濟調控的政策嗎?」
穆國興臉色一板,嚴肅的說道:「馮水景同志,你有這種思想是很危險的,不能與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是黨的紀律所不允許的,你想過由此而帶來的後果嗎。」
馮水景可是被嚇壞了,用帶著哭音的腔調解釋道:「穆書記,我可不敢替江南省做什麼主,我只是站在銀行這個角度給省委省政府提點建議而已,我更不敢違背省委的指示精神和中央的經濟調控政策,我這樣做也確實是有我的難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