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溯
卡洛做了個夢。
夢裏他回到了一天前，也就是他和薇薇安剛來赫斯特莊園的那天晚上。
文森特管家——實際上是幕後黑手的布朗寧在前麵為他帶路。
他一路上講解著各種秘聞傳言，就像之前發生過的那樣。
路過枯井，布朗寧說男爵的屍體下落不明，他們一家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
但現在卡洛知道，這都是騙人的鬼話，男爵是被布朗寧殺死的，他的屍體就藏在地下的密室裏。
在那裏，布朗寧給了卡洛整整兩槍。
所以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卡洛有些摸不清頭腦。
他清楚地記得密室裏發生的事情，自己為了給薇薇安打掩護，挨了布朗寧兩槍。
最後的記憶是他躺在薇薇安懷裏，少女身上的香味與血腥味混雜在一起，吊著他最後的意識。
然後一隻黑貓走進了密室，說了些什麽，卡洛就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所以我死了？
卡洛知道自己的傷勢很重，貼著胸口的那發子彈幾乎摧毀了他的胸腔。
肺被撕裂，斷骨插進心髒，還有大量的失血，那種離死亡越來越近的痛苦記憶猶新。
可心裏雖然想了這麽多，身體卻還是跟著布朗寧往宅邸走，薇薇安也毫無防備，滿臉都是對傳聞的好奇。
停一下啊！卡洛無聲地大喊。
他知道裏麵還有三位客人，而不一會兒，那位假的布朗寧先生會死在房間裏。
接下來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卡洛的視角停了下來，而身體卻繼續前行。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竟然是透明的，能透過身體看見地麵。
前麵的那個自己跟隨著布朗寧走進宅邸，絲毫沒有發覺異常。
靈魂出竅！
卡洛瞬間明白發生了什麽。
現在這裏有兩個自己了。
卡洛心裏一動，身體朝宅邸飄去，不用敲門，他無聲地穿過牆壁，進入到了裏麵。
這就是靈體的感覺嗎？卡洛忽然感覺有些新奇。
他飄到客廳，隻見“自己”和薇薇安在布朗寧的介紹下，與三位紳士互相致意。
“自己”還跟維克托先生套近乎，因為“自己”前幾天剛進過他的父親。
看著維克托臉上的熱情，卡洛不禁冷哼一聲。
虛偽！
他知道，今天晚上，維克托將會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然後被埋伏的布朗寧殺死。
我倒要看看，在我身處客廳的這段時間裏，別的地方都發生了什麽！
卡洛心裏想著，飄到了二樓假布朗寧的房間前，不一會兒他將會死去，從而點燃恐怖的導火索。
果不其然，布朗寧在介紹完兩撥客人後，借口叫主人下來參加宴會。
他來到假布朗寧的門前，敲了一串有規律的暗號，然後帶著詭異的笑容走了。
下樓時他還遇見了埃達女士，說主人讓自己去接最後一位客人。
卡洛穿過房門，看見那個假布朗寧慢慢從床上坐起來，眼神呆滯，仿佛被什麽魔法操控了一般。
他走到窗台前，拿起一個花瓶，低下頭，毫不猶豫地砸向自己的後腦，瞬間頭破血流。
可假布朗寧好像絲毫不受影響，他晃晃身子，走到桌子前，用顫顫巍巍的手寫下一張字條，內容赫然便是“他來了”。
做完全部工作，他又站到了桌子上，把繩子係成圈套，伸進腦袋，然後吊死了自己。
於是一場在外人看起來匪夷所思的謀殺現場，就這麽布置完成了。
而真凶布朗寧甚至都沒說一句話。
原來如此，卡洛點點頭，看來真相跟布朗寧說的沒什麽差別。
接下來的一切，卡洛都體驗過一次。
他看著埃達女士發現屍體，“自己”與三位紳士一同檢查現場，發現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再然後布朗寧裝作無辜又重回宅邸，被眾人當做最大的嫌疑犯控製。
接著在西蒙爵士的主導下，他被指控為真凶，關進了倉庫裏。
布朗寧臉上震驚、無辜與呆滯的表情仿佛是真的。
可就在他被關進倉庫的一瞬間，他的表情全部冰雪消融般消失。
唯有上揚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能夠看出來，作為一個小醜，他有多享受這種“演出”的過程。
再然後眾人各自回房，“自己”為了澄清之前的誤會，走進了薇薇安的房間裏。
西蒙爵士看到了這一切，表情十分複雜。
原來是這樣，卡洛的心情有些古怪。
怪不得西蒙爵士會說那些話，看來他是誤會什麽了。
卡洛又進入到維克托的房間，他很想看看維克托當時究竟做了什麽。
隻見維克托假裝睡著躺在床上，過了幾個小時後，他忽然翻身下地，眼中絲毫沒有睡意，反而滿是殺氣。
他悄悄地走出房間，確認所有人都睡著了，才來到一樓的廚房，從牆上拿下一把剔骨尖刀，藏在了長筒靴裏。
路過倉庫時，他還猶豫地頓了一下，嚐試打開大門，放布朗寧出來，可最終還是放棄了。
看來在這個時候，他就已經打算讓布朗寧背鍋了。
可維克托不知道，布朗寧早就已經通過密道逃出了倉庫，此時正躲在客廳裏，靜靜地注視著他。
卡洛看著維克托回到房間，打開窗戶，從窗台上越進“自己”的房間。
“自己”房間的窗戶沒有鎖，隻是簡單合上了，從外麵一推就能推開。
維克托輕輕來到“自己”的床前，手裏拿著尖刀，眼神複雜。
“你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但可惜姓希爾文……”
“為了我們家族的利益，隻好請你去死了……”
維克托的喃喃自語都被一旁觀看的卡洛收入耳中，聽得他一陣惱火。
維克托果然知道史密斯遺產的事，所以為了侵吞遺產，他選擇在殺人事件發生之後，趁黑謀殺“自己”。
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卡洛能夠看到，維克托的全部動作都被布朗寧看在眼裏，從客廳裏，他就一直跟在維克托的後麵，身影如同鬼魅，絲毫沒被發現。
此時布朗寧也跟著威爾卡托，悄悄潛入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維克托舉起刀的同時，藏在他身後的布朗寧也舉起鐵錘，猛砸在了維克托後腦。
維克托一聲沒出，瞬間七竅流血而死。
卡洛看見布朗寧扶住維克托的屍體，以防驚醒“自己”。
他還朝熟睡的“自己”笑了笑，說了句“做個好夢”，然後抱著維克托的屍體跳下窗台，過程中悄無聲息。
維克托的屍體被他掛在尖銳的柵欄上，偽裝成失足摔死，那把刀也被布朗寧掛回了原處。
原來如此，這就是維克托死亡的真相。
卡洛看得膽戰心驚，看來自己當初真的是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
既然如此，那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