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145章 寧壽宮問話范邇齊
一生都不能平順,范邇齊的一生是張揚到哀切的求生。
他還活著,活著回到了豐萊國,活著回到范府,他還要活著給秦梓公主翻案!
雖然他知道,翻案之事遙遙無期。
兩國邦交,非是一怒就交手作戰,還需要根據環境周圍勢力。
豐萊國不是最強的,不是強到可以睥睨天各國,所以這件事只能抓住最關鍵的地方,得到最符合國情的條件!
恢復容貌的范邇齊在孟偉的引領下,前往寧壽宮,和太后的居所。
「當年,你還是一個少年,正是飛揚艷麗的時候。」和太后看著蒼老的范邇齊,縱使他面上疤痕盡去,但二十多年的流浪生活,讓他看起來比和太后還要老。
「娘娘還是那麼年輕,草民卻是老了。」蒼啞的聲音,和太后看著眼前之人,想起當年范邇齊的活潑,不由眼眶發紅。
「這麼些年,你都是怎麼過來的?」
「流浪為生,乞討為活。」回想當年之事,他究竟是膽小不敢回國還是害怕會和長公主一樣被人殺死?
「草民曾經想,草民究竟為什麼而活著。」
「現在也在想,回國之後是不是要回家?」
「那麼,此刻呢?」和太后是個沉得住氣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坐在這個椅子上,是豐萊國最尊貴的女人。
「此刻……」范邇齊低著頭,不知面色如何,道,「草民從不曾跟現在一樣覺得開心,我還活著,我活著帶回了長公主死亡的真相!」
和太后心裡是說不上來的震驚與嘆息,這本該是風華絕麗的人,最是燦爛的時候去了東瞻,受盡苦楚歸來,而他們卻還要用他做魚餌,將藏在暗處的人釣出來。
「娘娘不必為草民可惜。」范邇齊道,「草民本該在二十七年前就死了,只是長公主在天之靈庇佑,讓草民得以苟延殘喘的活著。」
「草民想,長公主要草民活著,是想讓娘娘與陛下替長公主申冤。」
「屍骨化作灰燼在海里,靈魂無所皈依,作為嫁出去的公主卻沒有拜堂不能入東瞻黃陵,草民想,長公主是想讓草民轉達她要回家。」
秦梓公主是和太后心裡的刺,一根就算拔走了痕迹依舊存在,隨著年月的流逝越發的深沉!
「哀家苦命的女兒!」和太后的情緒起伏,抓著扶手眼淚止不住的流,狠狠的哭起來。
她怕打著桌子又捶著自己的胸,心疼的無以復加,真恨不得一塊去了。
秦嬤嬤和幾個大宮女一瞧,急得不可開交,一個個哄著卻哄得和太后越來越厲害。
范邇齊還是老樣子,死氣沉沉道,「娘娘不要悲哀,草民覺得長公主去得早是我朝歷代陛下庇佑。」
一聽,秦嬤嬤當即喝道,「范二爺!」
然而范邇齊無視秦嬤嬤的呵斥,繼續道,「如果公主活著成為東瞻的皇后,這個時候恐怕就是行屍走肉。」
「東瞻皇帝後宮的妃子,爭權奪利,而公主,性格溫軟,加之乃和親而來,身無背景,若真出事,我朝與東瞻隔著海,有心無力。」
就這麼一句話,和太后的悲嗆淡去,秦嬤嬤連忙用濕巾給和太后凈面。
和太后雙手放在扶手上,狠狠的抓著,手背上青筋起來,沉默許久,道,「言之有理。」
「說一說,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章帝為了和太后的身體著想,挑三揀四的說了些,後來又派楊公來做說客,雖是同意了章帝的想法,可這心底……
身為太后,她理當以國為重,可身為母親,她有權知道她的女兒到底受了什麼樣的苦!
就算……就算因為外力她不能為女兒報仇,好歹也讓她知道她的女兒最後走得苦不苦。
「草民……」
當范邇齊走出寧壽宮時,外面的天色大亮,明明霜降已過該是冬季,可這太陽卻特別的熱烈。
「范二爺。」聯袂而來的是永寧宮的三皇子司銘瑞和晴桂宮的司銘啟。
能在宮中行走又是少年,除去皇子,范邇齊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於是他作揖道,「草民范邇齊,見過兩位皇子殿下。」
「恕草民多年不在京中,認不得兩位殿下。」說著,就跪下請罪。
「范二爺快請來。」司銘瑞扶起道,「這位體格健碩之人乃是我的二皇兄,德妃娘娘之子,我排行老三,母妃是惠皇貴妃。」
「范二爺剛剛回來,不認識我們兄弟是正常的。」司銘啟有武人之風,做事不拘小節,倒不似司銘瑞那般文縐縐說話,咧著嘴笑道,「我們是特意在這裡等范二爺的。」
一聽司銘啟的話,司銘瑞忽然覺得頭疼,不由道,「二皇兄。」
「我們本來就是來等范二爺的,怕什麼!」司銘啟擺手道。
看著兩位皇子性格南轅北轍,但關係極佳,范邇齊不由想起當年年少與兄長范邇升的相處,軟下眉梢道,「不知兩位皇子找草民有什麼事?」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們兄弟好奇,當年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饒是性格溫潤的司銘瑞,聽著司銘啟不轉彎就這麼大咧咧的問話,捂臉。
他已經想好方法,在不讓范邇齊覺得不舒服的情況下詢問當年之事,可他的好二哥,可真是……
三皇子殿下覺得他想靜靜!
「當年的事。」范邇齊苦笑,道,「草民真是不願再提及此事。」
「草民不想讓這件事流傳。」
這御花園,可不是什麼說話的好地方。
「還請兩位殿下見諒,此事……此事事關長公主殿下與東瞻邦交,草民不得不小心。」
雖甚少在朝堂,但司銘瑞和司銘啟都不是養在溫室里的小白,范邇齊的話,有推脫之意但事實也的確如此。
他們只能無奈,與范邇齊隨意說了幾句就各自散去。
宮中三層樓的建築很少,東宮有一座兩層的,比後宮殿宇遞上一兩層,但剛剛好看得到御花園。
司銘昇手裡是一個千里眼,不偏不倚,剛好對著御花園。
「殿下。」
「什麼事?」司銘昇收了千里眼,神色淡淡。
「世子爺遞來的消息。」看著心腹太監卓安手裡那個小小的紙條,隨手將千里眼交給一直候著的小太監,道,「瑚兒最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