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鬧太平 第三十七章：硫磺
沈懿苦笑道：“誤會算不上。我們這次來京城，本來就是要來天牢裏撈人的。沒什麽誤會可言。若說誤會，那就隻能怨我謀劃不周吧。”
戚承業聽得他的話，也歎了口氣，頭瞬間便低了下去。他內心隻是在想，若是今天他不曾衝動，可能沈懿現在已經說服了趙爽，至少，可以答應放了田衡，而孫四爺，也不會如現在這樣身陷囹圄。
田光卻是拍了拍戚承業的肩膀，似乎是說莫要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沈懿幽幽歎了口氣，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我們三人遇上今天這種事，誰也不想牽扯。不把實情告訴你，也是為了保護你。這事情太大了，告訴你，便是拉你下水了……我不想告訴你，卻又不想瞞你……”
心思洞明如他，此刻居然亂了分寸，語無倫次的不知所雲。
夏語冰妙目流連，卻是一瞬不瞬的盯著沈懿，道：“沈大哥，你不說，如何知道我能不能幫到你？我小時候讀書，爹爹便讓我多看多想，說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咱們多一個人多一種想法，你盡管將整樁事的詳情告訴我知，興許我能想出什麽好法子呢。”
“這……”沈懿微微一愣，“我本來就不想讓你知道太多，這怎麽可以……”
“小懿……”一直沉默不言的田光突然開口說話了，“夏姑娘說的對，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小懿，人非聖賢，有些事終究是一個人扛不住的。你最近思量過甚，難免會有一二不察之處。我看夏姑娘冰雪聰明，倒不如讓她說說，興許真的有什麽破解之法。”
夏語冰連連點頭，道：“田先生說的有道理！”
“可是……”沈懿依舊有些遲疑。
田光笑道：“我知道你是擔心夏姑娘，但是我問你，你說著不讓夏姑娘去想，她便真的不去想了麽？夏姑娘這般在意你的安危，你越是不告訴她，她便越擔心。若是為了咱們的事，她自己出去打聽，萬一出了點什麽岔子，到時候你後不後悔，懊不懊惱？”
“依我看來，咱們不妨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今夜好好議一議。小懿將事態盡數挑明，夏姑娘也不用勉強，想到什麽便說什麽。若能幫得上忙，那便是老天爺給的機遇。若是夏姑娘幫不上忙，夏姑娘你也不必過於難過。畢竟人力有時而窮，有些事老天爺注定好了，我們再費心費力，也是徒然……”
他打量著眼前這對年輕人，思緒似乎飄到了很久很久的以前。一滴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眶中溢滿而出。
傷感的情愫在他身上隻出現了一小會兒的功夫，不久他
便收斂了神情，對著沈懿溫言說道：“小懿，你雖機變無雙，可在這感情的事上，卻知之甚少。夏姑娘對你情深義重，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話音剛落，夏語冰便羞紅了臉，低著臻首不發一言。
三月初三，清明
趙爽自城郊拜祭完亡父趙忝再回王府之時，天已薄暮。
周霖站在趙爽的書房門外，手裏捧著一紙文書轉來轉去，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
趙爽隨手將披風遞給了一旁的侍女，略掃了周霖一眼，邁步進了書房，沉聲問道：“有什麽線索了麽？”
周霖左顧右盼，沒有看到趙孟的身影，剛想發問，便聽趙爽言道：“祖墳年久失修，今年雨水充沛，我怕衝塌了父親的墳塋，留孟叔在那裏修葺陵墓了。你有什麽事，隻管說吧。”
周霖將手中的文書遞到趙爽的桌案上，微微欠身答道：“校事府那邊，孫老四已經全招了。這是問詢記錄文書。”
趙爽接過，略掃了幾眼，微微點頭道：“京城中再無綠林的據點，這是好事。隻是不知道，那三人現在會躲在什麽地方。”對於校事府的手段，他非常清楚。即便是鐵人到了那裏，隻怕也要脫層皮，孫老四不可能不招。
周霖答道：“現在來看沒有什麽線索。百騎軍布控全城，也總會有監察不到的地方。那三人若是行事低調，往叫花子堆裏一紮，當真是無處可尋……”
“昨日夜裏，巡夜武侯有發現麽？”
“沒有，昨夜一切正常，街上半個鬼影子都沒有。那三人似乎極沉得住氣。”
“海捕文書已經全城張貼過了？”
“張貼過了，今日裏，諸多賣吃食的前來報官，說是看到了凶賊，可派人去查辦，卻都不是。末將也不知道，這三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有現在這種局麵，早早的就備下了吃食。”
趙爽雙目微閉，左手手指在桌麵上不住的敲擊，過了一會睜開眼睛，道：“今夜你再去百騎軍一趟。明日梳理全城乞丐，務必一個落的查一遍，然後下令諸坊市不良人，一律嚴控，不可在街頭巷尾生火做飯……嗯，還有，嚴格照看一下諸處糧倉、油庫，以及布控諸家賣艾草、燈油、硫磺的諸家商行，防備這幾個賊子狗急跳牆。”
“末將領命！”周霖聽聞，躬身退了出去。
趙爽雙目微闔，腦海中將所有的問題排查了一遍，似乎是沒有什麽遺漏之處，這才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沈懿，不知道這一次，你要怎麽應對呢？”
沈懿終究還是在夏
語冰的安排下，住進了夏府的地窖之中。那地窖本是夏池買這院落時，原主人所挖掘的。夏府沒什麽好窖藏的，便閑置了出來，唯獨放了一小壇不起眼的酒壇子。
沈懿三人住在地窖中，卻也不憋屈，每日便是請廖廚子做好飯食送過去。廖廚子從夏語冰那裏得了好處，又深知大小姐是自家老爺的掌上明珠，自然不敢偷懶，動別的歪心思。
起初，他也懷疑那三人是惹了大麻煩，才到府裏避難順便蹭吃蹭喝的。他出府買菜時，也曾見告示上全城緝捕三名悍匪。可是他不識字，不認得畫像上的名字就是自家小姐恩公，畫像上的圖形，又與他見過的三人並不一樣，便不在放在心上。隻是照著夏語冰的安排，每日照顧沈懿三人的飲食。
沈懿的裝扮倒是簡單，除了眉頭有些疼痛外，其餘都還好，就連眉毛皮下有些淤青，也被如今染成紫色的眉毛遮住了。但是田光的臉卻是難受，那膏藥本就刺激皮膚，加上扣在臉上的麵團更是密不透風，假麵帶時間久了，難免會起疹子。
田光初時還能忍，但是時間久了，臉上瘙癢難耐，無可奈何之下，沈懿隻得將他的假麵取下。同時請夏語冰差人出去再買膏藥，待時機成熟需要田光出去做事之時，再為他易容。
好在地窖之中昏暗，田光又背光而坐，廖廚子也看不清田光的真容。
而沈懿，則在地窖中戴了一層麻布做的口罩，把夏語冰托人買來的硝石敲碎了，混上了草木灰不斷的煮。整整一天，才提煉出了一小塊晶體硝酸鉀。
沈懿看著那一點硝酸鉀，不禁陷入了沉思。他是個文科生，高中時學過的化學知識，多年後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了。唯一記得的提煉硝酸鉀的法子，還是從小說上看到的。可這辛辛苦苦造出來的這麽丁點東西，能幹啥？
做成個大炮仗嚇趙爽一跳嗎？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夏語冰過來捅刀子了。
“沈大哥……硫磺買不到了……”夏語冰的話如同是晴天霹靂，沈懿瞬間陷入了寂靜之中。
“今日我讓人以驅蟲為由，去藥鋪中抓硫磺，可是幾家藥鋪都說最近硫磺不讓賣。”
硝酸鉀不夠用，硫磺買不到，他燒再多的柳枝炭也沒有用了。無法起火，他怎麽製造大新聞救人？
若不是知道趙爽並非穿越眾，沈懿都在懷疑老天爺是不是故意整自己。自己想到的法子，趙爽居然也想到了。
不過想來也是，這個世界已經有了與煙花爆竹一樣的響炮，那趙爽肯定也能想到，自己有可能會用火藥來搞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