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還債
夜晚,天上星辰皎潔,地上篝火絢麗,交相輝映著黑夜如同白晝般明亮。
少頃,一陣鼓聲頓起,緩緩中一縷縷笛聲伴隨而起,鼓聲笛聲如琴瑟般合並成了一種交響的樂曲,圍在篝火四周的眾人翩然起舞與之呼應。
三人在這麽強有力地感染下也跟著跳動了起來,切身去感受這個民族最獨特的風情。
一陣狂舞過後,不少男女開始端坐在篝火前對酒練歌,他們聽不懂歌詞,但從時而歡快,時而溫柔細膩的歌聲中聽得出那是對美好生活和愛情的憧憬與向往。
三人不懂這裏的歌曲,無法加入其中,便自覺地拿著酒壇子遠坐在外圍,像當然在軍校一樣仰望星空。
壇子裏的酒剛入口時有些刺鼻烈苦,再多喝兩口便有了甘醇回甜之意,越喝越讓人迷戀。
這時,遠處飛來了數隻螢火蟲,縈繞在他們的身旁,他們沒有伸手去抓,任由它們在一旁飛來穿梭。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冷初羨,想起當初在軍校他們圍坐在一起仰望星空,捕捉螢火蟲的情景。
在他們心裏,冷初羨從來沒有離開他們,隻是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用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他們。就像現在,他們能感受到冷初羨的存在,或許化作成了天上的星星,或者就是眼前這些飛舞的螢火蟲……
過了一會兒,歌聲還未停歇,旁邊又傳來一陣陣尖叫和狂歡,原來他們喝得盡興之後,情侶間開始了男背女繞篝火轉圈的遊戲,看哪對情侶轉的圈數多為贏。
雖然沒有實質的獎品,那些男子仍然在愛人的鼓勵下堅持到底,無論輸贏,都充分地展示出男子應有的魅力。
這場晚會眾人狂歡到淩晨時分方才散去.……
次日清晨,他們與拉敏古一家最後話別。正玲左右抱住陳李二人,依戀非常。二人柔聲寬慰,並許諾一定會再來看望,讓她一定要平安長大。
就在這時,不遠處走過來十幾名李家軍的士兵,最後麵的五名士兵每人都手捧著一堆禮品。
他們走到李丞婧的跟前就停了下來,後麵的五人出列。
李丞婧誠然道:“奶奶,達叔,你們的救命大恩,我二人無以為報,隻能略備薄禮,聊表心意。”
拉敏古推辭不受:“丞婧,我們能夠相識也是一種緣分,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的心意我們領了,這些東西就不必了,希望你們往後一切順利。”
李丞婧忙道:“奶奶,您別誤會,我知道你們在這裏無憂無慮,自然也用不到金銀錢帛,這裏隻是些布料綢緞和一些滋補參藥,我也衷心地祝願你們健康長壽,一生平安。”說完不等他們開口,一個眼神,幾名士兵直接把東西往屋裏抬。
前麵又有兩名士兵迎麵走了過來,走到李丞婧的麵前稟報:“報告總司令,人我們已經請到了。”
李丞婧點點頭,轉而對莫裏達說道:“達叔,還請你陪我去趟祠堂。”
莫裏達不明真相,但還是跟著李丞婧走,等他們到了祠堂,那耶羅族長已經坐在那裏。
話說那耶羅早上正在家中用餐,突然有兩名士兵來家中,說是奉總司令的命令請他到祠堂有要事相商。
他們哈尼族世代居住在圓月縣,這裏地處偏僻,與外界接觸甚少,所以長久以來都是被外界所遺忘的一個部落。現在突然有外麵的軍閥來找他,這令那耶羅有點驚慌。
那耶羅想問清原因,二人隻說奉命前來相請,其他一概不知,不過二人態度語氣甚是謙恭有禮,絕無半點勉強和不敬之意。
那耶羅便跟著他們到了祠堂,坐等了一會兒,看到莫裏達到來,這才鬆了一口氣。
又聽到一旁的士兵向李丞婧行禮並稱呼她為總司令,不由得吃了一驚,“丞婧姑娘,你是……”
李丞婧笑了笑,“族長,之前多有隱瞞,還請見諒。我今天請你到祠堂,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但說無妨。”
李丞婧道:“在這裏的兩個月,我切身感受到了哈尼族民的淳樸與熱情,這足以讓我感念畢生。然而這裏與外界隔絕已久,各方麵甚是落後,實在不利於哈尼族長期的發展。”
那耶羅歎道:“總司令說得是。”
李丞婧又道:“我今日請族長和達叔來,是希望能為哈尼族的未來盡一份綿薄之力,不論是人力還是物質,隻要你們有需要,我李家願意全力支持。”
那耶羅大喜,再三稱謝。
身為族長的他一直有心要改變哈尼族的落後,想要帶領他的民族跟上外界的步伐,但苦於沒錢沒人,縱有想法都難以實施。如今有了李家的鼎力支持,他就可以一步步實現他的理想。
李丞婧交給那耶羅一塊總司令府的通行令,等到他們商議出結果後可以直接帶著結果來豐雍城總司令府找她。
所有事情都已了結,他們也終於踏上了離開的船隻。眾人送到河邊,揮手告別。
他們的船隻停泊在瀾江的下遊,然後從旁邊的小路再步行二十分鍾就到了外麵的大道。
今日的事情是李丞婧昨天就吩咐下來的,她知道比起金銀珠寶,這才是報答他們最好的方式。此外,她也知道陳醉要回去,於是命人提前為他準備好了一輛車。
陳醉謝過,與二人告別後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李丞婧看著車子一路遠去,心裏一片茫茫。
正欲上車離去,段紹陵突然叫住了她,“丞婧,能否借一步說話?”
所有士兵都後退十多米。
段紹陵走到她的身旁,告訴她:“初羨臨終前讓我轉告你一句話,她說,你欠陳醉,陳醉欠她的,這所有的糾葛因你而起,也應該由你來了結。”說完段紹陵也轉身離去.……
陳醉順道先去金沽向沈陸二人報個平安,然後到l公墓園向冷初羨道別之後才回平樂鎮。
想起上次回來的時候還是帶著冷初羨一起回來,一家人開心地定下了年底大婚的日子,現如今卻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回來。
回到家中,他隻得將這一年來的事情如實告訴父親,陳老爹除了遺憾和惋惜也隻能勸兒子看開一些。
然而陳醉看著父親失望的神情和老去的容顏更是心酸,外麵的風風雨雨跟他再也沒有任何瓜葛,從今往後他隻想陪伴自己的父親。
過了兩日,陳醉到段家拜見段老爺,並告訴他自己要留在平樂鎮教書。段老爺二話不說幫他寫了一封舉薦信給楚校長,
第二日,陳醉就憑著舉薦信到學校任職數學教師。
又僅過了三個月,楚校長因病退休,陳醉又在段老爺的力薦下成為新任校長。
這一日,陳醉正在辦公室批示文件,看到文件下壓著一張報紙,眼角不經意間掃到了“李丞婧舊傷複發,不能主事雲雲。”
陳醉駭異之下,拿出報紙翻看,上麵大意是說:李丞婧回到豐雍城兩個月後突然舊傷複發,急轉而下,李家找遍名醫都治不好李丞婧的傷,到第三個月開始李丞婧已傷重不能理事,不得已將總司令的位置讓給齊司令,現已孤身回寧州養病。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陳醉喃喃道。
兩人在一起兩個多月,李丞婧的傷勢早就痊愈,他豈有不知?什麽舊傷複發簡直是無稽之談。可是又有誰敢造李丞婧的謠呢?
沉思了良久,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李丞婧在哈尼族的那兩個月,李家軍中出了什麽變故?李丞婧現在處境不妙,所以才被迫傳出這種不實的消息?
陳醉越想越擔心,他看了報紙的日期是八天前的,於是他又找來了這八天的報紙。
然而報紙上隻說李丞婧回寧州後除了醫生,謝絕任何人的探望。
其餘的都是中外各界人士鋪天蓋地對她抒發了無盡的遺憾和感慨:任誰也沒想到一個以巾幗之身而叱吒風雲,打下大半江山的傳奇女軍閥,竟會在最鼎盛的年紀因為一次受傷而退出了曆史的舞台,從此留給世人的隻有那一段曾經的傳奇……
因為擔心李丞婧,陳醉一整天都在寢食難安,他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原來他對李丞婧是那麽的牽掛,那麽難以割舍。
陳醉在焦急中又接連看了三天報紙,除了各種無聊的感慨仍然沒有李丞婧的後續消息,於是他決定明日一早到寧州打探消息。
“磕,磕,磕。”門口傳來敲門聲。
“請進。”
辦公室文員走進來,“校長,外麵有個姑娘要來麵試體育老師。”
陳醉無力道:“我們的招聘信息上明明寫的是要招男子,你跟那位姑娘說清楚,讓她走吧。”
文員為難道:“我已經跟她說了我們要招男老師,可是那位姑娘硬說自己可以勝任,怎麽都不肯走,一定要讓學校給她個公平麵試的機會。”
陳醉無奈,“那你先讓她進來吧。”
那人一進來,陳醉一抬頭,瞬間傻眼了,站在他麵前的居然是李丞婧,她身穿著普通的女子裝束,笑臉盈盈地說道:“你好,陳校長,我是來麵試的。”
陳醉又驚又喜,連忙轉身翻出那張報紙,激動地問她:“這上麵寫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丞婧淡淡說道:“金蟬脫殼。”
陳醉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你自己安排好的,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有你來這裏的目的又是什麽?”
李丞婧鄭重道:“我是來還債的。”
陳醉不解:“還什麽債?”
李丞婧道:“我欠你的,你欠初羨的,這場因我而起的糾葛,難道不應該由我來償還麽?”
陳醉聽完一愣,手一抖,報紙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