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薑沂南的破綻
喬暖也不願意揪著回憶不放,自從再次遇到沈度,她也在慢慢嚐試著放下,放下那些沉重的、壓抑她的往事。
喬暖照例早早起床,搭早班車去了公司,卻意外地遇到了一些突發狀況。
有一群農民工圍在公司門口,保安已經在竭力阻止他們,防止他們闖入公司,員工們大多都在保安的保護範圍以內,喬暖不清楚狀況,也不敢上前,待在一旁靜觀其變。
為首的是一個麵目凶狠的男人,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後麵跟著一個婦人,也差不多四十歲了,因為農民工風吹日曬,蒼老得比較快,喬暖無法準確判斷他們的年齡。
後麵的女人哭哭啼啼的,眼睛已經腫如兩顆大棗,淚水卻還是不自覺地往下掉,哪怕是在罵人的時候。
“誰是這公司管事的!給我出來!如今我兄弟因為工傷死了,就這麽不聞不問?休想!”那男人手裏拎著板磚,保安也不敢隨意上前。
“誒呦喂,我那可憐的丈夫啊!我家裏還有一個兒子躺在床上,如今你就這麽走了,可叫我們孤兒寡母地怎麽活啊!”那婦人哭喊著,幾乎要暈厥。
喬暖心裏不忍,想來是工地上的事兒,她也管不著,隻是因為工傷死了人,薑沂南怎麽也不派人解決,竟然讓人家鬧到公司來?
“哥,你看,那女人是不是這公司老總的情婦啊?我記得她好像還上過報紙哩!”一旁一個男人指著遠處的喬暖說道,雖說應該算是他和領頭男子的悄悄話,但那聲音太過中氣十足,遠處的喬暖也聽的一清二楚。
喬暖下意識地想跑,不管發生了什麽,她都是管不了的,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剛轉身跑了幾步就已經被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圍住了。
“我兄弟說你認識這家公司的老板,是嗎?”那帶頭的男人說話也還算好聽,沒有把情婦掛在嘴邊,可其實無論他說什麽,喬暖都反駁不了,他和薑沂南的關係,有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模糊。
“是,我認識,請問你們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我雖然不能給你們解決,但是我可以和公司的高層反映一下。”喬暖定了定神,看著不遠處那哭哭啼啼的婦人,心裏也是很揪心。
為首那男人聽完吐了口吐沫,踩在腳下摩擦了幾下,喬暖覺得有些惡心,但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
“我兄弟工傷,死在了工地上。”那男人說道,張嘴閉嘴間,喬暖看到了他因為長久吸煙而被熏黃的牙齒。
建築工人能有什麽愛好?尤其是男人,不就是抽煙嗎?但因為經濟能力不好,他們抽的,通常都是三五塊錢一包的劣質煙,對肺不好,卻足以解悶,以及排解心中的抑鬱。
喬暖以前從未與這些人有過接觸,卻打心底裏同情這些人,不是憐憫,隻是覺得她從小錦衣玉食,卻有這麽一大批人在工地裏的窩棚裏風餐露宿,心裏多少有些受不了。
喬暖問道:“公司沒有給你們任何賠償嗎?”
“賠償?賠了,二十萬塊錢,說起來對於我們農民工也算多了,但是這可是一條人命!二十萬,我兄弟他媳婦,就是那裏那個,家裏還有個癱瘓的兒子,這點錢怎麽夠他們生活?”男人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個婦人。
喬暖有些無話,公司已經賠償過了,但他們卻不依不饒來要更多的錢,看起來這群農民工才是無理的人,保安也很理直氣壯地在驅趕他們,可是他們說的句句在理,二十萬換一條人命,一個已經蒼老的婦女和一個癱瘓的兒子,今後要怎麽靠這點錢生活下去?
喬暖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向公司反映,這次工傷是怎麽發生的?”
“我兄弟是負責管工地教材的,其實也就是看看那些地方需要沙灰、水泥、鋼筋,然後再找人把那些東西送上去。可那天我兄弟在已經建好一個多月的一個房間裏清點物品的時候,一堵牆竟然發生了坍塌,直直砸向了他,我們把他挖出來的時候,人已經……”那個叫張勇的男人一五一十地跟她說道。
麵前的女人二十七八歲,長得很好看,身材也好,怪不得公司老總會看上她。不過這女人看起來養尊處優,卻這麽關心他們的事,倒讓張勇有些意外。
喬暖歎了口氣,心情卻格外沉重,如果說這隻是一起意外事故,她頂多讓薑沂南再安排給他們多賠點兒錢,但現在事情卻遠不止那麽簡單。
一堵牆發生坍塌,且已經建好一個月的,這很有可能是建築材料出了問題。如果是這樣,這棟大廈一旦建成,往後如果出了什麽問題,恐怕就不是錢的問題。這是會破壞薑氏集團公司名譽的事情。
她明白,薑沂南也未必就不清楚這裏頭的利害關係,隻是他為什麽遲遲不肯有動作,喬暖有些疑惑。
“這樣吧,大哥,你帶著大嫂,還有兄弟們先回去,在這兒鬧不是辦法,高層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會出來管事兒的,很有可能他們已經報警了。”喬暖覺得不管怎樣,至少應該把這堆人給勸走,不然這一天公司還怎麽工作?
張勇突然就被激怒了,怒吼著道:“報警?報警又怎樣?正好讓警察來治治這家公司!”
喬暖有些無奈,心裏害怕,但已經無路可退,隻好硬著頭皮勸:“他們既然敢報警,就說明他們壓根就不怕警察,更何況,那麽大一家公司,他們多的是辦法讓警察顛倒黑白,你們就先回去,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答複!”
張勇想了想,覺得喬暖說的也有道理,點了點頭,過去勸那婦人,一眾人憤憤不平,但總算是願意走了。
喬暖鬆了一口氣,門口的保安訝異地看著她。真的瘦弱的一個女人,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本事和一群窮凶極惡的農民工交談?
喬暖一步步走進公司,心裏想的不再是今天要做什麽工作,而是要怎麽阻止薑沂南繼續大廈的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