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知青回城9

  人渣自救計劃[快穿]最新章節

  “秀、秀秀。”


  早在來之前,簡西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在看到藍秀的那一瞬間,受到的衝擊還是不同的。


  對於原身來說,藍秀是他相伴數十年的妻子,也是被他辜負了一輩子的女人,可對於簡西來說,藍秀是完全陌生的。


  簡西本以為自己在看到藍秀時會很尷尬,甚至手足無措,可真當藍秀站在他麵前時,他才發現,原身留給他的記憶對他的影響遠比他想象中來的大得多。


  原身並不是那種真正惡到骨子裏的人,他做的很多選擇在他自己看來也是無可奈何的。


  十六歲那年,原身因為二哥的惡意陷害被迫小小年紀就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生活又十分艱苦的鄉下,人生的前十六年,他做過最累的事就是早起上學,偶爾幫爸媽做點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可來到鄉下後,他得在公雞打鳴後立馬起床下地,頂著烈日除草犁地,等到了隊上統一施肥的日子,他還得忍著惡心,去挑那些人畜糞便漚好的肥料……


  一開始,原身還會經常往家裏寄信,求父母想辦法把他接回去,或許是心存愧疚,那段時間,家裏時常會寄糧票糖票過來,靠著家裏的補貼,原身偶爾還能借口生病偷懶,即便少了那麽幾十個工分,也能由父母寄過來的糧食解決口糧問題。


  可隨著時間流逝,父母的愧疚在減輕,尤其是在大哥結婚,新嫂子進門後,父母的來信越來越少,往往他寄回家五六封信訴苦,父母才會寄那麽一兩張糧票過來,話裏話外還提醒他,他已經不小了,應該成家立業,自己養著自己了。


  原身漸漸認清楚,自己的父母是靠不住的了,他的未來,都會留在這個貧瘠的小鄉村裏。


  為了讓自己過的更好,原身將目標放在了村裏條件最殷實,又是出了名疼愛女兒的藍家身上,他的模樣好,又有別於鄉下那群粗壯的漢子,很會放低身段說一些肉麻的話哄騙小姑娘,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藍秀自然抵抗不了原身的誘惑,不顧父母的反對擔憂,和原身談起了朋友。


  那個時候原身也是有過真心的,畢竟藍秀除了沒念過書,不是城裏戶口外並沒有什麽缺點,她性子溫婉,可以包容原身很多婚後才暴露出來的小脾氣,同時她又有鄉下女人的堅韌淳樸,承擔家裏很多家計,加上兩人後來又有了女兒,自覺回城無望的原身漸漸將心思放在了這個家裏,一家人著實過了一段時間的幸福生活。


  而且原身也不是沒有優點的,比如在鄉下主流重男輕女的情況下,他倒是和自己的嶽父一樣,對女兒簡丹十分寵愛。


  那個時候,鄉下有不少女人都羨慕藍秀,因為她有個疼女兒的父母,在尋常人家連女兒的彩禮都要截留,隻給女兒一床被子就當是陪嫁的年代,藍秀的父母給了她一樁青磚灰瓦房;在鄉下男人普遍喜歡粗聲粗氣說話,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人的時候,藍秀的丈夫文質彬彬的,從來不和藍秀大小聲,追求藍秀的時候還曾給她寫過幾首小詩,辭藻華麗,聽起來比書本上寫的還要動聽……


  藍秀太幸運了,越是這樣,就越是讓人想要發掘她的不幸。


  於是在藍秀嫁給簡西後多年不曾有孕,好不容易懷上了,卻生了一個閨女後,那些女人的怨氣有了一個宣泄口。


  在她們看來,沒有一個男人不愛兒子,藍秀生下女兒簡丹的時候,簡西都已經二十六歲了,這個年紀在鄉下早該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結婚早一些的,最大的孩子都能夠上學了,現在藍秀生了一個閨女,簡西心裏一定是不高興的。


  結果這個男人壓根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甩藍秀壞臉色,反而在藍秀下地掙工分的時候,這個男人抱著閨女喝奶換尿布,雖然很多人覺得他這是借機偷懶,可也不能否認簡西對女兒是疼愛的,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把孩子往床上一扔,哪裏需要費功夫時時刻刻抱著,孩子露出想要哭鬧的表情,就趕緊唱兒歌,做鬼臉,把孩子給哄笑。


  簡丹再大些的時候,原身又開始教這個女兒識字,在村裏人隱晦地問他啥時候再跟藍秀生一個兒子的時候,原身也隻說隨緣,這輩子如果隻有一個女兒,他也是知足的。


  想看熱鬧的人沒熱鬧可看,世界上竟然有不著急生兒子的男人,這下子女人們更加羨慕藍秀了,隻覺得她是最好命的女人。


  其實原身也不是真的不喜歡兒子,隻是他沒有姐妹,家裏就他們兄弟三人,從小到大就沒有一個明顯的例子讓他知道男孩女孩在一個家庭裏的輕重關係,加上海市的民風特殊,從小到大原身見到了許許多多脾氣大,在家庭裏說一不二的媽媽婆婆,也見到了不少不僅在外打拚,回到家裏還得負責買洗燒的叔叔阿爺,原身就更加不覺得,隻有一個女兒有什麽不好了。


  再說了,他幹不了重活,光靠藍秀養著家已經很是吃力了,再生一個兒子,勢必影響到原身自個兒的生活質量,到後來,不是藍秀不能生,而是原身自個兒不想生,每每哄著藍秀做一些避孕的措施,隻說是心疼她生孩子艱苦,隻有一個女兒就夠了。


  這些迷糊湯灌下去,藍秀怎麽可能不愛這個男人呢。


  如果沒有回城這一遭,原身或許也能當一個好爸爸,好丈夫,可偏偏知青回城潮開始了,回到海市,是原身隱藏在心裏的執念,他或許愛女兒,愛妻子,可他心中最重要的永遠都是自己。


  於是在思考了一段時間,確定自己沒辦法把藍秀娘倆一塊帶回城裏後,他選擇了一個人離開。


  按照簡西繼承的記憶,在回城後的第四個月,他就和他媽介紹的一個與他有著類似經曆的女知青結了婚,對方家裏的屋子更寬敞,簡西就搬到女方家和女方父母共同居住。


  後來下海潮開始,原身又在女方父母的幫襯下做起了小生意,生活漸漸有了起色。


  那個時候,他逼著自己不去想鄉下的妻女,再後來,原身的二婚妻子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幹脆將對長女簡丹的愧疚寄托在這個小女孩身上。


  他的後半生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而曾經在鄉下那些年的生活,則像是一副褪了色的影片,漸漸被他埋到了心底,再也不敢想起那對母女了。


  而被原身拋棄的藍秀和簡丹娘倆呢?


  藍秀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高估了周圍人的惡意,在原身一去不複返後,藍秀差點被鋪天蓋地的流言逼瘋。


  起先是劉勇,那個年近五十,她嫂子為她“精心”挑選的再嫁對象,這個樣貌有些醜陋的男人倒是個心善的,在知道自己的態度後幹脆利落地消失,可走了一個劉勇,後來還有數之不盡的張勇,王勇,隻要習青青對她那幢房子的覬覦之心不歇,她就總能給她找出一個個男人,使勁破壞她的名聲,讓她迫於無奈嫁出去。


  藍秀咬著牙,拚著名聲更差的結局找來族中長輩和大哥一家斷親絕義,然後幹脆利落賣了那棟被覬覦的房子,帶著女兒去縣裏念書。


  那個時候縣城裏也受了南方發達城市的影響,出現了個體經營戶的苗頭,藍秀在給女兒辦妥就讀手續後找了一份餐廳洗碗的工作,勉強生活下來。


  縣城離鄉下並不算遠,一些閑言碎語還是傳到了縣城裏,藍秀承擔了很多壓力,可她都咬著牙忍了下來,她隻讓女兒好好念書,在簡西身上,她學到了一個有用的道理,那就是知識改變命運。


  她想要女兒考上大學,然後遠遠離開這裏,如果有可能,去海市看看,瞧瞧那個勾走了她丈夫的魂,讓他寧可拋棄妻女也要回去的城市,到底是怎樣的繁華和熱鬧。


  因為心事重,外加過度操勞,在簡丹考上大學那年,藍秀就跟泄了所有精氣神一樣一病不起,在將攢下的足夠簡丹念完四年大學的存款後與世長辭,簡丹沒有辜負母親的遺願,大學畢業後順利留校,成了一個擁有不錯社會地位,十分受人尊重的大學老師。


  她通過很多關係,終於找到了開著幾家服裝店的親生父親。


  不過她沒有和對方相認,隻是遠遠看著他開著桑塔納接送一個正在念初中的小女孩回家,臉上的慈愛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卻和當年她哭喊著求他不要走,可依舊扯開她的小手,決絕離開的男人截然不同。


  終此一生,簡丹都孤身一人,她的身邊不乏優秀的追求者,可童年的經曆早已形成陰影,在簡丹看來,本該是世界上最疼你,最愛你的男人都能拋棄你,一個和你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憑什麽一輩子都愛你呢?


  原身的自私造成了兩個無辜者的悲劇,他的人渣值也多來自於藍秀和簡丹的怨念。


  “秀秀,我回來了,來接你和丹丹回家了。”


  簡西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原身和藍秀相處時的所有畫麵,以及原身在臨終時才突然湧現出來的愧疚,這一刻,他和原身共情,此時站在簡西麵前的,依然是一個他相處了近十年,所有的習慣癖好都被他熟知的女人。


  或許現在他依舊沒辦法將藍秀當成妻子看待,可也不會是個陌生人。


  人家小夫妻久別重逢,顯然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在場的人也不是都那麽沒眼色的,一個推搡著另一個,陸陸續續告辭離開。


  等習青青他們趕到的時候,房間內的人都快走光了。


  “妹夫啊,你從城裏回來,可給我和你大哥帶了啥土產,還有你幾個侄子,你可不能忘了啊。”


  習青青向來都是雁過拔毛,為了利益不要臉皮的女人,簡西沒回來的時候,她可以為了習青青的房子算計她,現在簡西回來了,她自然也可以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樣,在這個城裏妹夫身上要點好處。


  “哧,藍勇媳婦,你莫不是去學過川劇變臉吧,前腳還給簡西媳婦介紹對象呢,後一秒就能問人家簡西要好處了?”


  跟在習青青後頭趕來的幾個女人嗤笑了一聲,直接戳穿了她剛剛的行為。


  習青青給藍秀介紹對象?


  聽到這麽一個勁爆的話題,原本準備離開的村民紛紛停下了腳步,想看看簡西的反應。


  任憑簡西脾氣再好,聽到自己婆娘差點給自己帶了一頂綠帽子,恐怕都得心涼吧。


  “我不知道她會帶著那個男人過來,你說過會來接我和丹丹回家的,我怎麽會和別的男人相看呢。”


  藍秀看著簡西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她怕簡西不信。


  “我相信你。”


  簡西自然不會懷疑藍秀的人品,反倒是習青青這個大嫂,早已有過不少前科。


  “大嫂,我臉上有字嗎?”


  簡西將藍秀護在身後,指著自己的臉朝習青青問道。


  “字?啥字?”


  習青青懵了一下。


  “剛剛大嫂那態度,我還以為我臉上有字呢,左臉寫著傻子,右臉寫著冤大頭,所以才讓大嫂前腳想逼我媳婦改嫁,後腳又有底氣來問我要禮物。”


  簡西臉上帶笑,說的話卻句句帶刺。


  “在來之前,我確實給大家都帶了禮物,感謝大夥兒在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裏照顧我媳婦,可現在大嫂就是這樣對秀秀的,我要是再把禮物都給你,我豈不是真成了傻子冤大頭了。”


  周圍的人沒忍住,紛紛竊笑,習青青漲紅著一張臉,窘迫地看著周遭笑話她的村人,用哆嗦地手指著簡西,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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