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家鄉熱土（2）
在集鎮上下車後，我們還需要再轉一班車，才能回到村裏。因為，三個人的肚子早已開始抗議了，所以我們決定先在鎮上吃過午飯後再回家。
這座集鎮起初是自然形成的，村民們都到這裏來賣自家種的菜，慢慢地也就成了繁華地帶。一條河渠將集鎮分為東西兩半。東邊為新鎮區，都是高樓店麵和新式小區。西邊是老鎮區，多是一些老式陳舊的公寓和一些私人住宅。雖說是集鎮，但還是保留了很多窄窄的弄堂。住在這裏的大多是些上年紀的老人，他們都有安土重遷的思想，不願搬出他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家鄉熱土。
我們就近找了一家麵館將就了一頓。按照我的意思是立刻回家，但是陸夕顏卻提出來想要在集鎮上逛逛，順便買點東西做見麵禮。雖然，我內心不是很情願，可因為葉飛很自然地站在了她那邊，所以我隻好跟著他們了。
就這樣漫無目的的，我們從新鎮區一直走到了老鎮區。老鎮區就像住在這裏的老人們一樣，飽經滄桑，又默默無聞。一些小弄堂裏總是可以看到幾個老人聚在一起，或是閑談或是打撲克。這種在我們眼裏極為枯燥的生活，好像帶給他們了無限樂趣。
“那裏是什麽地方啊？”陸夕顏指著一條較為偏僻，令人感覺很冷清的弄堂問，“怎麽好像都沒有人，不像剛才那些弄堂裏這麽熱鬧？”
我瞥了一眼後，回答：“那是‘觀音弄’。”
“‘觀音弄’？有觀音？”陸夕顏對這個古怪的名字很感興趣。
“什麽觀音弄，就是一條‘棺材弄’！”葉飛的回答，足以讓那些不知情的人大吃一驚。當然，陸夕顏也不例外。“怎麽又成‘棺材弄’了？到底是什麽弄？”
葉飛笑著解釋到：“不用太好奇。據說以前這裏觀音顯靈過，所以叫‘觀音弄’。可是這一條弄堂裏都是棺材鋪，所以我們就叫它‘棺材弄’。”
“這樣啊，那我們繞道吧。”陸夕顏聽說是買棺材的，立刻沒了興趣。
我看了看時間，提醒他們別再閑逛了，還是趕快回家吧好。就這樣，我們往馬路的方向繞回來。半路上，我們遇到一支出殯的隊伍。因為這裏住的都是老人，出殯竟就成了這裏的一道獨特的風景線。隔三差五的，就會有一隻龐大的送殯隊伍穿梭在弄堂中……清脆的鑼聲帶著龐大的送殯隊伍把逝去的老者埋進那方他們熱愛的泥土。
“小夥子，我看你頭頂有龍虎之氣，定是大智大聖之人啊。”聽到這樣一句突如其來的話，我們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循聲看去：一位算命先生正坐在路邊。我看他約摸有五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白白胖胖，用葉飛的話說就是肥而不膩，一頭黲色的短發，鼻下蓄著微須，穿著一件中式的短袖，看起來很精神。
因為最近接連而來的不順，所以我早就有找個先生看看的念頭，現在撞上了，不說是天意也要屬是緣分。陸夕顏見我有要算卦的意思，阻止道：“都什麽年頭了，你還信這些封建迷信？”
“小姑娘，你卻休將老夫的易學推說成迷信。小老兒姑且妄言一句，你倒還是個在校的博士生吧？”算命先生一雙犀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陸夕顏。見他一語中的，我頓露欽佩之色。陸夕顏卻滿不在乎，繼續追問：“那你知道我是學什麽專業的麽？”
“小老兒要是沒有算錯，應當是開方抓藥！”顯然，算命先生對這位黃毛丫頭的冒犯並沒有半點慍怒，反而借機展示了自己的能力。陸夕顏聽他說的絲毫不差，登時愣在了那裏。她一愣神的工夫，我已經坐在了算命先生麵前的折疊矮凳上。我們兩人之間隔著一張可折疊的小方桌，上麵鋪著一塊繪著陰陽八卦的白布。桌子中間擺著一盤白沙，左側放著一個簽筒，右側碼著三枚乾隆通寶。
“這位後生，你是要堪輿相地還是要算卦批命啊？”算命先生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滿眼興奮。看得我心裏發毛，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煩勞先生占算一課。”說著話，我把三枚乾隆通寶捧在手心。他一壓我的手說：“不忙，小老兒有言在先，卦是你搖出來的，我隻負責解釋卦辭。準與不準都在你，可不在我。千萬記住，心誠則靈！”
我點點頭，把三枚銅錢空握在雙掌裏，搖上幾下後輕輕丟到桌子上，如此連著丟了六次。算命先生把六次搖出結果，按照對應的陰陽線用手指畫在白沙上。畫完後，他問我：“後生，你要算什麽啊？”
我笑著說：“先生不妨斷斷我們這次意欲何為啊？”他聽完也隨即大笑起來說：“後生倒要來考考小老兒了嘍。你看這卦，乃是乾下坤上。坤者，地也；乾者五行屬金。諸位莫不是要‘向地求寶’？”
“先生果是神仙！但不知，我們這遭吉凶如何啊？”媽媽的，被他帶的，我都滿口文言了。
他沒有思索，脫口而出：“乾下坤上，‘泰’卦，小往大來，吉亨。付出小，收益大，你們此番必定順利。”
“借你吉言。不知卦金幾何啊？”我站起身，掏出錢包要拿錢。他按住我的手說：“後生莫急，小老兒我還有話講。這常言說得好‘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你們此遭大吉，其後必有凶災啊！”
聽他這麽說，我的心不免一緊，可轉念一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也就並不在意了。“先生說的極是，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是命定的災禍，怎能躲過？先生收了卦金，我們也好趕路。”
算命先生笑著擺擺手說：“卦金不在多少，全憑心意。如果你們真的有過不去的坎了可以來‘觀音弄’找我。弄堂盡頭便是我家。”
我從錢包裏摸了一張二十遞給他。（雖然我挺佩服老先生的，不過剛丟了工作，手頭實在不寬裕。）一旁的葉飛見此，掏出一張紅幣一同遞給他，並轉臉對我說：“秀才你也太摳門了吧，這麽靈的卦你才給二十！我都看不過去了。”雖然我和葉飛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可是因為生在農村，長在鄉下，封建迷信思想還是有餘留的。
算命先生把卦金收下後，我問：“不知先生怎樣稱呼？”他淡淡地回了句：“免貴姓姬。”我心裏咯噔一下：難道他是周公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