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噩夢(一)
【「喝——喝——喝——」
柯玲琅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天,風和日麗,和煦的陽光溫暖的剛剛好,輕吹的夏風雖然帶著一點點燥熱,可是給人的感覺也是剛剛好。
那個時候的她,才十五歲,也就是上初三的年紀。天氣剛剛好,氣溫剛剛好,可是這原本舒適宜人的一天卻成為了她這一生中最可悲的夢魘之一。
她拖著滿身的傷,用盡渾身的力氣拚命的往山上跑,就算雙腿已經痛得快要失去知覺了,她還是緊咬著牙關任由一路的花草枝椏劃破她的面頰、她的肌膚,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上跑著。
「喝——喝——」
她無暇顧及周遭的一切,能聽到的不過就是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和喘氣聲,眼前的風景全部都模糊成一片,暈眩著柯玲琅的視野。
「啊!」
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柯玲琅腳一軟,直接往前撲倒在了地上,讓她本能的驚叫出了聲。她緊咬著牙關,打算忍著疼痛重新從地上爬起來,繼續逃命,可是她還來不及將手掌撐在坑坑窪窪滿是石子兒的山地上,就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腳踝,用力將她往後拖行。
手臂上才剛剛痊癒的傷口被鋪在地上的小石子兒重新劃破,她縱然強忍著不想屈服,可最終還是痛的忍不住開始求饒。
「姐姐,我求求你。爸爸,我求求你們,放了我吧?財產、財產我不要了,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啊!」
受驚的從床上坐起來,柯玲琅才反應過來她只是做了一場夢。滿是恐懼的緊抓著被子,柯玲琅用力咬牙蜷縮在床的一角。
大約是抓著被子的力度過大,她雙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十指間的骨節泛白分明。柯玲琅渾身都哆嗦的厲害,汗液打濕了她遮住額頭的長劉海,順著她的側臉一路下滑。
她眼眸怒睜,臉上全然是絕望和無助。痛苦的抱緊了被子,柯玲琅在哆嗦中快速環視了一圈房間,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她掛在椅子上的包包上。
吃力的咽了咽乾涸的喉嚨,她扔下被子,一翻身便整個人都滾下了床。拖著顫抖不已的身子,她狼狽的爬到椅子前,哆嗦著手打開包,從包里拿出了安定片。
哆嗦著雙手,她在痛苦和慌亂中匆匆忙忙的擰開了瓶蓋,翻手一倒,白色藥丸便撒了一地。
慌亂的驚呼了一聲,她在驚恐中丟掉手中的藥瓶,伸出雙手就準備去抓掉在地上的安定片,可就在手伸向藥片的一瞬間卻又停住了。
柯玲琅趴在地上,雙眸空洞的看著灑了一地的安定片,原本就晦暗如深淵萬丈無底可探的眸子在一瞬間更是蒙上了一層凄涼。
「哈哈哈哈!」
她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含著眼淚,就這樣趴在地上凄涼大笑了起來。身子依舊哆嗦的厲害,柯玲琅倔強的抿著唇,臉上飛逝而過一抹決絕。她伸手迅速拾起地上所有的安定片,就這樣雙手捧著藥丸連滾帶爬的進了浴室,將所有的安定片全部扔進了廁所,毫不猶豫的按下了沖水。
看著被全數沖走的白色藥片,柯玲琅心中大爽,可又在一瞬間像是被這沖水馬桶沖走了心魂一般,雙腿一軟,直接坐倒在地,無力的扶著馬桶瘋狂的嘔吐了起來。
「你們都過的風生水起,為何我要帶著你們昨日留給我的夢魘痛不欲生!」
靠在馬桶上,柯玲琅痛苦的捂著胃部,仰起頭看著天花板。她面色蒼白如死灰一般,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額頭一滴一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流的好似永遠沒個盡頭一樣。
劉海被汗水全數打濕,露出了她額頭上足有半個巴掌大的猙獰疤痕。身體不斷痙攣抽搐,痛的她連魂都找不到了,更別說妄圖用力蜷縮來麻醉神經了。
一向最怕露出劉海的她,就這樣背靠著馬桶,面色蒼白,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思緒瞟向了離她遙不可及的另外一處盡頭……
束修推開門時,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容沉冷的坐在茶几前看著擺在棋盤上明顯才下了不及一半的圍棋的柯玲琅。
今天的柯玲琅和往常一樣,將栗子色的捲髮自然放下,化著濃色的精緻妝容,再加上她身上那件寶石藍的V領連衣長裙,讓她看上去美得氣勢逼人,美得妖嬈無比。她雖面色過於沉冷,眼中的神彩也淡薄的很,可這卻給了人一種『生人勿進』的強烈壓迫感。
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束修頓了頓,這才走到柯玲琅面前,禮貌的鞠了一躬:「小姐,和您想的一樣,終以晴小姐在您舉行婚禮的那天晚上就被郜承宣秘密的轉移走了。」
還看著面前的棋局愣神的柯玲琅,聽到束修的話,這才緩緩的回過神,從棋瓮中捻起一枚黑棋把玩在手中:「這是必須要發生的事情,畢竟郜承宣可是愛那女人愛的要死呢!怎麼捨得她真的被我推向娛樂媒體的風口浪尖呢?」
「還有就是……郜承宣的人真的在暗地裡偷偷調查著跟您有關的一切。」
原本還神情淡薄的柯玲琅聽到這一句話,似火般的紅唇突然就輕微上揚,露出了一抹別有意味的笑容:「那他查到什麼了呢?」
「別的束修不敢肯定,不過聽手下說,禾修明的人好像去過天寶孤兒院。」
微微一怔,得意的笑容就這樣的凝固在了柯玲琅的臉上。她微睜了睜瞳孔,雙眸中竟然毫無徵兆的就透出了一記狠厲。
將捻在三指間的黑棋丟回棋瓮里,她微蹙著細眉,低語了一句:「你應該什麼都別讓他查到的,天寶孤兒院也不行。他能查到一點,就能夠查到兩點,然後我就會慢慢的暴露在他面前,最後淪為他口中的笑柄。」
束修低頭接受著柯玲琅對他的自責,不禁懊惱的皺了皺眉:「都是束修辦事不力。」
柯玲琅若有所思的盯著棋盤上的黑白兩色的棋子,朝束修擺了擺手:「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自責。讓你的人多留心照顧一下那些小孩子就是了,畢竟他們的前途和生命可比郜承宣和終以晴的賤命寶貴的太多。你過來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