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第898章
散朝之後，章帝一如既往的在甘露殿處理政事，有時會召三省或者六部的尚書伴駕。
在楊公去世當下，只有門下省的侍中依舊是梁文浩，而中書省和尚書省，當年都是由楊公一人獨領，如今，自然是有資格的官員盯著這兩個缺。
而時常被召去伴駕的梁文浩和六部尚書，都是這其中的佼佼者，十分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楊公。
沒有丞相之名，但是有丞相之權。
不過今天章帝並沒有召任何大人伴駕，只一人看著摺子，偶爾皺眉偶爾微笑。
孟偉是章帝的心腹，又是大總管，他看到小太監在外面探頭探腦，於是輕手輕腳的出去，得知消息之後，孟偉的臉色變得奇怪。
雖然章帝沒有抬頭，卻也知道是有什麼事發生了，他還是低頭批改摺子，語氣淡淡道，「發生什麼事了？」
「陛下。」孟偉也不驚訝，他只輕聲道，「賢妃娘娘有喜了。」
正是落筆時，聽得孟偉的話，章帝落筆的動作停頓，只見硃筆筆尖凝成水滴狀將要落下，他回過神來，左手拇指食指扣圈，隨手一彈，也不知落到哪裡。
低頭落筆動作流暢，但也看不到章帝此刻的神色究竟為何。
不一會，章帝放下筆，抬頭看著孟偉，目光清淡。
孟偉當即跪下，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只道，「奴才自請廷杖六十。」
章帝這才收回目光，站起來彈了彈衣袍，冷漠道，「你剛進宮就在朕身邊，你辦事朕放心。」
「這件事朕知道與你無關，但是也有失責之任。」
「這二十廷杖暫且記著，若有下次……」
話未盡，但是孟偉知道章帝的意思，再有下一次，一併罰了。
廷杖二十第二天起不來，要修養半個月才行；廷杖三十，這幾個月都不用起來了；廷杖六十，這雙腿都不用想要了；廷杖一百，雖然沒有指名，其實就是杖斃。
孟偉應下，然後站起來，道，「奴才已經吩咐了御攆，現在在殿外候著。」
「走，朕去看看愛妃。」
御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千荷宮，闔宮多少女人撕碎了帕子，陛下當真是寵愛那個賤人！
千荷宮門口的小太監，老遠就看到章帝的御攆，他立刻折回去稟告。
賢妃披散著頭髮，生得艷麗的容顏此刻是柔美，還未生育就已經有了慈母的光芒，她靠著墊子，素手放在腹中，嘴角的笑意滿是喜悅，眼裡卻是噙著淚水。
「嬤嬤。」
「我的娘娘。」姚嬤嬤趕緊拿出帕子給賢妃擦拭眼淚，她勸道，「如今有孕，可不能任性。」
「流淚對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雖然這麼說，可是姚嬤嬤此刻也十分想要哭泣，這是喜極而泣。
賢妃入宮二十多年，這宮裡大大小小的妃子們都是生育過的，哪怕沒養住那也表示她的身體是可以養育的，可是她呢？
只能聽著看著，在千荷宮裡案子哭泣卻無可奈何。
「是我的不是。」賢妃立刻抿嘴笑，這是真心實意的笑。
「嬤嬤，等了這麼多年，我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啊。」姚嬤嬤感嘆道，「等會老奴就去敲打那些奴才們，省得他們在主子養胎的時候出幺蛾子。」
姚嬤嬤另外的意思是要仔細看看千荷宮裡有沒有其他娘娘放著的探子。
人無完人，何況這麼大的千荷宮，姚嬤嬤不可能面面俱到。
賢妃的眼神立刻就冷冽起來，她掃過在她屋裡伺候的宮女們，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道，「那便全權交給嬤嬤，若是……當做給小皇子積福，不必立刻處死。」
不必立刻處死不代表就能活著，以後總會有機會收了性命。
能在這裡伺候的，都是賢妃的心腹，她們娘娘是什麼性情的人她們都是清楚的，這會子賢妃沒有明說，可是她們心裡清楚，越發的精細。
「是，這些事老奴來處理，娘娘不必髒了手也污了小皇子的耳。」
這會子正說著，小太監突然道章帝的御攆馬上就要到了。
賢妃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她看著姚嬤嬤，喜道，「果然陛下最是寵愛我。」
「永寧宮的賤人病了這麼久，陛下連永寧宮的宮門都沒進去，跟別提賜葯了。」
「就寧壽宮的老太婆多事，曰曰派秦嬤嬤去看望，還帶著各色藥材。」
賢妃想起這些日子永寧宮的處境，是喜上眉梢。
宮裡搶得是什麼？就是皇帝的寵愛！
一個沒有皇帝寵愛的妃子在宮裡能活多久？
太后？可是太后還能活多久？
「主子，隔牆有耳。」
姚嬤嬤意有所指，賢妃先是鄙夷的一哼，隨即從床上下來，道，「快給本宮更衣。」
皇帝來了，宮妃要去宮門口迎駕，但是賢妃在宮裡素來受寵，用一句話就是六宮粉黛無顏色。
她也得了章帝的金口玉言，不用去千荷宮的門口候著，只在正殿里等著即可。
何況今天她珍出喜脈，更是想要和她最喜愛的人分享。
沒做什麼修飾，只是一件普通的月牙色的長袍，一頭長發並未挽起，還是那樣披散著，如同一塊色澤明亮的綢緞。
她眉間帶著喜色，剛到正殿就看到一身常服的章帝快步走開。
「臣妾見過陛下。」
賢妃正欲福身請安，章帝卻是快走幾步將她扶起，皺眉似是不悅道，「愛妃可要愛惜自己的身子。」
「姚嬤嬤，以後可不能讓你家娘娘這樣任********婢省得。」見章帝這樣在意賢妃，姚嬤嬤作為賢妃的奶嬤嬤，一榮俱榮，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她素來知道在主子面前顯露什麼表情，自然是把心裡的喜色壓得狠狠的，誰都瞧不出來。
「奴婢說句逾越的，今個起，奴婢定然看著娘娘，不讓她多想。」
賢妃是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又生得嬌媚，一心以男人為主，這樣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愛？
章帝特別寵愛賢妃也是有跡可循的。
於是寵愛賢妃的章帝親手扶著賢妃進了暖閣，嘴角帶著笑意，嘴裡卻是訓斥道，「知道自己有孕還穿成這樣出來，也不怕驚著孩子。」
「臣妾只想快些見到陛下，不曾想到這些。」賢妃臉色微紅越發的嬌艷，她靠著章帝，滿心的依賴，道，「何況有陛下龍氣護佑，那些事是不會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