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山谷遇伏
馬越以為他們贏了,其實還沒有。
伴隨著盧植衝鋒的鼓聲,鮑鴻悍然向前猛進。
在他的身後有大漢最強的步軍與射手,至於騎兵,本部人馬就夠了,他從未想過與曹破石之流聯合破敵。
至於馬越,率領騎兵的確為漢軍創造了優勢,將黃巾潰敗切出一塊兩千餘人的孤軍,但那是馬越的功勞,在他看來自己僅僅是作為側翼游弋,這遠遠不夠,陛下命他出兵,他就要為陛下斬將殺敵!
眼看著賊人逃入山谷,鮑鴻毫不猶豫的率領騎兵沖了進去。
冀州山谷之上,兩側山脊掩藏著無數黃巾信徒,鮑鴻不知道他率部衝進的山谷是如此一處絕地。
馬日磾賓士在路上,看著山谷有些擔心,看了一眼身後跟隨的步兵營與材官,拔出腰間佩劍喝道:「衝鋒,殺盡敵軍!」
徐榮領著步兵前進向前奔跑,不停指揮部署著身後的戰士,隨時準備好接應前方弓箭手替換陣型,眼看著就要追入山谷,急忙喝止屬下:「慢著,傳令前軍窮寇莫追!」
然而沒有人給他停下的機會,身側司馬說道:「徐校尉,將軍的令鼓還響著呢,不能停啊!」
看著射聲營已經沖入山谷,徐榮向後看了看盧植的麾蓋,又看了看已是疲軍的長水、越騎二部。徐榮嘆了口氣對軍司馬說道:「不該沖啊……」
一旦步兵營也進入山谷,一旦中伏則無友軍可援。
「校尉,左翼騎兵與前軍射聲都已經進入山谷,應該沒事,衝進去吧。」
徐榮別無他法,只能跟著射聲營的步伐朝著山谷衝去。
馬越看著急功冒進的鮑鴻消失在山谷的身影,不屑的勾起嘴角,就算是追到山谷里又能如何呢,已經沒有辦法擴大優勢了。
待到鮑鴻部已經追到山谷中段,射聲營都已經全部沖入山谷的時候,猛然間山谷之上傳令聲聲吶喊,數桿寫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大旗迎著山風獵獵作響,山谷兩側出現無數系著黃巾的伏兵。
徐榮的擔心成了真!
黃巾信徒沒有弓箭,但山上有足夠的樹木巨石,幾乎同一時間自山頂翻滾而下,聲若地震。
「快跑!」
巨木滾石伴著揚塵轟然而下,急於突擊的鮑鴻部首當其衝。
突遇急變的鮑鴻立即勒馬,回首對部下喝道:「撤!快撤出去!」
哪裡知道鮑鴻座下馬匹猛然被落在身旁的石頭驚嚇,猛然撅起將鮑鴻摔下馬來,隨後便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摔在地上的鮑鴻顧不上疼痛,頭盔被摔掉了也不去撿,急忙喝道:「棄馬,全部棄馬,撤回去!快撤回去!」
數十名騎兵被山道上滾下來的巨木砸中,有人直接被砸成肉末,有人被砸傷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哀嚎,山谷中的景象瞬間變得慘烈不堪。
更可怕的是,騎兵在這種情況下紛紛落馬,受驚的駿馬橫衝直撞的亂跑,一匹丹山駿馬將馬背上的主人掀下來之後連著兩蹄重重的踏在他的身上,張口咬住士兵的肩膀一歪頭就將他擲出數步,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希律律!」
馬日磾的馬也受驚了,瘋狂的騰挪跳躍要將背上的主人摔翻在地。射聲營將士都亂了套,一窩蜂的向山谷外撤退著。
鮑鴻一邊招呼著手下一邊伴著山體滾滾而下的巨石奔跑,眼見馬日磾的駿馬瘋了一般在原地蹦跳,當即從身邊的射聲郎手中搶過一柄手弩,平著一箭射了出去。
正中馬頭!
瘋狂中的駿馬一下子沒了力氣,猛地撅翻在地,馬日磾也被摔在地上。
鮑鴻在一箭既出之際便已經丟下手弩朝著馬日磾跑了過去,一把拉起被摔得七葷八素的馬日磾玩了命的跑。
如若現世報,方才馬、鮑二人引著騎兵追殺黃巾二十里有餘,殺得張寶倉皇北逃,此時鮑、馬二人則被這山坡上滾下的原石巨木砸的屁滾尿流。
滾滾而下的巨石如若天災降世一般,再精銳的戰士也都無法心如止水。
尤其是現在……軍鼓已經停下了。
三部人馬只有徐榮所率領的步兵營還算穩妥,立在谷口為潰軍讓開通道,他們沒有入谷,因此也沒有慌亂。
盧植在聽到山谷中猛然一片嘈雜時就知道要遭,急忙命傳令鳴金收兵。
塵埃落定,入谷口一片廢墟,被堵了個通透,要想通過這裡到達邯鄲,只怕需要花費一番功夫清理道路。
漢軍大部在山谷外紮營,輜重兵埋鍋造飯,另有士卒統計雙方傷亡情況。
此戰斬級四千有餘,大半為馬越曹破石二部所斬,馬越位列首功。
漢軍傷亡近兩千,步兵營滿編,射聲營傷亡二百有餘,長水營傷亡五百現存三百餘人,越騎營僅剩一百餘人,屯騎營傷亡過半,三河騎兵傷亡慘重。
並且,騎兵所剩不多,只有馬越曹破石二部人馬俱全,其餘在混亂中沒有遺失馬匹的只有不足千人。
不論如何,這是一場勝利。
麾蓋之下,馬越側立盧植下首拱手說道:「將軍,前往趙國的路被封死了,我等是清理殘骸疏通穀道還是……」
說到一半,盧植擺了擺手,指著北面說道:「我軍的使命是切斷黃巾各地的聯繫,將黃巾主力拖在冀州,為皇甫嵩、朱雋將軍創造機會,現在穀道已被堵死,我軍揮師北上,直逼廣宗!」
說著,盧植看了看南邊,對馬越說道:「馬越,北上多山地,我軍騎兵減員嚴重,明你與曹破石即刻前往司隸招兵,隨後曹破石前往廣宗,你率部支援皇甫嵩、朱雋將軍。」
……
山谷的另一端。
黃巾信徒留在山谷中的不多,逃向古趙舊地的信徒一萬有餘。
山谷中情景慘烈不堪,駿馬、軍士的屍體被巨石、滾木砸的體無完膚。幾匹無主的戰馬在廢墟中遊盪著,混亂過去了。
突然間,一名頭戴黃巾的高大漢子站了起來,抓起環刀左右環視,蹣跚地走到附近屍首旁翻看,卻沒有發現活口。
胸口痛得厲害,他方才跟著黃巾大部逃亡,猛然間被一匹直衝而來的瘋馬撞倒,隨即便不省人事。醒來時山谷便已經成了這般景象。
山谷中回蕩著他的喊聲,卻無人回應。
騎上一匹無主的戰馬,側身回首望了一眼被木石堵死的谷口,黝黑的臉龐上滿是仇恨,隨後收攏了數匹軍馬,向著古趙舊都的方向賓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