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孫禮的拳頭
隴山訓練場，數百匪軍簇擁著一座擂台，竊竊私語。
“這小子是誰啊？”
“看這身打扮非富即貴，多半是被擄來的世家子弟。”
“冠蓋境巔峰，修為都沒我高。”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冠蓋境就敢和右護法動粗。”
“瞧這細皮嫩肉的樣子，幾拳下去肯定哇哇哭。”
“要不要打個賭，看看他能忍住幾拳不哭？”
“好啊，我出十貫錢，賭三拳！”
“我出二十貫錢，加兩拳！”
“我出五十貫錢，賭十拳！”
“石頭，你哪來這麽多錢？你家婆娘不是不給你零花錢麽？”
“胡說！我家都是我管錢，我家婆娘什麽都聽我的！”
……
擂台上，陳尋聽著下方的議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把這群漢子都揍一頓，每個人賭多少就打多少拳，統統打成豬頭！
真是氣死人了！
怎麽這麽看不起人呢？
大丈夫豈可哇哇哭!
孫禮微微一笑。
隴山匪軍大多都是工農出身，沒什麽城府，心直口快，所以很容易打交道。
一碗肉、一口酒、一場摔跤、一次猜拳……隻要你夠有誠意，任何方式都能取得他們的信任。
當然，這種信任不是無條件的。
你還得接受他們的理想，打破階級固化，推翻世家壟斷。
更重要的是，你決不能背叛。
一旦背叛，無論無崖海角，匪軍共誅之。
“要想招安隴山，你不僅要得到我和關大哥的認可，還要得到這群人的認可。”
“和我打一仗，隻要你能撐過百招，就能得到他們的尊重。”
撐過百招？
陳尋從孫禮的語氣裏聽出了輕視。
這也難怪，盡管自己有一副堪比王佐境的肉身，可境界卻仍是冠蓋境，根本無法發揮出這具肉身全部的實力。
而孫禮晉入王佐境多年，距離第二境也隻有一步之遙，不僅在拳勢、刀勢上有很高的造詣，就連陣法、符篆之道也略有涉獵。
可以說，這是一場不對等的較量。
在孫禮看來，百招之約都算是欺負陳尋了。
“這是個武道世界，拳頭才是硬道理。”
“長者為先，我就不客氣了。”
孫禮的衣袍開始鼓脹，腳下青石裂開，魁梧的身軀散發出一股山呼海嘯般的氣勢。
為了彰顯對陳尋的尊重，他會認真對待這次比鬥。
“真不要臉。”
陳尋暗罵一聲。
明明實力在自己之上，還要搶先出手？
人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
來之前他調查過，孫禮主修的功法是霸王訣。
其實這功法原名叫王八訣，修煉至巔峰，肉身可如千年老龜殼，堅不可摧。
憑借一身龜殼般的肉軀，孫禮在廣寒國打出了不小的名頭。
至少，王佐第一境，他有實力穩坐前五。
因為誰也打不破他的龜殼。
“這是一個比左膀侯劉固可怕得多的對手。”
陳尋微微眯起雙眼，握緊拳頭，他絲毫沒有藏私，直接運轉扶桑經，全力以赴。
他的眉心出現了一道妖異的朱砂紋，雙目赤紅如血，亮如煌煌大日。
這象征著他隨時都有可能引動妖火。
瞬間，底下看戲的匪軍們又扯著大嗓門議論了起來。
“你們看啊，這小子怎麽一下子就化妝了？”
“瞎說，你家婆娘化妝這麽快?這明明就是妖術！”
“妖術？化妝妖術？”
“我婆娘要是學了這門妖術，以後每天出門買菜能早去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我家婆娘要是學了這妖術，一天能省下兩個時辰！”
“我婆娘能省三個時辰！”
“我！四個時辰！”
“你們別說了，我、我都沒婆娘……”
……
陳尋差點沒被這群人給氣死。
他很想告訴這群匪軍，這不是妖術，而是正兒八經的麒麟神術！
這不是用來化妝的，而是用來殺人放火的！
可不等他開口辯解，孫禮的拳頭就來到了身前。
那是一對碩大的鐵拳，與天生神力的吳廣相比也不逞多讓。
傳聞孫禮喜歡用鐵砂練拳，多年練下來，不僅悟出了拳勢，還練出了一雙異於常人的鐵拳。
“勢，不在於形，而在於意。”
“空有形而無意，有如稚子舉斧，毫無章法，反而會傷了自己。”
“有形有意，方可一力破萬法。”
陳尋不由撇了撇嘴。
孫禮的話聽似很有道理，實則都是廢話。
這個道理，我穿越前就琢磨明白了，還用你教？
你要是真想裝吡，能不能說些有用的話！
比如那種能夠讓人一下子醍醐灌頂的真言？
又或是能夠讓人一下子頓悟的聖賢絕句？
然而，盡管陳尋內心看不上這些話，卻也沒有直接開口辯駁。
因為他發現自己和孫禮的差距似乎有點大！
那一對鐵拳給他帶來了沉重的壓力，就像兩座山嶽狠狠衝撞而來，令他險些喘不過氣。
左膀侯劉固的拳勢重在禁錮，而孫禮的拳勢重在以點破麵。
他將全身靈力都灌注於雙拳，徹底舍棄了防禦，將雙拳化作兩柄鋒利的刀刃刺向敵人。
當然，他的肉身強度堪比龜殼，一般情況下也根本用不著防禦。
此刻，孫禮的拳勢如山海，拳如山之仞、海之角，鋒芒畢露，毫不掩飾。
麵對淩厲的進攻，陳尋毫不猶豫，毅然決然地伸出雙拳。
他是來生死搏殺、領悟大道的，自然不肯輕易退縮。
砰
瞬間，四拳相撞！
陳尋渾身散架了一樣，受力倒退，直接退到了擂台邊緣。
他感覺到拳頭一下子失去了知覺，不知疼痛，隻覺察到了刺骨的冰涼和滾熱。
“冰火兩重天，這是出現幻覺了麽？”
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雙掌鮮血淋漓，傷口處露出森森白骨，顯然已被拳勢毫不留情地撕裂。
“下手真狠啊。”
孫禮不愧是隴山賊匪出身，一點都不講江湖道義，不僅搶先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
“你的拳頭比我想象的更硬。”
孫禮衝著他微微頷首，這一拳他盡了全力，換做任何一個王佐第一境的其他高手，這兩隻手都算廢了。
可陳尋不一樣，傳聞他身上有返祖的麒麟血脈，再重的傷勢都能恢複過來。
擂台邊緣，陳尋緩緩站起身，兩條胳膊由於骨頭斷裂耷拉在了身體兩側。
他似乎再無一戰之力。
可他的雙眸卻緊盯著孫禮，眉心朱砂紋閃爍著妖冶的光輝，眼神愈發明亮。
“很好，你成功的激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