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不知秦淮
我得說，這位厲導，是個圍棋行家。我小學苦學六年的技能在他麵前，不堪一擊。
打麻將的人逐漸散場，而我距離落花流水也隻差一步。
有人叫他離開，厲師起身，一雙眼睛看著我：“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和你下棋”
我能從那雙眼睛裏讀出來好奇和欣賞，那這就是邀請了。我連忙順坡下驢，說道：“那厲導，咱們加個微信吧，有時間再切磋。”
他看著我，滿意的笑了，打開微信，給了我一個二維碼。
回去的路上，駱洛和木清子就像是虎口逃生一樣，竟然有些開心的哼起了我們的歌，而我則對著手機新加的那個微信發呆。
那是一個看上去就非常老幹部的微信，頭像是一壺冒著嫋嫋青煙的茶，昵稱就是厲師。沒有簽名，朋友圈也都是轉發的一些電影的信息。
跟我爸爸的微信如出一轍。我爸的微信昵稱叫黃山一壺茶，也是一個青色的茶壺，十足十的中年氣息。
但這是厲師啊，掌握著多少演員的生殺大權和功成名就的機會的厲師啊，現在他就在我的手機裏，就在我眼前。
我和他怎麽開始說話呢？我猶豫著。無論我多麽想要拿下他，我都還是非常不擅長和人搭話。
我不知道怎麽開口，才會顯得自然不諂媚，才能稍微掩蓋一下我過於難看的欲望，才能稍微挽回一點我僅存無幾的尊嚴。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那壺茶說話了：“到家了嗎，小家夥。”
我的雞皮疙瘩一下子救起來了。他叫我小家夥。天知道我也是幾近奔三的人了，被這樣叫了之後心理陰影有多大。但是他……
我百度了一下，厲師，1976年生人，43了。
43歲，和我爸爸可以稱兄道弟的年齡，現在隱秘又曖昧的叫著我，小家夥。我的心裏再一次湧上一種無可救藥的悲哀，感覺這樣被叫著，就像是被豢養的某種小寵物。
我突然就想到之前沈智那會兒網友罵我的一句話：
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我覺得他們說的對。我又想在這個圈裏爭名奪利，又想保住自己的羽毛。
我憑什麽呀。
我發給厲師一個乖巧的笑容表情，說：“還沒呢，還在車上呢。”
他回：“到了早點休息。”
我也立刻乖巧的回複：“好的，厲導，您也早點休息.”
他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不休息了，晚上還在拍電影。”
拍電影？我百度了一下厲師的新聞，發現他這會兒的確在和孫玉合作拍一部叫《秦淮河》的電影。我想了想，說道：“啊，是那個孫玉姐主演的那一部，我忘了名字了。”
“秦淮河。”
“對，秦淮河。我好期待這部電影的，也很期待孫玉姐的演技。”
“她也就那樣吧。”他說，“如果是能早點認識你，我更希望能拍你。”
我習慣性地開玩笑：“是因為我長得比較風塵嗎？”
他回到：“不要這樣說自己，你是我在圈裏見過的最單純的人。”
我被他說得楞了一下。我抱著這樣的心機來找他，他說我是最單純的人。我愣在那裏，一時沒有想到怎麽回複。
冷不丁的，他突然說：“因為你我相識，我認可你。地球之上，人多了去了，又跟我沒有關係，跟我的作品也沒有關係。這一輩子見的人也多了去了，與我有關係的，又有幾人。”
如果他是二三十歲的毛小子，我可能覺得他這番話，滿是矯情。但是他四十多了，這段充滿暗示的話，可能是他這個年齡表達感情的方式，我根本無法評價。我試著問他：“我們會成為有關係的人嗎？”
他說：“可能會，可能不會。”
他頭像的茶，在煙雲籠罩，我隻覺得，我在和一個禪師聊天。
而這種和禪師聊天的氣氛很快被打破。汪柯發給我一段視頻，是他在一個樓層裏拍的。房子現在還是毛坯房，但是隨著他的鏡頭移動，會發現這間房子向陽的方向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而落地窗外，是藍色的大海拍打著沙灘。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雖然說房子還是毛坯房，但是有大海這麽一個奢侈的裝飾，灰色的牆也明亮了起來。
“漂亮嗎”他問。
我說：“非常漂亮，這是？”
“明市”他回複，“我想買這套房子，想看你喜不喜歡。”
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買一套幾百萬的房子會去問一個姑娘喜不喜歡呢？我不敢問，也不敢回答，隻好岔開話題：“你今天沒工作嗎？”
“沒有”他語氣輕鬆的開玩笑，“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工作比較少”
我當然知道怎麽了。無論他再怎樣告訴我導演的手伸不了那麽長，為我說出的那些話還是波及到了他。不管是活躍在哪一層的的市場，我們這些靠名聲活著的人，最害怕的還是丟掉了賴以生存的東西。我說：“對不起啊。”
汪柯發過來幾個大笑的表情：“傻子，說什麽呢”
他又發給我一條：“最近，工作怎麽樣？”
這一問把我給點醒了，我還和厲師聊著天呢，差點把這位大導演給晾在那兒。我連忙把汪柯晾在一邊，返回信息列表，才發現厲師果然給我留了話：“今天分別的太匆忙，忘了問你了。明天晚上有一個電影屆人士的晚會，你作為我的女伴參加吧。”
我愣了一下，問開車的劉小衛：“小衛，我明天晚上有什麽行程的安排嗎？”
劉小衛想了想：“明天下午你們練舞，晚上想讓你們去參加一個在丹城的商演，怎麽了？”
“這樣啊。”我說，“剛才厲師導演問我有沒有時間去做他的女伴參加宴會，那我直接告訴他我明天有事……”
“不用。”劉小衛說，“你去陪厲導，清子她們兩個去就行。”
我愣了一下：“我是隊長，可以這樣嗎？”
劉小衛笑了：你放心，地球沒有你照樣轉得起來，但要是你沒了厲師，你轉不起來。”
我匆匆忙忙回複了厲師，才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