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不喜

  此話一出，人人低眉斂目，膽小的畏懼君王眼光，膽大的低頭竊笑，豎起耳朵聽熱鬧。 

  最著急的，莫過於劉淳了。 

  皇帝的臉色抑鬱不明，他幾次想出列為玄智說話，均被身邊宰相擋了下來，他微不可查的對他搖頭，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勁道大的出奇。 

  身為皇子，地位尊貴，食萬民之祭，享萬民之稅，職責便是為萬民謀福。 

  玄智不僅不討好說出良策，反倒刻意迴避，更有影射自己多年在山中清苦之意。 

  任誰聽了，也不會高興，更何況是一國之君的東梁王。 

  宰相是他外祖父，自然不會允許他在這時候犯糊塗。 

  在一片寂靜中，東梁帝挑眉道：「你既然已經認定自己是一介粗人，為什麼又要出現在這金鑾殿上？為什麼要站在群臣面前？」 

  玄智沉默了，良久之後，他才開口應答道：「天道茫茫紅塵僕僕，宸乃東梁子民，是應召而來，是為自贖。」 

  「何為自贖？」 

  「臣之自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將之自贖，敵血為河，敵骨為山；百姓之自贖，繳糧納稅，克己奉公。」 

  「那何為君之自贖？」 

  玄智擰起了眉頭，聲音依舊不卑不亢，「不信小人，不寵奸臣，不信讒言，禮賜有識之士，重用厚德之才，方為君之道。」 

  眾臣靜音，諾大的金鑾殿，只有這兩人聲音迴響。 

  一問一答間，東梁帝的表情越來越平靜，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做重大決定時才有的表情。 

  一時之間，人人忐忑。 

  終於，在眾人提心弔膽的等候中，他問出了那句話：「那依你看，朕如何？」 

  此話一出，玄智緩緩抬起腦袋，直視著東梁帝，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他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姿態極為恭敬：「宸，不敢妄斷。」 

  腰背筆直，姿態如翠竹如柏楊。 

  東梁帝一直看著他，鳳眼微眯。 

  看得出來，此刻他已極為不悅，他居高臨下的看著玄智，鼻孔里冷哼一聲，「我看你倒是膽大得很！」 

  「這些年無人督促，功課沒有長進，性子倒是桀驁了不少！」 

  玄智站立在下方，垂首站立不發一言，看似平靜，縮在袖籠的手卻逐漸握成拳，又緩緩鬆開，轉眼卻又更用力的握成拳，讓指甲嵌入肉里……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劉淳上前一步，面帶欣喜地大聲說道：「恭喜父皇。」 

  東梁帝的目光在玄智和劉淳身上游移不定，好半天才略帶疑問的回答，「何喜之有？」 

  劉淳朗朗道：「兒臣猶記得，小時候，二弟被星矢官預言是煞星臨世，身上戾氣太重非有德之人無法消除，如今一看，釋迦大師果然是位高人。」 

  「你這麼一說，倒是也有些道理。」東梁帝緩緩點頭，神情卻還是有些抑鬱。 

  他將目光投向玄智，「但宮中有宮中的規矩，身為皇子，自當嚴於律己，心繫國郡，有德有容，方不失國體。」 

  「父皇嚴苛，乃東梁之福，兒臣身為太子，自當幫助二弟儘早適應宮中環境。」 

  「行了。」東梁帝一揮手，頗為不耐，「你是太子，這些事不用我多說，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