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4.第854章
借著人影，銀璫公主和四皇子的臉色極差，但是他們都明白這裡是什麼地方，很快就恢復平常。
這大概是章帝過得最開心的壽誕，雖然只是一唱煙花大會、幾句話，但是不可否認，對於帝皇而言，那幾句話就是對他最大的認可。
大臣們對此更是抱有極大的讚賞，但是宴會總有散席的時候，今晚將會成為在場所有人記憶中最深刻的存在。
楊府，楊公躺在床上，府里十分安靜，怕擔心打擾了他的休息，楊昭全一直在旁邊伺候著，楊懷素並沒有在宴會在久待，當全城的百姓齊聲呼喚恭賀吾皇千秋萬代萬壽無疆之後她就沒有回去繼續飲宴。
楊昭全用濕潤的巾布擦了擦楊公的臉，又用沾了水的棉花給楊公滋潤嘴唇。
「今天是萬壽節，顧家小姐難得和慕容世子聯手，弄了一個煙花大會，十分熱鬧。」
「素兒去看過，煙花十分漂亮，顧小姐是花了極大的心思。」
楊公聽著，眨了眨眼。
「改明我向顧小姐請教，我們在府里也放一放。」
看著楊公的樣子，楊昭全忍著心裡的悲哀，面上強帶笑意，慢慢道，「那時候父親也回來了，我們一家子看。」
提起楊靖，楊公似乎有了些勁頭，混沌無神的眼睛開始有些亮光，看著帳頂，他似乎看到了絢爛的煙火，院子里，他、他的妻子以及他們孩子們一起，全家和樂，看著在黑夜之中勾勒出美麗燦爛，他們全家都抬頭看著，笑容滿面。
「爺爺回來了！」
楊懷素腳步輕快，甚至一路小跑，臉上帶著笑意，來到楊公的院子，她停住腳步，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激動。
然後她推門進去，輕聲柔緩道，「太爺爺，父親，爺爺回來了。」
楊公原本開始迷茫的雙眼忽然精神起來，嗯嗯啊啊的發出一絲聲響，楊昭全眼眶濕潤，他俯首在楊公嘴邊，然後道，「快叫你爺爺進來！」
楊靖是一身風塵僕僕，他遠在國外，故而楊公病重多年，他現在才接到信，現在才回來。
一身藏青色的衣袍，因為他連夜趕路不曾換過，看起來像是墨黑色，不再是烏黑長發，夾著一些白，讓那發色看起來有些灰白。
並不年輕的楊靖眼角已然有了皺紋，他的身材也不如年輕時那樣健壯，但是就算身形乾瘦，可是他腳步有力。
分明該比楊懷素走得還快要，但是他的腳步卻時而停頓，彷彿在恐懼著什麼抗拒著什麼。
最後他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到達楊公的院子。
一進去，撲鼻而來的藥味，那院子里本該生機勃勃的花草，不知是不是浸染了悲傷，垂掛著腦袋，了無生機的樣子，就像是這個院子的主人。
誰也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楊靖走進楊公的房間，他垂在兩側的雙手緊緊握住，可是依舊止不住的顫抖，繞過屏風，躺在床上枯瘦的老人已然看不出曾經的風采。
像是包著一層皮的骨架，楊靖看著這樣的父親，他走了幾步，雙眼含淚，在楊公的病床前跪下。
「父親！」楊靖不敢看楊公憔悴的樣子，他低著頭，喉口咽哽，泣不成聲。
沒什麼精神的楊公，看到楊靖之後混身爆發出明亮的色彩，原本需要楊昭全傳遞的、細弱的聲音，此刻竟是清晰起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枯瘦乾癟的手吃力的抬起，他想觸碰楊靖，見狀，楊靖用膝蓋走路，靠近楊公，再握住楊公的手，放在自己的頭頂，就像是孩提時代那樣。
只可惜，他們都老了。
離開時，父親還是神采飛揚精神抖索，沒想到再見時竟然是這樣的畫面。
他悔恨，為什麼自己要離開家裡，若是早知道，他定然是隨時侍奉左右，真是不孝！
「父親，兒子不孝。」壓著咽哽，楊靖低頭，眼淚如水，包含著悔恨。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手還放在楊靖的頭頂，但是楊公看著楊靖，只是來回的說著這句話，但是他的眼裡明顯能看到喜悅之色。
「煙火好看嗎？」
什麼？
楊昭全和楊懷素都不說話，他們不想打擾，但是突然聽到楊公的話，他們詫異的抬頭，耳邊還有外面煙花飛起的聲音。
他們以為楊公指得是這個。
楊靖一路風塵，只恨不得自己有一對翅膀又或者如鬼怪志里那樣可以飛行，哪裡還顧得了其他。
榮城裡的熱鬧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天空中令人驚艷的煙火，他連餘光都不曾去掃。
他只想著快些，再快些，看到楊府的匾額，他早已顧不得其他，哪怕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覺。
「煙火漂亮嗎？」楊公看著楊靖，眼裡滿是慈愛，他道，「你母親最喜歡煙火，明天是你母親的生辰，我們趕緊去找匠人做起來，給她驚喜。」
這個時候，如果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楊家一門子的書都白讀了！
楊懷素偷偷的轉身擦掉眼淚，然後再轉回來，她看著楊公，想著平日里運籌帷幄的太爺爺，現在陷在回憶中，也是臨死之兆。
楊昭全臉色黯然，但是他強打精神，他不能讓他的爺爺懷著遺憾離世。
他悄悄離開，走出房門的時候他依稀聽到，「你母親最喜歡秋海棠，我們找了匠人之後再去買一車回來。」
之後他沒有再聽，他離開了楊府。
作為縣主，顧今夕自然是還在宮中，宴席似散非散，她垂眸，正和突然移了位置當她身邊的慕容瑚凝聲成線的慕容瑚說悄悄話。
突然，有一個小太監說楊昭全找她。
微微一愣，顧今夕悄悄的離開席位，又對慕容瑚說道不用擔心。
月光明亮，但是卻照不亮楊昭全，他站在那裡，好像黑暗自動籠罩了他。
「楊大人。」顧今夕福身，輕緩道，「不知楊大人找我何事？」
雖然情緒低落，但是楊昭全依舊恪守禮法，他拉開距離也沒有受顧今夕的禮，反是他對顧今夕深深作揖，道，「今天冒昧請縣主來，是有一事懇求縣主相助。」
「楊大人言重，請說。」
「某冒昧一問，縣主可還有煙火？」
「尚有十多個，但是不比今日，多是花草走獸。」顧今夕心中奇怪，但也不問，道，「楊大人若是喜歡，可著人去府中拿。」
「多謝顧小姐，今曰之恩，楊某他曰必鄭重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