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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二幕府

  政敵,太多了。


  從朝堂上下來,馬越一身大汗,簡直要比打一場仗還要疲憊。


  廢皇后的事是定了,在馬越蹇碩的爭取下北軍開始裁員,但不撤出皇宮。與之相對的是西園各校尉亦裁減部曲。詔書已經發下,命各路兵馬調兵回原駐地。


  儘管長水營會被裁下至七百員額,但對於馬越而言在朝堂上是為自己爭取到了一次勝局。


  中平六年六月,四方探馬飛馳入京,宣示著四方平定,海內清平。


  益州刺史郤儉被黃巾所殺。從事賈龍、犍為太守任歧招募鄉勇抗擊反賊,經過幾個月的戰鬥,終於將黃巾首領馬相殺死。朝廷新任的益州牧劉焉等人進駐綿竹,蜀郡等地的黃巾餘黨也很快被肅清;


  幽州的張純、張舉勾結烏丸的叛亂逐漸走向末路。雖然刺史劉虞與騎都尉公孫瓚在征討策略上發生分歧,但經過幾番爭執,兩個人還是一剛一柔聯合起來。以公孫瓚為首的武將以武力大敗張純,劉虞則募斬其首級,張舉勢窮懸樑自盡,至此幽州戡亂初步告捷。劉虞被提升為州牧;公孫瓚也被提升為降虜校尉,兼任長史。值得一提的劉張兄弟在這場平亂中表現可圈可點,一同陞官受賞的還有終於擺脫倒霉校尉的偏將軍徐榮。


  河內方面戰事同樣告捷,光和五年朱儁在河東僅僅招募些雜兵,將進犯司隸的黑山軍打得暈頭轉向。這些農民軍久戰不利士氣低迷,最終撤退到深山老林,並派人入朝求封。承諾朝廷授予他們首領官職,他們便不再興兵作亂。


  青徐之地的黃巾主力多達二十幾萬,卻是同樣不成氣候的烏合之眾。袁紹將他們擊散回朝後,徐州刺史陶謙、東海相薛衍又逐個擊破。沿海之地有騎都尉臧霸處置,他招攬了吳敦、尹禮等一乾地方豪強各自起兵,沒幾日的光景就將流竄山嶺沿海的黃巾游寇消滅光了。


  并州方面,丁原戡亂也頗有成效。匈奴叛軍見進不能取,只得退回北疆,扶立了須卜骨都侯充當偽單于。休屠格部更慘,幾仗打下來,被前將軍董卓收編了一大半,餘下的逃出塞外重拾游牧生活。白波軍方面,首領郭太戰死,其手下韓暹、李樂、胡才之輩胸無大志,尊楊奉為首,退居白波谷緊守。


  與天下清平相對,皇后何氏的被廢象徵著曾經權傾一時的何氏逐漸走向末路,整個何家人只有當初最不顯眼的車騎將軍何苗還有些權勢,不過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他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在洛陽周圍的兵馬都收到詔書,兵馬漸漸回撤,不過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卻一日三五里的速度,馬越感覺到這些人還在等待著什麼。


  ……


  洛陽城中一處不顯眼的民居之中,堂堂車騎將軍何苗一臉不解地推開木門,看著門上的手印與掌中灰塵皺了皺眉頭。


  這房子不知多少年沒人住過了。


  一身便服的何苗回頭,兩個侍衛小心翼翼地關上大門守在門內,看著荒草叢生的院子,一腳深一腳淺地踩進院落,推開了半掩的房門。


  空檔的屋子裡滿是灰塵,正對著打開的木窗照入陽光的位置上擺著兩個蒲團,放置的几案上溫著濁酒,趙忠雙手攏在袖子中,穿著一身常服抬眼見是何苗來了,也不起身,只是抬手請道:「將軍請入座吧,老奴剛溫上酒您就到了。」


  「趙忠,你挑的地方隱蔽是隱蔽,就不能找人打掃打掃?」


  何苗這些日子攢了一肚子氣,何進死了就算了,對他而言也是好事,可眼下妹妹也讓馬越廢了,估計下一步就該取走自己的腦袋了。


  「將軍坐吧,這個地方不錯,清凈,人少。」趙忠眯起眼睛,眸子裡帶著一股子的恨意,「若非長水營裁軍,老奴只怕都難以出宮見將軍一面。」


  何苗拍了拍蒲團坐了上去,一臉晦氣地說道:「別提馬越,趙常侍有什麼打算?」


  「這個時候還說什麼打算,皇后都給他廢了,那些士人是靠不住的,將軍明白吧,你得勢他們都依靠著你,你若不得勢,可別指望他們救你。」


  從這幾日的局勢來看,何苗也是對士人有些心灰意冷,至少明面上來看袁氏沒打算跟馬越死磕,馬日磾又有點偏向馬越,敢說話的都是些年輕人手底下沒什麼力量就知道整天詐唬,何苗拜了拜手說道:「唉,實不相瞞,我都打算回南陽了,好歹還能撿回一條命,媽的。」


  「將軍打算就這麼算了?殺兄廢妹之仇?」趙忠皺著眉一臉不信地看著何苗,循循善誘地說道:「其實將軍失勢無非就是蹇馬二人,若能將這二人除去……將軍難道不想登到令兄的位置上嗎?」


  「切,權勢誰不想要,可想要得有命取啊。」何苗一臉奚落地說道:「是,就馬越跟蹇碩倆人,可他人在朝堂上簡直是呼風喚雨,你沒見蹇碩那副德行,以前就是三公以下誰都不服,現在可好,就連袁氏的老頭子都硬生生跟摁到地上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老奴自有一番計較,可令二賊授首,就看將軍敢不敢做了!」


  「這……」何苗一聽便來了精神,手剛身出去卻又畏及馬越之威想收回來,一時間出也不是收也不是,就那麼懸在半空。


  趙忠一看事情有戲,當即說道:「何車騎,您可想好了,此事若無您的幫助,我曹在宮內可是什麼都做不成,咱們都是性命懸在馬越的刀尖兒上,什麼時候斬,可是他說了算……這個道理您不會不懂吧。」


  何苗的眉頭緊皺,到這個時候,除了刺殺怕是沒別的辦法了,要麼他死,早么咱們都得死,他娘的,趙忠,你跟我仔細說說這事你們是什麼打算?」


  「將軍附耳過來……」


  何苗跟趙忠在洛陽城的荒廢民房裡絮絮叨叨說了一會,不多時趙忠笑著走出院落,之後一路不停地走回皇宮後門,在後門被接應的小宦官小心翼翼地迎了進去。


  隔了一會,何苗揚眉吐氣地從民房裡帶著侍衛出來,一路溜達到袁府,正迎上了出門的袁紹。


  「本初賢弟,本初賢弟,你這是要出門去哪兒啊?」


  袁紹急沖沖地從府里出來,牽著駿馬正打算上驃騎幕府去尋董重,突然聽到有人叫他,回過頭仔細看了兩眼才發現是車騎將軍何苗,急忙迎上去說道:「哎喲,何將軍,您這是怎麼了,一身常服險些認不出來了。」


  「唉,一言難盡。」


  袁紹一看這模樣,小心翼翼地環視左右,對何苗一歪頭說道:「何車騎先入府吧,此處可不是說話的地方。」


  將何苗迎進府里,僕人端來溫湯袁紹這才開口問道:「車騎這是怎麼了,到府上來尋叔父?」


  「不是不是。」何苗低著頭說道:「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啊本初賢弟。」


  「找我?」袁紹坐正了身子,問道:「何車騎找在下有什麼事?」


  「我想找你……談談馬越的事情。」何苗陰笑道:「我打算將馬越和蹇碩從朝堂上除去,你怎麼想?」


  袁紹聞言眉頭一豎,聞言直接翻臉,「來人,送客!」


  「不是,本初賢弟,那馬越與你們家也不對付,咱們應當聯手……」何苗還未說完,門口便有家丁走至身前恭敬地不說話,袁紹皺著眉頭說道:「何車騎,今日還有事情,就不送了,您走好。」


  「這……唉,告辭!」


  何苗碰了一鼻子灰,回府上繼續琢磨其他辦法,袁紹在其走後是一臉厭惡地叫家丁關好府門,恭敬地走到老太傅袁隗的院落里,躬身說道:「叔父,方才,何苗來過府上了。」


  「何苗?」袁隗正側卧在榻上看書,聞言起身回頭招手將袁紹叫到近前,問道:「他來做什麼?」


  袁紹恭敬地跪坐在榻下說道:「回叔父話,何苗打算刺殺馬越,已經被侄子趕走了。」


  「趕得好!」袁隗也是一臉的嫌棄,皺著眉頭說道:「這個南陽潑皮,把士人當作什麼了?跟他這個潑皮一樣?咳咳!」


  說得急了,袁隗咳嗽了兩聲,這才語重心長地對袁紹說道:「本初,你要知道,我輩士人要以匡扶天下為己任,我們受天下人的尊敬,可這尊敬不是白白得來的,切不可做出這般事情,就是殺人,也要光明正大地一戰方休,怎可去陰殺人呢?」


  「叔父,那馬越?」


  「士人該匡扶天下,武人就當浴血沙場,武夫不可當國!」袁隗看著袁紹說道:「咱們反馬越,就像反宦官,反外戚一樣,是為了保天下不向著更壞的地步發展,這是政見不同,所以要敵對,要鬥爭。何苗殺馬越是為了保自己的性命,為了泄私仇,吾輩當不恥與此!」


  「那這事情……觀望?」袁紹點頭問道:「何苗儘管卑鄙,但最好他們斗個兩敗俱傷,眼下您已經將公路送回汝南……您覺得侄子還要繼續去董重府上嗎?」


  「去,一定要去。」袁隗眯起眼睛,衰老的面容與重重的眼袋重合,「讓驃騎府成為第二個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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