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群雄彙集
二月,冰河初消,黑山軍翻山越嶺渡河破城,圍困旋門關月余。
旋門關守將顏良連斬黑山軍張白騎、於毒二將,後為張燕誘出城門,旋門關旋即告破。顏良引殘軍敗部自滎陽中牟一線逃往兗州。
旋門關即告破,張燕驅萬眾長驅司州。隨後北面孟津關被黑山將領周倉、裴元紹二將引兵馬南渡孟津,周倉陣斬孟津守將呂威璜,破孟津關直抵洛陽。
四月,朝廷下詔徵召五方州牧勤王,受詔者司隸校尉馬越、涼州牧馬騰、并州牧董卓、益州牧劉焉、兗州牧曹操、徐州牧陶謙、豫州牧黃琬、陳國王劉寵以及剛剛被馬越放回洛陽便重新就任南陽太守的袁術。
幽州公孫瓚位同叛軍因而不表詔,冀州牧韓馥抵禦叛軍而不表詔,青州黃巾餘黨自顧不暇不表詔,交州路途遙遠不表詔,荊州劉表與孫堅相互攻伐故不表詔。
風雲際會。
司州,上林苑。
端坐上林苑府邸的馬越掃視堂下眾將,問道:「諸君對此有何看法?」
關羽首當其衝起身說道:「將軍下令吧,叛軍兵圍洛陽,正是吾輩解天下倒懸之時!」
「雲長說得好!」馬越撫掌拍案,朗聲說道:「黑山軍是一定要攻,皇帝也是一定要救的。只是我需要知道,此次勤王之行對我有多少危險?」
「仲德,你有什麼要說的?」馬越抬頭將目光轉向程立,眯著眼睛說道:「此次奉詔勤王定是袁紹的主意,徵召四方兵馬入京是袁家子的慣用手法,他並沒有將黑山軍當回事,洛陽天下雄城,別說黑山十萬兵馬……當年若非城內期門倒戈,便是天下英豪都休想將我驅出洛陽。洛陽沒事,但袁紹坐不住了。」
程立起身,年過半百的老人家仍舊聲若洪鐘,胸有成竹地朗聲說道:「徵召諸侯入京,為的便是互相牽制,袁本初擔心制不住將軍,便詔令各地諸侯前來勤王,至於他的意思顯而易見,便是要令洛陽亂起來。若是陛下的詔令,區區黑山十萬眾,傾盡將軍之力盡可討之!」
「既然時局以定,各方兵馬不日均會將兵司州,將軍亦宜儘快擇選精兵強將開赴洛陽,此次是您再度重掌朝政的契機。」程立說道:「以防平亂之後的混亂,宜將布下重兵於潼關防備各地諸侯。令命一強將駐軍斜穀道,防備劉焉趁勢北侵。聯涼州大人及并州董公引為援手,入洛相互有所照應。」
「不錯,既然如此,伯瞻將兵三千駐守斜穀道,雲長率七千兵馬駐守潼關。」馬岱是他的侄子,關羽是他的大將,有這二人互相守望,可保司州無虞。馬越突然想到涼州,說道:「仲德為我修書一封與大兄,務必讓兄長將兵帶上韓遂,那個滑骨頭留在涼州只怕要壞事!」
「諾!」
「甘興霸、馬孟起、徐公明、王子全、楊阿若、鮑文才擇選精銳,小休小鐵掛上覆甲大旗,隨我出征!」
整個三輔再度進入備戰狀態,這一次再沒有民怨了,他們知道,此次是真正的勤王!
并州通向司隸的道路上,同樣行進著一直可怕的軍隊,他們沒有覆蓋的鐵甲,只有坦胸露乳的毛皮大鎧,就連駿馬的鬃毛都打著綹子。獅鼻闊口的董卓橫眉冷對著坐在駟馬戰車上,鐵質的輪轂上雕刻著張牙舞爪的猛獸。
這支凶蠻非常的兵馬中匯聚了天下頂尖的武者,猙獰惡獸般的華雄,信奉巫蠱的李傕,挺槍躍馬在前的郭汜驅策著號為飛熊的猛士,但這些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駟馬戰車旁有一騎炭火般毛色的駿馬,宛若烈焰燃燒一般,馬上的九尺騎士英武非常,身披并州牧從各地高價購入的鎧甲與紅色披風,高挺的鼻樑襯托出刀削斧鑿般得五官,微眯著的雙眼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碧藍,在這片碧藍之下,是一桿象徵天下武力的方天畫戟。
他是并州第一武將,同樣,董卓相信他也是天下第一武將。
因為他是呂布。
兗州,曹操的臉上多了風霜,臉頰的凍瘡直到開春都未能好全,但他的神色卻是激昂又充滿希望的,兗州只是平定天下的開始,這一切對曹操而言才剛剛開始。
八千兗州軍引頸高歌奔走在兗司相鄰的田野間,他們只有少量像樣的駿馬,甚至就連那個名叫樂進的先鋒都只有一身扎甲,但這並不妨礙他們高昂的士氣。
這些年,這些兵馬隨著曹操由東郡開始東征西討,戰刀不知斬下了多少叛軍賊子的頭顱,不就是黑山軍,有什麼好怕的?
就在他們出兗州的路上順道衝垮了一支盤踞在開縣的六千潰軍,士氣高昂的兗州軍無所畏懼!
……
冀州,屍橫遍野滿是混亂的戰場上,劉備萁坐在兜鍪上大口喘著粗氣,臉上的鮮血還未擦凈。
徐榮跪坐在一旁規劃著下一次的進兵路線。方才的一戰非常兇險,冀州牧韓馥雖是無能之人,但其麾下精兵強將何其多,單單是那號稱冀州上將的潘鳳便勇不可擋,險些衝破徐榮部下的堅固營壘。多虧了公孫將軍派來的那名勇猛無雙的白袍驍將,那簡直是可比擬張翼德一般的威風戰將,一桿長槍婉若游龍,陷陣之中左沖又挑,近乎以一人之力使敵軍披靡。
片刻,張飛督著打掃戰場的步卒回來了,身邊還把著那英武的白袍驍將,看樣子二人相談甚歡。徐榮是不太了解這種武人之間的惺惺相惜,他更在乎如何用最少的兵力達成最大的戰果。想來這些年便好似幻夢一般,他曾有投在輔國將軍馬越麾下的機會,只是當年的馬越還沒有足夠的威名教他納頭便拜,二人因之錯身。而這些年在劉玄德帳下東征西討立下汗馬功勞,劉備的長者之風亦令他心折不已。
或許他錯過了名震天下的機會,但與之相對的,與袍澤搦戰終日,又何嘗不是一種人之幸事?
劉備遠遠地看見張飛與那破陣先登的白袍驍將把臂而來,連忙胡亂擦拭了臉上的血跡,整理了自己的頭髮與鬍鬚,這才起身快走兩步相迎,一揖到地說道:「多謝閣下仗義相助,在下劉玄德,幸會。」
那白袍驍將連忙回禮,頗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道:「玄德公不必如此,您揮兵義助孔北海的事迹早已名傳海內。對了,在下趙雲趙子龍。」
「子龍兄免禮,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劉備說著便邀趙雲入營相敘,趙雲欣然應允。劉備旋即將兵事吩咐從人,領著趙雲、張飛、徐榮等人入營。
一入營中,劉備請眾人入座,趙雲這才說道:「玄德公,此次雲前來是奉了公孫將軍的軍令,命在下助閣下破潘鳳部,隨後與您一同引軍北上,攻破韓馥大營。」
聞言,劉備臉上一僵,頓了數息時間才問道:「公孫將軍,還要進兵?」
趙雲臉上帶著一絲輕視,他常聽聞劉玄德是如何如何地愛民如子,又聽人說劉玄德是如何仗義,可難道如今這般戰局,他竟會害怕嗎?
明明,韓馥已經是風中殘燭,南北夾擊之下公孫將軍的戰爭便勝了。
「子龍兄,劉備不會再北上進軍了。」劉備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等趙雲回答便說道:「劉某近日想了很多,公孫將軍待玄德如手足兄弟,但此戰並非是大義之戰,劉某不能再幫助公孫將軍了。」
「什麼!」趙雲近乎勃然大怒,只是礙於修養並非做出無禮的舉動。劉備的話甚至令張飛都感到不解,詫異道:「大兄,戰事馬上就要勝了,你怎麼不打了?」
劉備在這時起身,他的心裡也有幾分對公孫瓚的虧欠,終究還是抬起頭說道:「子龍兄,在下將七千軍士的身家性命便交給你了。你可帶他們北上與公孫兄匯合,共擊韓馥,希望公孫兄得勝之後能善待百姓,上表陛下稱臣。」
說罷,劉備轉頭向著西南方看了一眼,儘管他除了軍帳破了的大洞什麼都看不到,但他還是看了良久才回頭說道:「翼德、徐兄,黑山軍大舉攻入司州你們是知道的,他們現在圍困洛陽,天子正在等待救援。劉備雖弱,此時卻不能眼看著陛下身受恥辱而面南作戰,我要去洛陽,只帶平原國兩千兵馬去洛陽。黑山賊匪雖眾,然這世上不會缺少心存漢室的英傑。」
「此行九死一生,爾等可願隨我同去?」
……
五千覆甲五千騎,浩浩蕩蕩出潼關。
軍樂威風赫赫,鎧甲武具皆完備的涼州軍再度出征,回到這片令他們魂牽夢繞的土地上——洛陽!
洛陽是馬越時代的涼州人夢想開始的地方,自馬越殺出黃門寺開始,他們驕傲地向天下炫耀著舉世無雙的勇武。
洛陽也是馬越時代標誌著天下對涼州人的欺辱,堂堂輔國大將軍被罷黜,流放甚至驅逐回家鄉。從那時起,動蕩不堪的涼州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結束了綿延數十年的混亂,以天下十三州最少的人口與最貧瘠的土地,打造出一支能獨步天下的覆甲之軍。
弘農國的官道上,斥候在飛馬奔跑,他要快去稟報他的君王,國境內出現了一支可怕的軍隊。他們的駿馬是人們從未見過的高大健壯,馬上的騎士覆遍大鎧,甚至連嘴巴都沒有露出來,只有一雙冰冷的眸子彷彿擇人而噬,就連他們的駿馬都只露出一雙眼睛,覆蓋在可怕的惡鬼面甲之下。
在他們的軍隊中飄揚著玄色的大纛,上面只有一個龍飛鳳舞的馬字赤紅。
洛陽,涼州人來了。
洛陽,馬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