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終末之刃

  「好，我答應了，公主在哪兒？」

  如果狄克沒記錯的話，洛娜是能隨意進出宮殿的。畢竟整個王城明面上能打過她的人只有黎明劍聖，想關也關不住她。

  之前因為公主護衛隊的原因，只要她離開宮殿，就會立刻被護衛纏上，到哪兒都是大目標，好找。

  而現在，洛娜孤身一人，加上能分辨出窺視感的敏銳直覺，想在王城之中找到她，無異於大海撈針。

  「應該是在小四和小五那裡……」皇帝稍稍頓了一下，說道，「她挺喜歡小孩子的。」

  言及此處，狄克發現門那端的老皇帝表情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去把茜萊妮找來吧，她知道洛娜去哪兒了。」

  茜萊妮雖說也加入了公主護衛隊，但不同於其他成員，本身就是公主且黑髮黑眸的她在地位上是「公主」替補，而並非純粹的「護衛」。

  因此她和洛娜有著更加緊密的聯繫。

  在傳喚官離開了之後，皇帝看向老皇帝：「你想再見一見我們的孫女們嗎？」

  老皇帝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關上大門吧，兩個世界總歸可能相互影響。」

  皇帝轉而對狄克說道：「幫我們把它拔下來吧。」

  「好，」狄克走上前來，手伸向皇帝胸口，隨口問道，「你不能自己動手嗎？」

  「當然不行，」皇帝隨口道，「除了被承認之人，他人觸碰終末之刃只會被其所傷。」

  狄克渾身一僵：「你知道它？」

  皇帝點了點頭：「終末之刃、終焉之劍，也被稱之為弒神之劍，帝國寶具，據傳蘊含毀天滅地的力量，皇室紋章上的寶劍指的就是它。」

  狄克將皇帝胸前的虛幻小劍拔下。鬼面門隨即關閉。

  「你一直都知道它在我手裡。」

  「大審判開啟后才知道的，王庭來的史書收錄員告訴的我。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為它只是個傳說。」

  狄克的眉頭皺起。所以說，虛幻小劍和硬皮筆記並不是他意外得到的，而是在帝國王庭的設計下，特意贈與他的？

  「我想知道為什麼是我。」狄克直接開口問道。

  而且仔細回想，他是不是從王庭那裡得到的東西太多了。硬皮筆記、縛魂鎖、還有才答應不久的審判之書。這些可都是帝國傳承已久寶具，他們送的是不是有些過於痛快了。

  「它選擇了你，」皇帝解釋道，「一直以來都是終末之刃選擇它的宿主，開國的弒神者伊頓一世，三千年前的澤蘭娜一世還有……還有你，你是第一個皇室之外的持劍者。」

  「等你死後，它便會回到王城的地下秘境，等待下一個被選中者。王庭只是在發覺你成為持劍者后，沒有選擇強行收回。」皇帝說罷，又補充道，「至少我知道的是這樣。」

  「原來如此。」狄克表現出一副完全相信的模樣。

  「唉……」皇帝長嘆了口氣。

  因為還婚配的原因，七公主就在宮殿內，沒多會便到來：「爺爺，您找我？」

  「我想知道洛娜在哪兒？」

  「……」茜萊妮看向狄克。

  「說吧，可以相信他。」

  「在三姐那裡。」

  「你三姐？她大女兒不是都16了嗎？」皇帝一愣，隨後又搖了搖頭，「因為她丈夫的事對吧？」

  茜萊妮沒回話。

  「算了，這事你不用參與，帶他去找洛娜就好。」

  「嗯？」茜萊妮的眼神陡然銳利了起來。帶著他找姐姐？一個人？

  「普林斯，麻煩你也一同前往。」皇帝又回頭道。

  劍聖也一起啊？那沒事了。

  和皇帝道別後，幾人便離開了餐廳，茜萊妮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你到底是怎麼將爺爺變年輕的……」

  …………

  此時的洛娜正穿著一襲成熟風格的長裙，和一個看起來比她稍大一些女孩盤腿坐在地毯上。這個女孩是她三妹的女兒，栗發棕眸，四肢修長。帝國皇室很奇怪的一種特性，只要確定後代無緣皇位，皇室成員不出幾代便會失去黑髮黑眸的特徵。

  這時兩人的面前各放著一個娃娃，還有模型桌椅板凳，和一座木質的小房子。

  是的，她們在用洋娃娃玩過家家。

  洛娜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從小就十分痴迷。

  只是可惜在成為了護衛隊的「公主」之後，為了保持威嚴，和武鬥公主的人設，她只能和自己親近的人一起玩。

  但幸運的是作為六個妹妹的姐姐，這項稍顯幼稚的愛好一直都有玩伴，等小七長大了，老二老三家的孩子正好到年齡。

  這也是長生的悲哀，估計等她七妹的孩子也長大了，洛娜還是現在這幅模樣，到時候她還能和自己的孫女輩一起玩娃娃……

  洛娜抓著面前的娃娃，搖晃著：「哦，我親愛的孩子，媽媽做了糕點，我們一起喝紅茶吧。」

  她面前的少女撇了撇嘴，開口道：「媽媽，爸爸被惡龍關起來了，你怎麼還有心情喝紅茶。」

  「因為……這是下午茶時間……」

  「可是爸爸馬上就要被吃掉了！只有你有能力去救爸爸！」

  「咱們非得玩這麼重口味的劇情嗎？」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大姨！」

  「叫我洛娜，」洛娜不由捂頭：「我就知道你那些『回想起從前』的話都是騙人的。」

  「大姨~」胸已經比洛娜大了兩個號的少女，拽著洛娜的胳膊撒嬌似的來回搖晃。

  「別搖了，我也無能為力，」洛娜投降道，「王庭的審判絕對公正的，這點連你太爺爺也無法改變。再說了現在已經是簡化的大審判了，理論上來說，你的父親但凡都點過人之處都不會被直接處死。」

  「而且我聽說三妹和他的關係一直都很差，雙方在外面都有情人，你又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

  「大姨！你幫不幫我！」

  「真幫不了。」洛娜老老實實的回道。

  「若是成功了，我的所有玩具就都是你的，無論你想幹什麼，我都隨叫隨到！」

  「呃……不要誤會，妮蒂亞，我其實並不喜歡那些小孩子玩具。不過我剛想起來，我恰巧認識一個精通傳送魔法的朋友，他應該可以把我那可憐的三妹夫偷渡到世界的另一頭去。」

  「真的？」妮蒂亞露出驚喜的表情。

  正說著，門外忽然傳來了狄克的聲音：「對，我能證明。」

  接著，房間門被推開，為首的，是一個和妮蒂亞有幾分相似的高挑少女。

  「茜萊妮……七姨，你怎麼來了？」妮蒂亞也驚訝道。

  「我就是帶路的。」茜萊妮伸手摸了摸妮蒂亞的腦袋，她們兩個的年齡其實差不太多。

  洛娜偷偷瞥了眼自己身前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玩具茶具，開口道：「我只是在陪我的侄女玩。」

  「不用解釋，都懂，童心嘛，誰還沒有咋地。」狄克挑著眉對洛娜說道。

  真是每一次見面都能刷新他對公主這個職業的認知。

  「你們找我做什麼？」洛娜死盯著狄克飛快的轉移話題。

  看著洛娜那「無比和善」的眼神，狄克也沒再深入探究此時，而是將手中的虛幻小劍摸了出來：「沒什麼大事，你的親爺爺讓我給你一劍。」

  狄克還信誓旦旦的指了指一同到來的黎明劍聖：「他能作證。」

  黎明劍聖長嘆了口氣，開口道：「陛下希望儀式能在遠離人類聚集地的地方進行，可以的話，最好在冥界。」

  這也是基於現實的考慮。

  畢竟沒人知道無塔世界中洛娜此時的狀態，萬一她已經變成了亡靈，混跡在某個亡靈軍團中，那麼打開鬼面門就和打開冥界之門沒有區別。與這個相比，公主和黎明劍聖的安全問題反而是小事。

  「這個沒問題，你們別抵抗，」狄克說著洛娜和黎明劍聖一指，怨魂纏身安排上，又順手丟給了妮蒂亞一盞魂火燈，「確定要我幫忙的話聯繫我，我知道一個地方很適合挖土豆。」

  也就是他掛尤萊婭的那棵老歪脖子樹那裡，不知道為啥卡洛斯並沒有抹消掉他留在那裡的怨魂信標，正好可以重複利用。

  接著伴隨著微光和淡淡黑氣，三人消失在了房間中。

  留在原地的茜萊妮看了眼地上的玩具，打趣道：「要不小姨陪你繼續玩。」

  「你能救我爸爸嗎？」

  「不能。」

  「呵呵……」

  …………

  高塔囚室。

  第一次來到狄克地盤的兩人都打量著狄克的住所。

  一片寬廣之極的白骨空間，就中間還不到十平的區域堆滿了各種傢具。對比太過懸殊，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家，反倒像是流浪漢建立的據點。

  這時又見狄克伸手召喚來了一套沙發、一張茶几還有一套茶具。

  就見那狄克將茶壺往茶几上一放，大聲豪氣的說道：「看茶！」

  茶壺眨了眨眼，轉身看向狄克：「可是你沒泡茶啊，我怎麼倒？」

  狄克聽此一愣：「你還需要提前泡？」

  「對啊，哪有喝茶不用泡的道理？」

  一臉新奇的洛娜也適時插話：「那之前都是誰泡的你。」

  「當然是……唉？好像確實沒人泡過。」

  「我就說嘛~」

  「正事要緊。」黎明劍聖開口提醒。

  「好的，沒問題。」

  狄克說著，掏出了綠色晶石，遞給洛娜：「來，這個你拿著。」

  「到底要做什麼？」洛娜抱怨著伸手接過，下一刻，生命力灌注身體之下，她如觸電一樣渾身一顫。

  「接下來，站好別動。」狄克說著摸出了虛幻小劍向著洛娜的胸口刺去。

  以兩人的武力值差距而言，洛娜就是雙腿殘疾了，狄克也不可能刺中她。不過出於對狄克的信任，她沒躲。

  綠光之中，鬼面大門從地面升起，隨後打開，一片荒蕪的景象映入眼帘。月汐雲逐漸消散，猩紅的月光灑滿了遠處的天際。鬼面門，竟是直接聯通的冥界。

  和皇帝一樣，洛娜的雙眼也迅速放空。

  好在，她的正對面，另一個洛娜仍是活人。手持雕紋闊劍冷冷的看著門的這邊。

  從她胸前一同亮起的綠色晶石來看，她應該也陷入了和自己的同位體的深度聯結之中，但她的眼眸卻依舊專註，沒有絲毫鬆懈的意味。

  從之前兩個皇帝能抽出心神制止兩個劍聖搏鬥來看，這應該不是屏蔽了意識聯結，而是憑藉意志力強行集中精神，僅從這一點來看，無塔世界的洛娜就比她的同位體要強。

  同時，她的身邊一群披甲執銳的戰士默契而協調的趕上前來，護佑在公主身前。但就見對面的洛娜僅僅是一揮手，戰士便重新移動，構成了一個以公主為鋒頭的衝刺陣型。

  整個過程沒人做一個多餘的動作，也沒人說一句話，全程肅穆，卻表現出非凡的氣魄。哪怕當初喪屍狄克大鬧高塔的時候，公主護衛隊也沒表現出過這種素質。

  而就在狄克想要開口搭話的時候，他身旁的洛娜出現了問題。

  她的面容越來越嚴肅，越來越悲傷，在顫抖后，忽然淚流滿面，口中發出壓抑之極的哭泣聲。

  隨後，她突然發出一聲吒叫。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開始節節攀升。氣場之強大甚至已經凝成實質。熾烈的意念以廣播的形勢，強行灌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腦中。

  這是成聖之兆。

  狄克又看向門后無塔世界的洛娜。狄克對一個人的精神狀態還是有一定的了解，她現在並不是聖者，但至少同時維持著三種奇技。

  這種情況倒是和狄克很相似，意志力超群，卻沒有跨過那關鍵一步。

  僅僅是記憶共享，就能讓另一個洛娜受激成聖，其本人卻依舊是個凡人？

  如此狄克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解釋——她在刻意的避免成聖。

  即使在帝國瀕臨崩潰，身處幽冥？這個洛娜，很有意思。

  恰在此時，已經半步邁過聖者門檻的洛娜忽然有了一個嚇人的舉動，躬身起步，她要衝過鬼面門。

  她可還維持著鬼面門，這可是一個相當魯莽的行為。

  不過黎明劍聖好似早就預料到了一般，伸手直接將洛娜攔住，拖在一旁。

  「交給你了。」黎明劍聖向狄克點了點頭。

  狄克聳肩，跨步邁過鬼面門，向七塔世界的洛娜伸手打了打招呼：「你好啊，公主殿下。」

  同樣接收了對方記憶的洛娜將手中的闊劍收回背後，點頭致敬：「感謝你的幫助，狄克大賢者。」

  說著，伸手握住了胸前的虛幻小劍劍柄，將其拔下，隨後鬆開，小劍消散於無形。

  狄克的眼睛一眯，之前皇帝怎麼說的來著？只有被承認者才能使用終末之刃。

  回想剛剛對方手持的闊劍，其劍柄上誇張的鏤空雕塑，鐮刀護手，還有劍身上的詭異魔紋。

  這和當初狄克在夢中見到的澤蘭娜一世的佩劍，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