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潛入成功
月汐雲、摻著骨粉的砂礫、三度到零下四十度來回橫跳的溫度環境、四處可見的沒有**的新生亡魂，這裡確實是冥界沒錯。
這也是最麻煩的地方。
他和自己契約坐標之間的聯繫被屏蔽了，無法使用逆召喚術，唯一離開這裡的方法就是利用鎖和鑰匙再次打開鬼面門。
但鎖本身是富含生命力的奇物，只能由生者承載，亡靈觸之則死。
想在冥界找到生靈可不容易。作為秘境，雖說冥界物理位置處於大陸的背面，但實際面積甚至比世俗還要大些，地形空曠而荒蕪，千篇一律，加上與世俗沒有嚴格坐標對應關係，難以利用日月來判斷方位。在這裡行走，不迷路就很難得了。
缺乏進行儀式的材料，狄克很難和其它亡靈簽訂契約，況且即使能，狄克主觀上也不是很樂意。人皮巫袍也不在，身上只纏繞了三隻怨魂，可用的人手實在是太少，在冥界想要鋪開搜尋也不太現實。
狄克對預言術的了解又約等於零。
好麻煩啊，要不幹脆死了吧……
這個念頭冒出來沒多久，狄克的注意力忽然放到了角落中，那兒正飄著一隻新生亡魂，也就是剛剛從世俗隨機傳送過來，還沒完全墮化為魂火的靈魂。
仔細看的話，那應該是一個人類的魂魄，死去的時間不久，到達冥界還不到二十個小時。質量很不錯，能勉強看出生前應該是個戰士。之前被狄克幹掉的那兩波亡靈應該都是在為了爭奪它而起了衝突。
狄克俯身將其捧起，伸手一指，便有一道怨魂纏繞在其魂周。
口中默念了兩句，亡魂便和怨魂一同消失了。
驅逐術，亡靈召喚術的延伸，能將亡靈送至施法者擁有信標的位置。不過除此之外，它最常用的方法，還是強行將他人召喚的亡靈「遣返」
「死後的靈魂去往冥界」，這條規則本身就是一個禁咒級別的亡靈召喚術。理論上而言，驅逐咒是可以將剛剛死去的靈魂送回世俗。
因此只要將怨魂纏繞在被驅逐的靈魂上，便能將召喚信標送往世俗。
當然，理論是理論，這個世界上能赤手空拳做到這一點的活人施法者，應該也只有狄克這個與萊諾弗語氣無比契合又經歷了千百次走馬燈感受死亡的變態一個人。
「比想象的要簡單嘛。」狄克一笑，接著使用逆召喚，將自己也傳送至世俗。
施法的念頭一動，漫漫死氣便陡然擊中而來，構成一道漩渦，最終在狄克所處位置碰撞，激蕩之下，狄克從原地消失。
………………
世俗，死氣從凌空一點憑空出現，接著便好似落入清水的墨滴一般呼的擴散開來。
煙霧繚繞中，狄克的顯出身形，伸手在自己的臉前忽扇兩下：「這次的特效怎麼這麼誇張。」
不過，待死氣漸漸消散，狄克的手陡然一僵。
一輪血月高掛群星之間，猩紅的月光灑下，映的狄克全身都通紅一片。
低頭，此時的他正身處一座高逾百米的城牆上，身周則是遍地的人類死屍，數目之多已經形成鬼域，亡魂滯留世俗，加之血月，用不多久，這些屍體便會被活屍化。
向外眺望，在一小塊堆滿枯骨的地域后，是一片散發著死寂氣息的無邊黑水，以及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湖上龍橋。
緩緩扭身，入目的，是成片的房屋廢墟和其中遊盪著的亡魂。在極遠處，城市的中央，數量龐大的亡靈包圍的中央，是一座狄克無比熟悉的宏偉宮殿……
帝國各方面的絕對核心，王城。從帶他來到這裡的那個亡魂來看，應該是在十多個小時內淪陷的……
所以我這是又穿越了是嗎？
狄克並沒震驚太久。
無論如何，只要在城中找到一個活物重新打開鬼面門，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如此想著，狄克將目光看向城市中央的宮殿。
既然那麼多的亡靈還圍在那裡，也就代表宮殿中絕對還有生靈存在，是想辦法潛入進去，還是出城再作打算。
潛入的危險性是不言而喻的，但離開也並不容易，王城是建立在一座湖心島上的，在湖水被污染的情況下，方圓數十里可能都找不到活物。在血月照耀下，召喚術又顯然受到了影響，使用衝撞召喚快速移動變得很不穩定，能不能飛的起來還得另說。最關鍵的是，那樣浪費的時間太多，他又恰好不怎麼想活了。
狄克正思索著，眼睛的餘光在亡靈堆里看到了一個手持骨杖、且異常高大的骸骨。
亡靈大君萊諾弗？它不是在漆黑之塔附近嗎？
幾乎是狄克發現它的瞬間，萊諾弗也同時扭過頭，剛好與狄克相對視。恍惚間，一雙魂火陡然湊在了狄克臉前。
沒記錯的話，這貨好像會死亡凝視來著。
呼——海量的夢魘之力從狄克的身體中炸開，狄克悶哼一聲，鼻孔和耳朵里都流出了猩白色的漿體。
腦子成漿糊了，不過至少及時反應過來，還好之前覺醒了夢魘之力，不然就栽在這裡了。
見狄克沒死，萊諾弗也沒有繼續施展死亡凝視，而是遙遙的向狄克一指。
明顯的死氣波動后，狄克身周的戰士屍體被活屍化，在抽動中緩緩起立；一些長有巨爪的食屍鬼也紛紛從王城各個民居中奔出，如履平地一般，在垂直的城牆上狂奔；與此同時天空之中發出了刺耳的鳴叫聲，集結成群的骨鴉向狄克呼嘯衝來。
最邪門的就是這群骨鴉，他在漆黑之塔和絳紫之塔那裡可沒見到過類似的兵種，理論上來講大多數鳥類是無法變成亡靈的，渡鴉或者一些大型猛禽倒是能，但數量稀少，構不成軍團，想必和骷髏狍子一樣，也是鬼面門門後世界的特產。
狄克毫不猶豫的加大了夢魘之力的輸出，凝成實質的黑霧瞬間遮蓋了周遭的一切。
夢魘之力本身就對亡靈就有克制效果，雖說原始夢魘之力無法催生夢魘，也依舊可以讓亡靈的魂火在爆燃後走向滅亡。
城牆上的顫顫巍巍要站起的亡者被迅速按了下去，密集的骨鴉更是宛如雨點般紛紛落下。
不過這也是極限了，一旦大君的注意力被進一步吸引，亡者的集群壓制現象會按下一切超凡力量，屆時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於是，在眾多的食屍鬼即將爬到城牆頂端之際，一道富含生機的綠芒忽然從夢魘之力的黑霧中閃起，洶湧的河水隨之從城牆頂端衝擊而下。
幾隻倒霉的食屍鬼當即被水流吞沒，沒了聲息。
等城牆頂端的夢魘之力消失，狄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憑空噴涌著水流的巨門。
水流落至地面，並沒有第一時間擴散開來，而是形成了一條寬約七八米深不見底的河流，沿著王城的街道，飛速向王城中央的宮殿流去。若是從上方觀察的話，便可以看到在河水的最前端，一個人影宛如游魚一般潛在河水深處，時隱時現。
正是狄克，原本他還打算使用硬皮筆記，讓自己掌握水下呼吸的能力來著，不過現在腦漿子都淌出來了，也用不著廢這個勁了。
在吞噬了幾隻亡靈之後，狄克隱隱發現冥河的寬度好像增加了不少，這是一個值得驚喜的發現。和冥河主體的性質一樣，距離河水源頭越遠，河水便會越細。
從其變細的程度來看，這點水流是無法支撐到王城宮殿的，需要他不斷浮出水面重新召喚鬼面門。但現在，只要操縱河水吞噬亡靈就可以了。
七八米寬的溪流已經不算太窄，但相對於王城的街道而言，還有著迴轉騰挪的餘蔭。
在王城的直通宮殿的君王大道上，尋著綠光而來的亡靈們，便看到一條翻著浪花的溪流，正一路扭著S向它們呼嘯而來。
這場景確實挺詭異的，但亡靈們並沒有太多額外的反應。
哪怕是在血月下，對大多數亡靈而言，除了生靈以外很少有事物能引起它們的注意了。一方面是靈魂扭曲已經失去了正常本能，更多的是它們根本就沒有如此複雜的判斷力。
它們近乎木然的看著冥河襲來，在浪花打濕它們的脛骨的瞬間，眼眶中的魂火便熄滅了。
因為王城外圍，還沒多少亡靈的原因，小河河水並不算多寬廣，但在狄克的控制下，卻越來越湍急，浪頭也越來越高。
期間有亡靈對著河水進行攻擊過，不過無論是箭矢還是魔法，在觸及河水的瞬間便會化為虛無，深潛其中的狄克毫無損傷。
這就像是一個單機的貪吃蛇遊戲，城內的一切鬥不過是冥河壯大自身的食糧
幾番收割之後，狄克直接將目標放在了遠處的亡靈大君萊諾弗身上。
那兒有著最多、最強大的亡靈不說，殺死了萊諾弗本人也便一了百了。
城內所有的亡者都是萊諾弗的眼睛，很快，城內的亡靈便匯聚成軍隊，試著對河水進行阻攔。
有大君統領的亡靈軍團理論上來講能讓一個劍聖連鬥氣都釋放不出來，但在冥河面前，連阻礙狄克的死亡抗拒都做不到。
一切阻礙在冥河面前都好似土雞瓦狗一般。
狄克很快便衝到了萊諾弗的近衛前，那高大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
不過此時的狄克卻十分謹慎的將自己沉在冥河的極深處，並開啟了潛匿之心，極力避免萊諾弗使用什麼方法隔水對其進行攻擊。
只有擁有屬性的物品才能抵抗的住冥河的吞噬，同時能夠摧毀的方法，應該能直接直接破壞鬼面門。雖說只在澤蘭娜身上見到過破壞的能力，但狄克無確定萊諾弗是否也擁有這種手段。
所以狄克決定速戰速決，冥河水流被加快到狄克所能掌控的極致，浪頭幾乎與人同高，河水全面收窄，以便於在其躲開水流后能迅速擴寬。
萊諾弗將手中的骨杖向地面敲打了兩下。
他的近衛不遠處兩道溝渠憑空出現，試圖將冥河水引流。不愧是亡靈大君，如此輕易的就想到了「堵不如疏」的道理。
不過對冥河而言毫無用處。
山嶽無法阻擋冥河的流淌，同理，溝渠也無法引導冥河，河水直接懸空架在溝渠上，衝出新的河道。
接下來，就是看看，堂堂亡靈大君，否能撐得住冥河的洗刷了。
如此想著，冥河竟又快了數分。
就在浪花吞沒一個又一個大君近衛，距離萊諾弗越來越近的時候，就見萊諾一壘手中的魔杖。
身體一輕，飄飄然飛了起來。從水下向上看，從盆骨到下顎骨，很是通透……
瑪德竟然上天，這亡靈不講武德。
狄克糾結了一會兒，遙遙的向其一指，壽命之力注入。
不過萊諾弗僅僅是一揮魔杖，狄克的壽命之力便宛如石沉大海，消失的無影無蹤。
無論效果再怎麼詭異，壽命之力的實質也是一種超凡力量，亡靈大君對此的抗性直接拉滿，可惜了。
狄克不再糾結，水流一拐，向著宮殿的方向直衝而去。在越過圍牆之後，狄克才發現，宮殿的主體已經被拆了大半，一個漏斗形的大坑坐落其中。無數的亡者勞工在其中扛鋤負土向宮殿深處挖掘著。
冥河毫無停滯之意，加速沖入其中，吞沒了不計其數的亡靈勞工后，來到了漏斗巨坑的中央，是一座垂直向下的旋梯。
原來是這裡。
狄克毫不猶豫直接沖了過去。
…………
帝國秘境入口處。
無限迴廊已經被破解，魔像也被徹底摧毀，連黑曜石巨門都只剩下了小半面。
不過一個裝備著雕紋盔甲的男人，一人一劍擋在巨門前，無論來者強弱，皆隨手斬之。
這種情況顯然已經維持了許久，數量眾多的屍骸堵在門前，幾乎將通道封住了大半，他依舊不顯疲態。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哪怕他的體力永無止境，隨著地面的亡者挖穿地面，大軍壓境，他就是再強，也得被壓製成凡人。
不過這些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陛下下達了指令，他遵守指令，這些就足夠了。
而這時，他忽然聽到了水聲。
抬頭，就見澎湃的水流從迴廊的盡頭直衝而來。所經之處一切亡者化為虛無。
魔法？還是引來了湖水？不過無所謂。
他冷冷的看著呼嘯而來的浪頭，一道劍氣飆射出去，狠狠的切在浪花上，誰料竟一點水花都沒濺起來。
這不是普通的水流。
劍刃迴轉，重新擺好架勢，嚴陣以待。
卻沒想，那浪頭竟忽然的低了下去，迴廊內的水迅速消退，待衝到他的旁邊，只剩下了小腿深、
一個渾身濕漉的人影，站在了他的面前。
「呦，劍聖大人，你終於不再穿那身丑爆了的斗篷了。」狄克開心的打著招呼。
黎明劍聖則眉頭深皺，一雙湛藍的雙眼死死的盯著他：「你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