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孩子
夜很冷，虎哥躺在坑中仰望著天空。烏雲已散，天空出現一輪血月。
濃厚的血腥味讓虎哥出現了幻覺。
深受重傷的虎哥感覺自己躺在一個巨大的血海中。四肢已經浸在海麵下，腦袋也隨著海浪上下起伏。虎哥努力的仰著頭不讓自己沉下去。
“虎哥……虎哥……”
血海的上空突然傳出了聲音，緊隨其後的是一隻溫暖的手抓住了虎哥的身體。把他一點一點的往外拉。
虎哥睜開了雙眼。
“哥，你醒啦？”
虎哥媳婦紅姐連忙湊了上來。
“媳婦兒，你哭了？”
虎哥看到自家媳婦腫脹的雙眼，忍不住問道。
“四兒他們呢？”
隨著神智的漸漸回歸，虎哥這才想起自己三人不是被活埋了嗎？
“老三受的傷不重，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醫生說再有半個月他就能出院了。”
紅姐說話時一直低著頭，不敢直視虎哥的眼睛。
“沒事就好，謝天謝地。”
虎哥大嘴扯了扯，笑了。
“哥，醫生說你需要靜養。你先休息吧，不要多說話。”
紅姐一邊說著一邊幫虎哥蓋著被子。收拾好之後，紅姐便要離開。
“四兒，他怎麽了？”
紅姐轉身的時候，虎哥的一隻手抓住了紅姐。
“四兒他沒事。你放心吧。”
紅姐低著頭，安慰著虎哥。
“媳婦兒，咱倆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你說謊我還能看不出來嗎？說說吧，四兒怎麽了。我保證不會激動。”
雖然虎哥嘴上說的輕鬆，但心裏卻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紅姐沒辦法，隻能哭著說了實話。
“四兒，怕是要不行了……”
“你別瞎說。四兒身體素質好的嚇人。他不會有事的……”
虎哥非常樂觀的勸著自家媳婦。
紅姐再三確認虎哥沒事後這才離開忙別的事。
紅姐離開的一刹那，虎哥的淚水如春雨般慢慢從眼角湧出。
三天後，紅姐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虎哥見到了李四。
重症監護室裏的李四頭發白的如同秋霜。枯瘦的臉龐看起來像是七八十歲的老者。李四全身無一兩餘肉，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外星怪物一般。
“醫生怎麽說？”
虎哥看著一旁憔悴的不像樣的白燕問道。
“全身器官衰竭的如同八十歲的老人。醫生……讓我們準備後事。”
說到這裏，白燕已經泣不成聲。
“雪兒呢？雖然她嘴上不饒人，但心理最疼這個哥哥了。看好她，千萬別讓她做出什麽傻事。”
虎哥望了一圈，發現隻有白燕在醫院陪李四。其餘人都不見了。
“我不知道。雪兒見到四哥這個樣子後急忙衝了出去。到現在都沒回來。”
白燕無助的搖頭道。
“你們怎麽沒看好她？差一點出了大事。”
虎哥二人正說話時，李四的爺爺扛著暈倒的李雪走了進來。
“爺爺，四哥他……”
白燕見到裏爺爺後，終於有了主心骨。
“先別說了……這個混小子也真是個瘋子。徐家那一群老怪物是那麽好對付的嗎？居然敢開修羅血？真是不想活了。”
李爺爺雖然嘴上埋怨著李四，但還是從懷中掏出一粒綠色丹藥。用水稀釋後給李四服下。
“爺爺，這是什麽？”
白燕雖然知道爺爺不會害李四，但她依舊是忍不住的擔心。
“這是天下最毒的蠱蟲，蝕心蠱。”
李爺爺站在病床前一邊觀察李四的變化，一邊給眾人解釋道。
“四兒全身器官腐朽，唯有這劇毒之物可以刺激他血脈中的生機。不過這東西的毒性太大，若是四兒撐不過去……”
李爺爺沉默了。他自詡看透了生死。但真正輪到自家血親時，心中依舊疼的難受。
“我相信四哥一定會挺過來。”
白燕握著李四的手，異常堅定的說道。
“雪兒這又是怎麽了？值得您老出這麽重的手？”
虎哥見李雪的後頸整片烏青。看樣子是李爺爺下了重手。
“你們可要看好這丫頭。這個瘋丫頭居然闖進了監獄，準備把徐家的人全部殺了。若不是我出手，怕是整個雲城監獄都被她拆了。”
李爺爺此刻有些頭疼。雖說老李家曆代惡人，狠人輩出。但像這兄妹倆這麽能鬧騰的人也很少見。
“樂樂呢？”
虎哥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一直讓他睡不著覺的問題。那個盒子讓虎哥一直在做噩夢。
“唉……沒法子救。骨頭取出來容易，放回去就難嘍。這群可憐的娃，一個個神經都不正常了。可能是呆在黑暗太久的緣故，他們都已經沒了感情。徐家……真該死。”
李爺爺第一次在眾人麵前表現出氣憤。
“樂樂他們被安排了安樂死。死後我又請了龍虎山的道士做法，讓他們重新進入了輪回。”
李爺爺繼續說道。
“唉……但願他們來世不在做人。”
虎哥長歎了一口氣。雖然殘忍，但這或許是最好的辦法了。
“徐家做的太過了。官家抓捕了徐家近一千人。光是判死刑的就有三四百人。不過這些事都是在暗地裏操作，新聞上是看不到了。”
李爺爺見虎哥神態不對，想用徐家的下場安慰一下。
李四最終還是挺了過來。隻不過他的頭發沒有變黑，依舊是一頭雪白。
李四醒來後一直吵著要回富貴巷。李雪沒辦法，隻能把一輛房車改裝成一個簡單病房。然後載著李四趕回蘇城。
“我以後不會來這裏了。”
這是李四離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李四回到富貴巷後又養了半年的身體。李四能下床的第一件事便是讓老三扶著自己去看憨蛋。
李四，傻老三和虎哥三人乘車來到了一間破舊的醫院。醫院很嘈雜，到處都是喃喃自語和吵罵聲。
三人在醫院拐角的一個病房李看到了憨蛋。
憨蛋背上背著一個洋娃娃。左手扶著洋娃娃，右手撿著床下空瓶子。
一邊撿一邊還用他那五音不全的煙嗓子唱著歌：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來這裏，
我問燕子你為啥來？
燕子說：“這裏的春天最美麗！”
…………”
李四含著淚不忍再看下去。轉頭對著精神病院的院長問道：“能治好嗎？”
“這人的心已經封閉了。對待任何刺激都沒有反應。怕是很難有痊愈的希望……”
院長是一位胖胖的婦女。若不是她穿了一件白大褂，任誰都猜不出她是一位醫生。
“照顧好他，以後他所有的醫藥費都由我來出。”
李四歎了口氣，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虎哥三人回到車裏後並沒有回家。眾人一起沉默了。虎哥點了煙，一跟接著一根。
“憨蛋見了樂樂最後一麵，然後他就瘋了。是我的錯，不應該讓他看的……”
煙霧繚繞下，虎哥最終開了口。
“父親想見女兒，又有什麽錯呢？”
李四出神地望著車外，望著那個鏽跡斑斑的精神病院。李四不由得想，若是盒子裏的人是自己的至親。自己怕是也會瘋掉。
見過憨蛋後李四又見到了徐家嵐。這個強壯的男人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幾十歲。臉的左邊也起了一個指頭大小的綠色膿瘡。整個人聞起臭不可聞。
“你這是遭報應了？”
麵對徐家人，李四自然是沒什麽好臉色。
徐家嵐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真是遭報應了。那些孩子一死。一種類似瘟疫的病毒迅速在我們徐家人中間傳染。這病隻傳染我們徐家血脈。看樣子，這是老天要滅了我們徐家。”
李四不置可否，問道：“你一直想見我。說說吧，什麽事。”
徐家嵐點了點頭道：“我小時候胡鬧的厲害，導致我不能生孩子。前些年我領養了一個孩子。眼看我徐家要死絕了。我想把這孩子托付給你。”
李四冷笑道：“你們徐家做出了這樣天怒人怨的事。你覺得我會幫你撫養狼崽子嗎？再說了，你可以送給親戚朋友。你送給我算怎麽回事？”
徐家嵐掏出一張卡遞給李四，解釋道：“現在我們徐家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沒有任何人願與我們扯上關係。這裏是我偷偷攢下的兩百萬，你隻需把孩子養到十八歲就行了。我求你了……”
徐家嵐跪在李四麵前，哐哐就是幾個頭砸在地上。
“孩子呢？”
李四雖然看不上徐家嵐，但孩子是無辜的。
徐家嵐連忙出去領著一個女人進來。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女娃娃。
女娃娃白嫩可愛，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靈動的像會說話一般。
女娃見到徐家嵐，張開雙手道：“爸爸，抱。”
徐家嵐這個大光頭對著女兒磕了三個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哇……”
女孩似乎感覺到了爸爸一去不複返。立馬大哭了起來。
“囡囡不哭。來，哥這裏有好玩的給你。”
李四含著淚把女娃接了過來。
抱著女娃的女人狠狠的在女孩的臉上親了一口。最後追著徐家嵐跑了出去。
女人一走，女娃的哭聲更大聲了。
李四哪裏會哄孩子？隻能抱著孩子衝回了家。
“誰會帶孩子？”
李四望著家中的一群女性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