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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盡插漢旗

  御萬眾帶甲的馬越在鐵騎簇擁中出現在眾人眼前,剽悍凶蠻的并州騎兵統統讓開一條通路,供馬越直抵中軍。 

  掀開駭人的惡鬼面甲,馬越皺著眉頭看著場中拚鬥的二人,抬起一隻手臂,響徹軍中的嘹亮軍樂戛然而止。 

  「怎麼這就開打了。孟起興霸,分開他們。」猛地一下軍樂停止,使周圍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也使得馬越的聲音在此時格外地清晰,眾人只聽到一聲中氣十足的咆哮,「呂布張飛,還不住手!」 

  隨著這一聲飽含輔國將軍威勢的斥責,馬越身後飛馬奔出兩員身子覆蓋在鐵甲中的武士,策馬奔至張飛呂布拚鬥的正中間,一個抽刀一個架矛,在場中發出兩聲金石之音。 

  激鬥打出火氣的二人豈是說停就能停下來的?哪怕二人聽到馬越叫停的聲音,但已經揮出的兵器想收也收不住,當下便砸在馬超與甘寧的兵器上。 

  「好漢子,力氣真大,哈!」甘寧奔馬擎刀,堪堪挑開刺來的蛇矛,笑著喝出一聲,收刀攔在二者之間。 

  在他身後的馬超就不是那麼好受了,儘管馬超身骨早已長成,武藝也盡得名師傳授,但終究在馬越的看護下少了幾分歷練,呂布的戟雖然被擋下,但仍舊被砸得有些氣血翻滾,踱馬橫在中間藏在身後握著鐵矛的手還有些發抖。 

  「并州牧董卓,拜見輔國將軍。」董卓好似後知後覺一般,在馬超甘寧二人攔下張飛呂布后才轉過頭,看著馬越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滾鞍下馬,拱手對馬越恭敬地作揖道:「賀此戰大勝!」 

  馬越沒有說話,臉上仍舊帶著未發泄的怒氣,但心裡卻對董卓此舉看了個通透。董二哥這是在幫自己立威呢,試想他囂張跋扈的并州牧逼的一眾關東諸侯臉色青紅,卻唯獨對自己這遠離朝堂多年的輔國將軍畢恭畢敬,那關東諸侯該如何呢? 

  董卓話音剛落,包括呂布在內周圍并州派系的武將、還有周圍那五千并州騎兵統統下馬,單膝跪地山呼拜見輔國將軍。 

  這還不算完,并州兵馬一下子全部跪伏在地,伴著山呼之音,許多摸不清狀況的關東聯軍也紛紛下拜,一時間大營中只有劉寵等寥寥數人還站著。最後乾脆,劉寵走下戰車,兗州曹操、平原劉備、徐州陶謙等人紛紛下馬,躬身見禮。 

  這是馬越自任輔國之後從未有過的感覺,劉協登基之日,百官公卿下拜,由他親自帶著對列,無論三公九卿還是文武大臣,都要站在他的身後。 

  但那時的感覺仍舊沒有此時震撼。 

  馬越翻身下馬,迎著躬身的劉寵走去,抬手將他扶起,笑道:「陳王免禮,您算在下半個師傅,如此下拜豈不折煞在下。」 

  「孟德兄、玄德也都快快起來。」馬越一面拉著眾人起身,一面對眾人說道:「諸位都是此次勤王擊潰黑山的功臣,馬越如何當得起諸位大禮,快都起來!」 

  招呼眾人起身,馬越這才踱步到董卓身前問道:「仲兄,衝突因何而起?」 

  董卓看了劉寵一眼,說道:「董某論官位與各地諸侯平級,此次前來勤王除了將軍您儘是州牧,您下令營救各地諸侯,大戰得勝他們內心不存感激也就罷了,竟還質問董某為何不追擊敵軍……董某也沒說什麼,他們竟遣那黑漢持矛欲刺董某,奉先氣不過,便與他打了起來。」 

  馬越聞言皺起眉頭,神情對此不太相信。凉並之人本就囂張跋扈,向來只有我們欺負別人,絕無讓別人欺負到臉上的機會。若依照董卓所說,那不成了關東人囂張跋扈,搞的關西漢子顏面盡失了嗎?環顧左右,并州騎兵將一眾關東各地州牧、武將圍得水泄不通。這簡直就是一言不合全部屠戮的架勢,實情能像董卓說的那樣? 

  於是,他將目光轉到劉寵臉上。 

  誰知道,面對董卓在馬越眼中胡攪蠻纏一般的說辭,劉寵有些羞愧地低下頭,半晌拱手說道:「本王多謝輔國將軍與董使君前來援救。」 

  竟是真像董卓說的這樣? 

  馬越不知,劉寵心裡想的可和他不一樣,很明顯這董卓就是馬越的人,眼下對方兵強馬壯,各地諸侯兵馬加在一起都沒有並涼二州的兵馬多,很明顯此次輔國將軍馬越就是帶著入住朝堂之志來的……來之前陳果香駱俊就對他說過,這次黑山軍圍攻洛陽的情況有些蹊蹺,一定有諸侯帶著別樣的心思步入洛陽,勸告他事事謹慎。 

  因此,劉寵壓根沒打算跟馬越強辯什麼道理,更何況他確實是沒有道謝反而責怪董卓。 

  這是被旁人的愛戴吞噬了啊! 

  權力是一頭老虎,當老虎牽在手上想咬誰就咬誰的時候,誰還能心甘請願地將手裡的虎放跑呢? 

  但面對這數余過萬的覆甲騎兵,他不想放也得放……從馬越領兵前來的這一刻,他便不能繼續做這各地諸侯中的王者了。 

  「稟將軍,在下愚見,先前各有對錯,望將軍秉公處理。」劉備上前一步,拱手說道:「陳王未曾致謝,但董使君的部下一樣將我等圍在中央以勢壓人也是不假的。」 

  「嘿,玄德,多年不見。」馬越擺了擺手,他知道劉備是個公正的人,估計劉備口中說出來的就是實情了。此次事件讓馬越聯想到了許多東西,就比如關東許多人仍舊仗著學識淵博將關西人當作隨處可揮的刀子去凌駕其之上地使用,以一種駕馭的心態去與之相處。而關西武人經過一次次勝仗與東西軍事碰撞后漸漸摸索出了一個道理……關東諸侯在戰爭中表現普遍弱於關西。 

  雙方並非發展到不可調和的矛盾,而是單純的關東諸侯思想仍舊停留在太平盛世的那種感覺,無論他們是否意識到,紛亂的天下帶來的必然是武夫的地位提高。 

  如果連命都保不住,文化對人而言並沒有一件鎧甲來得有意義。 

  這是關西與關東、武夫與文士最關鍵的矛盾所在……但讓生活富足的文士與刀口舔血的武夫平起平坐談何容易? 

  方法只有一個,將文士的生活拉到與武夫同樣的環境下,讓他們知道武人的優勢所在。但問題出在這樣的結果只能是戰爭……正統文士大多會帶著那點兒驕傲之心即便居於陋室亦仍舊看不起武士。 

  「各諸侯副將整備營地,諸君請跟我入帳。」馬越抬眼看了周圍,人多嘴雜,有些事情說不得。便招呼各地諸侯與他一同入聯軍大營帥帳,留下各自的兵馬自行紮營與此。「玄德兄也請入帳。」 

  到底是一軍首領,儘管馬越還不知道劉備一個偽國相怎麼也來勤王,但到底是劉備,他自然也是要請進來的。 

  不多時,曹操、劉備、劉寵、董卓、陶謙皆已入帳,馬越這才對眾人說道:「先說剛才的事情,我知道,諸公誰手裡還沒點人馬,沒那幾個武藝出眾的勇士。手裡攥著兵,腰杆子就硬氣,誰也不服了。尤其諸位還都是州牧,官職相同,互不統屬,聽誰的都不合適。索性手底下見真章,對吧?」 

  朝廷分封州牧其實就是一種弊端,儘管當年劉焉向先帝獻計之時,天下各地紛亂,賊寇蜂起,必須下處猛葯。但州牧的先河一開,後面的事情就無法控制了。 

  早在十餘年前,各地兵馬統一掌握在太尉與大將軍的手中,沒有虎符、沒有詔令是不能隨意動兵的。那個時候一個太守若沒有遇到戰爭,郡中常備守軍不過幾百人。短短十餘個年頭,天下的局勢變得大不相同,一個強勢的太守便可輕鬆招募萬眾為之死戰,大到州牧好似裂土稱王,聚起數萬兵馬猶如兒戲。 

  稱王?王算什麼,王是沒有兵權的,如陳王這種實際上屬於違制,只要馬越想,就可以立即以謀反的罪名拿下處死。 

  「酒泉以西的西域諸國,更遠的地方還有像大漢一般國土遼闊的大月氏國。朔方以北的鮮卑佔據著和大漢一般多的土地,儘是牧草。遼東以東,數不盡的小島……」馬越伸展手臂指向東面,儘力回憶著前世印象中的地圖說道:「蠻夷小邦高句麗、海島倭人……你們可知道這個天下多麼遼闊?」 

  看著面容獃滯的一眾諸侯,馬越接著說道:「我等大漢百姓便年復一年地死於永無休止的內耗,我進攻你,你進攻我,為了權勢,為了土地,為了名望?與開疆擴土相比,馬某認為這些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此次馬某重返洛陽,便在心底帶著入主洛陽總攝朝政的心,我麾下騎兵已經開赴西域,路途艱險,一年半載後傳回的或許是捷報,或許不是。但大漢西面已經平定,除益州之外,涼州、并州、三輔不會有什麼叛亂髮生,百姓能夠有足夠的時間來休養生息,所以……西征既然開始,便不會停止,誓要重開通西域之路,廣布大漢天威。」 

  「但東面與南方皆未平定,天下之時,盡在於人心。」馬越拱手向眾人作揖,「諸公皆是大漢肱骨,各掌一地之兵,望諸位今後能扛其中興漢室的責任,勿要再令大漢子民死於內耗,先平定各地,歸權朝廷,五年十年之後,待國力恢復,不單單西面,還要東征,還要北征,還有南征……凡是我們的目力能及的地方,盡數插上大漢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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