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鬧太平 第四十四章：監牢
周霖終究還是鬆了口氣，想來趙爽隻是因為近幾日自己做事不力，提點幾句罷了。畢竟前些日子也這般做過。現在既然吩咐他差事，那便是沒什麽大問題了。當下連連點頭稱是，道：“還是王爺想的周到些。”
趙爽道：“你去準備一下，馬上隨我去校事府審那田、孫二賊。此事莫要聲張，隻你我二人去便可。我在夏府觸了夏池老兒的黴頭，再這般大張旗鼓的，隻怕明日早朝，言官們又要有話柄了。”
周霖抬起頭來看著趙爽，眼眶中似乎又淚珠滾過，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道：“王爺，您終於開竅了？！”
“嗯？”趙爽麵色微寒，“放肆，這句話，你也好說的出口……你哭什麽？”
“末將該死！”周霖又趴到了地上，顫聲說道：“王爺軍功太盛，平日裏又任性而行。雖事事皆是為江山社稷著想，但難免會被言官們找到由頭。便是因為這樣，陛下才派末將來府中規勸王爺。”
“隻是末將深知王爺心性，所以一直以來是不敢勸也不能勸。陛下那邊訓斥我不作為，王爺這邊也覺得我做事不力。這些年來，末將可是受盡了委屈。好在今日王爺終究想明白了。末將不是哭，末將是喜極而泣啊……”
“……”
趙爽與周霖出了王府，也不曾告知門房，自己究竟去哪裏，隻是一前一後的往校事府走去。
路上周霖眼見趙爽所穿的月白色錦袍，與今日清晨時，稍有不同，心中有些納罕，卻也沒敢發問。想來是在夏府被那夏家姑娘氣到了，回府後便換了衣服。
此間向來有換件衣服可以驅除晦氣的說法，周霖不疑有他。與換了衣服相比，周霖倒是覺得，今日趙爽的步子，與平時龍驤虎步步履穩重不同，似乎是比往常快一些，頗有些健步如飛的感覺。自王府道校事府，二人沒有騎馬，穿過了七個坊，竟隻用了兩刻鍾。
而此時，不過剛剛巳時四刻罷了。
周霖心中隻道他破案心切，故而如此雷厲風行，竟也是極為心疼他。於是，待二人來到校事府後，見過了校事府少卿範一石，便示意趙爽稍歇，自己一馬當先的跑到校事府監牢之中，安排人手將田衡、孫老四二人提到一處幽僻、幹淨的囚室。
趙爽雖常命人來校事府辦案，但是卻從未親自來過校事府，與範一石更是不熟。趙爽也懶得搭理他，隻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發起呆來。校事府大堂中氣氛有些凝滯，範一石的腦門滲出了汗，不知道
怎麽伺候眼前這個王爺才好。
周霖將一應事務處理幹淨了，這才轉到校事府大堂，畢恭畢敬的將趙爽請了進去。
趙爽到了校事府監牢門口，略抬頭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想什麽，然後，便對周霖說道：“此事事關緊要，便隻有咱兩人進去吧。你教牢頭獄吏們盡數出去便是。”
周霖深知此事的要害，想來趙爽都屈尊降貴的來這種肮髒之地，又豈能讓趙爽同那些髒臭的獄吏同處？當時便吆五喝六的將一幹人等盡數喊了出去。大有狗仗人勢的味道。
他今日終究與趙爽坦誠布公，交待了自己被派來越王府的目的，此刻身上沒了壓力，更把自己當做了趙爽的近臣，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平日裏，校事府、百騎軍這兩大京都特務機構，都是由他在跑，所有人都知道他背後代表了越王府，自然都聽他的吩咐。
趙爽心頭有些發笑，眼見周遭人為之一空，便緩緩踏步進了監牢。在周霖的帶領下，往關押田衡、孫老四的囚室走去。
監牢裏味道很不好聞，腥臭味與酸臭味夾雜，還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氣。仿佛把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堆疊在了一起，唯獨沒有陽光和生機。
校事府的監牢並不大，想來也是，關在此間的，不是行反叛不軌之事，就是敵國探子，這兩類人，一般隻有三種下場：押解至大理寺監牢，判斬監候；押解至天牢，慢慢榨幹所有的利用價值；就地處決。
這裏就好像是走一個過場，但是這個過場走的很艱辛。據說，在校事府問詢中，有將近一半的犯人是當場刑斃的，所以對於所有人而言，進了校事府，就相當於和過去的幸福生活說再見了。
趙爽在那處僻靜的單獨囚室裏，看到了田衡與孫老四。孫老四看起來精神很好，他進了校事府後，隻是挨了二十記殺威棒，便將他所知道的綠林在京城所有的事情都說了。所以極為識相的他，並沒有遭到太多封建主義毒打。
田衡的身體卻看起來不大好。他大概有二十七八歲年紀，本應該極為健壯的身子，現在顯得有些骨瘦如柴，臉色蠟黃，嘴巴也很幹，似乎是在發著燒。
周霖看見趙爽正盯著田衡看，便解釋道：“這田衡小賊實在是太過剛硬，從天牢轉到校事府後，依舊是‘張拐進鍾營，一言不發’，這裏麵的獄吏也下手恨了些，打了足足一百殺威棒……”
趙爽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氣，道：“進去再說吧。”
周霖應諾，
拿鑰匙開了牢門，躬身先走了進去，剛想回過頭來，便覺得後頸被什麽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趙爽附身進了囚室，在孫老四目瞪口呆之中，將周霖的衣物剝了，然後遞到了孫老四麵前，道：“四爺，快換上，一會我帶你和田衡出去。”
“你……”孫老四看著眼前的越王趙爽，一時之間，事情的發展超過了他的想象力。
趙爽看著孫老四癡呆一般的不動，忙低聲說道：“我是沈懿！過來救你們的！這裏的獄卒都被我調了出去，現在趕緊換上周霖的衣服，咱們趕緊走！”
出現在校事府監牢中的趙爽，自然是沈懿假扮的。至於真的趙爽，此刻還在夏府裏聽夏語冰講故事呢。
孫老四睜著三角眼看著“趙爽”，冷冷的笑道：“越王殿下，你就不要消遣我們了。老漢現在都在牢中了，是死是活，您一言可定，不用費心費力的在給我加上個越獄的罪名。”
“……”沈懿啞口無言，徑直從懷中掏出一枚紅令，道：“這是何物，你自己清楚！如今鐵鉉身在江南，趙爽無論如何也得不到這塊紅令。我話說的是真是假，你自己想清楚。”
他說著話，從靴中摸出了柄匕首，不待孫老四反應過來，便“叮、叮、叮、叮”四聲，將孫老四的手銬、腳鐐盡數斬斷了。
孫老四正在沉思之間，沈懿便一把將他提了起來，低聲罵道：“我若真是趙爽，屈尊降貴的來這種地方做什麽！要不是我這妝容不敢花了，現在便扯下來給你看！快換了衣服，背上田衡我們出去！”
孫老四聞言，哪裏還敢再耽擱，連忙脫了囚服，換了周霖的衣服。兩個人七手八腳的，將周霖換上了囚服，又給他扳手弄腳，弄得像是麵對牆壁盤膝而作一般。之後孫老四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用周霖的發巾包了個發髻，拍了拍身上的土，便要跟著沈懿出門。
沈懿又好氣又好笑的踹了孫老四一腳，卻正中孫老四被打了殺威棒的屁股，傷處受痛，孫老四殺豬般的叫了起來。
沈懿機變過人，連忙大喝一聲：“鬼叫什麽？你若從實招了，我便不再對你用刑！”而後壓低了聲音道：“你是不是被打傻了？你不背田衡，想要越王背一個死囚犯麽？”
孫老四倏然一驚，反手就抽了自己一個嘴巴，罵道：“這腦子當真是糊塗的厲害！沈少俠，我扮作周將軍背上田衡，你扮做越王爺，咱們這樣魚目混珠的走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