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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舉家傾財

  眾人坐在庭中,獸首香爐中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煙氣,馬越與關羽閻行寒暄,講述著分開這幾個月的見聞。 

  馬越始終不願切入正題,他的心中左右為難。 

  聊了一會,關羽輕咳一聲,說道:「三郎,你叫我跟彥明回來是有大事要商量吧,我聽人說,今天早上朝議三郎做了件大事。」 

  閻行今日還穿著甲胄,馬力去尋他的時候他正帶著軍士操練,聽說馬越相召衣甲也沒換直接就跑來了,此時笑道:「主公啊,您有事就直接跟我倆說吧,您跟誰藏著掖著難道還要對我倆見外嗎?」 

  「咳咳,我實在是不知道這事怎麼說。」馬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重建南北宮的事情你們想必都有所耳聞,常侍們指使下面人藉機貪墨錢財,州郡長官只能增加對百姓徵集木石的樹林,最後受苦的還是百姓。既然一回來陛下就征我為諫議大夫,我必須為陛下,為百姓做些事情。所以,今早的朝議,我跟陛下提了這件事情。」 

  閻行整天鑽在軍營里,對朝廷的事情沒什麼了解,他那整天跟一幫大頭兵混在一起,要說洛陽誰的武藝高超,他是門兒清,但說到這些朝議的事情,他什麼都不了解,只是等著馬越說讓他做什麼。 

  「三郎,你真提這件事情了?」關羽一聽便愣了,他在東觀任郎官,東觀放著幾個老古董,整天沒事絮絮叨叨的,老人家無聊了便跟他說一些朝廷內部的事情,久而久之他了解的事情也就多了,而且尤其是木石的事情,他對這件事了解頗深,關羽說道:「主公,這事管不得啊,不然這麼幾個月怎麼都沒人管呢,這裡面的事情主公剛回洛陽不了解啊。」 

  馬越一愣,眉頭皺了起來。關羽這個人像個兄長一樣,平時是絕不稱他為主公的,只有真的出了大事情言辭較為激烈的時候才會稱他為主公。馬越問道:「能有什麼事情,不就是張讓趙忠他們貪墨些錢財嘛,這件事情他們做得不對,我不怕他們。」 

  「非也非也,某這是非也什麼。」關羽自己一口的洛陽官話之乎者也都說了出來,差點咬到舌頭,這些日子在東觀連口音都有了變化。接著轉眼便換了河東口音說道:「東觀郎中名叫單颺,是老一輩的人物了,起初這事剛發生的時候老爺子跟某聊過,常侍貪墨一些錢財都是知道了,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常侍不但貪墨錢財,還以貪墨來的錢財收購那些木石,轉存在自己的庫府里。主公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啊?」關羽這麼一問,不但馬越不知道,就連傅燮和蓋勛都不知道。 

  「因為他們收購木石是陛下的意思啊!」關羽認真地說道:「當第一批木石運送到的時候,張讓遣親信於河間起了大片宅地,那是宦官回購來的木石便都運送到那裡,現在估計已經平地成觀了,想想河間是什麼地方吧……」 

  河間國,劉宏登基前他父親世襲的封邑,馬越突然全明白了,明白為什麼張讓在朝堂上接過奏疏的時候笑的那麼輕描淡寫,現在想來那都是耐人尋味。 

  張讓在嘲笑馬越狗拿耗子。 

  「陛下怎能如此昏聵!」蓋勛只差捶胸頓足了,自己和傅燮竄動馬越去跟劉宏提議的,這裡面也有他的一份,可一心為了國事的他怎麼能想到是個這個下場!「陛下便是要起宅邸,為何不言明,直接徵發工匠去做就好了,為何偏偏要如此掩人耳目?」 

  「這在下就不知道了。」 

  關羽閉著嘴巴,他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了,剩下的就看馬越要怎麼做了。 

  「我知道。」馬越輕輕點著頭,看向蓋勛,說道:「我知道陛下為何這麼做。現在國庫沒錢了,陛下想在河間起宅邸朝堂上那些大臣也都不會同意,肯定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只怕陛下荒廢早朝也有這個目的。從這裡面現套,國庫什麼都沒動,陛下自己的錢也分文未取,河間的宅子起好了,朝堂大臣對於十常侍的貪財已經習以為常,也都懶得因此事爭論。上奏十常侍貪財的人有多少?遠的不說,陳耽劉陶方才下葬,誰會再因為這個來得罪宦官?」 

  「呵。」馬越自嘲地笑了笑,喪氣地說道:「只有我這個涼州來的傻子,自以為一心為民……」 

  「三郎,別這麼說。」蓋勛拍拍馬越的肩膀,他對馬越心有愧疚,他和傅燮都是看重了馬越侍中的身份才讓馬越替他們發聲,否則也不至於如此,若他早知道個中內情,一定會自己上書劉宏,怎麼能讓小輩背這個責難。「你做的已經很好了,你很勇敢。」 

  「是啊三郎,別管怎樣,我傅燮還有元固先生都會和你站在一起。無論如何你做了將作大匠就有結果,至少百姓不會再無端增稅。」傅燮真誠地對馬越說道:「賣官的錢不夠我幫你湊,這些年的購賞我也存下了百金,都給你。」 

  蓋勛說道:「不錯,三郎一心為民,我這把老骨頭也要為你出力,錢的事情老夫幫不上忙,你做了將作大匠老頭子幫你打打下手,監督木石。」 

  去年幫助涼州的饑民,蓋勛已經散盡了家財了。 

  「南容,元固先生。」馬越看著面前字字肺腑的一老一少,委屈的臉上帶著微笑,鼻子一酸就快要哭出來,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是不住地點頭。 

  關羽和閻行這時候聽出來了,主公這是要買官,關羽問道:「彥明,前番討黃巾你的購賞有多少?」 

  不等關羽說完,閻行聽到蓋勛與傅燮說到馬越買官要錢的時候,他便已經起身嗖地一聲跑了出去。 

  無論馬越做的是對是錯,他做家臣的就該支持自己的主公,何況馬越這可是在為百姓請命啊!閻行一直都不是個正直、偉大的人,但在他眼裡,馬越現在一意孤行的就是一件偉大的事情。 

  關羽見閻行沒了影,自己在心裡數了數自己這幾年存下來的錢,這些錢本來是打算寄回涼州胡氏那邊,想請讓胡氏給關平尋個老師,有錢了過些好日子,但涼州的戰亂讓關口禁止出入,他對馬越說道:「主公要做大事,羽此前存下百金,這便給主公取來。」 

  「主,主公,錢來了,錢來……唉呦!」 

  關羽走出正好和抱著盒子跑來的閻行裝個滿懷,一尺半的盒子散開,白的黃的散落一地。 

  閻行一邊揉著腦袋爬在地上低頭撿錢都抱在懷裡一邊說道:「主公你看,都是錢啊,彥明這兒有十,二十,四十……媽的,我要是能多殺些賊人就好了,主公,我這有四十五金。」 

  「咿呀咿呀,舅舅掉了。」尾隨著閻行,屁股後面一個粉嫩嫩的小娃娃屁顛顛兒地跑過來,小萬寧懷裡抱著個金餅子跑了過來,捧著就跑到馬越面前,被几案腳一拌直接摔進馬越懷裡,兩手用力舉著金餅說道:「舅舅給,主公用,給豬公。」 

  馬越抱著小豁牙子萬寧,看著撿錢的閻行,臉上帶著和萬寧一樣年齡的笑容,眼睛向上看著,不住地眨眼。 

  鼻子怎麼酸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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