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黃粱一夢羅生淚
金魚說罷,緩緩閉上了雙眼。
任憑黑暗將他吞噬。
同時他感受到了四周傳來強烈的排斥力量,仿佛要將他從這具逝去的身體擠出來似的。
這樣不奇怪,來的時候,隻有一股意誌。
走的時候,也必定隻有這股意誌屬於他。
噗~~
一股很輕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好似蟲蛹破繭化蝶一般,他的神魂從軀體鑽出。
“嘶……好冷”
他不禁凍得顫抖了一下,沒有了肉身的保護,神魂是無比的脆弱。
一陣微不足道的微風,都仿佛被凜冬寒風吹過。
一道不足為奇的鼓聲,也好似驚雷般炸響。
幸好脖子上那塊血玉不離不棄,發出朦朧的紅暈,護住他的神魂,隔絕外界的危險。
同時他他蒼老的容顏迅速變化,白發由白轉黑,皮膚由皺變平,片刻的功夫,他就年輕了不止十歲。
這是這片世界要回歸本源,抹除他的存在。
七十歲、六十歲、五十歲……他的年齡還在不斷減少,愈發的年輕起來。
“不能在這裏等了,臨走之前,我要回去”
金魚看著來時的方向,眼中流出一絲不舍和思念,神魂沒有重力,催動血玉上的力量,開始朝遠處飄去。
至於原來的那副身軀,和陪在身邊的皇帝等人,他看也沒看,在他的眼中,隻有唯一的念頭。
回家!
回到那個溫情柔和的家裏。
有金夫人、金老爺和解柔的地方——金家後山的大湖。
狂風呼嘯,如同一曲婉轉催鄉的笛音,不斷的驚起遠方的遊子和故人。
白雲翻滾,如同一幅指向遠方的橋梁,連接了思念的家人和故土。
山川,高聳入雲。
河流,曲折蜿蜒。
大城,繁華雄偉。
一路飛馳,終於來到了熟悉的故土。
草屋,茅草飛揚。
湖水,鏡麵無波。
青山,巍峨秀麗。
還是離開時的那個樣子,一如幾十年前,從未有過絲毫的改變。
唯一改變的是金魚的容顏。
此刻的他身形已經恢複到五歲的小童,樣貌清秀,惹人憐愛,但是一雙看盡滄桑的雙眸,顯得格外矛盾。
“最後一麵,我回來了”金魚喃喃的說道。
他靜靜的看著四周的風景,又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唏噓不已。
他想到了當初抓周禮的一幕幕,反過神思考,愈發覺得當初無比的幼稚。
也幸好那個大忽悠秀才,給他圓了一個完美的慌。
不然憑著那條鯉魚,說不得會讓金老爺、金夫人被人嘲諷,更加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
他不後悔。
金魚的身形還在不斷變化,盞茶之後,整個神魂已經化成一個嬰孩,粉嘟嘟、白嫩嫩,格外討喜。
不禁讓他想起剛到這個世界的那個夜晚。
電閃雷鳴,秋雨陣陣。
一片漆黑的夜裏,在無數人焦急的神情,在金夫人九死一生中降生。
那詭異的笑聲,不知道驚嚇了多少人。
包括他自己。
而現在的他開始消散,回歸這片天地,變得愈發透明起來。
“再見了,我的親人”他不舍得感歎著。
伴隨著他的話,湖邊起了一陣微風,湖泊蕩漾,水光閃耀,仿佛在回應他的話。
見此,金魚滿意的笑了。
像個孩子一樣.……
另一邊,白色的聖地世界中。
一道紅光閃過,到達黑色的石頭麵前,立時停下。
石頭,還是金魚選擇‘平凡’的石頭。
道路,還是蔓延向遠方看不到盡頭的道路。
金魚的眼皮抖動了幾下,緩緩睜眼,入眼,一片白色霧氣,荒涼、孤獨。
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發現自己自始至終都沒有動,仿佛之前隻是做了一個夢一般。
不由驚歎。
“好神奇”
擁有了一世的記憶,他有些回味,突然白色霧氣翻滾,一股強大的意誌壓下。
金魚感受到腦海中的記憶正在逐漸淡化,皇帝、金家、父母、妻子,麵容逐漸模糊。
似要將過往的一切,從他的腦海中抹除掉。
“不,我不要忘記!”
金魚極力反抗,這美好的過去,哪怕是一場夢,也願意牢牢記住。
但這片世界並未可憐他,腦海中熟悉的畫麵還在消失。
“不,不行!”
他麵容猙獰,捂著腦袋,低聲嘶聲吼著。
這一世九十載光陰,那是他無比寶貴的記憶。
轟轟~~
一道道狂暴的雷聲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驚起一片片恐怖的浪潮,鋪天蓋地、怒卷雲波,瞬間衝破防線。
整個人情不自禁的悶哼一聲,旋即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他不甘。
他不願。
他不想。
可在整個世界的天地大勢之下,他就如螻蟻一般渺小,無法抵擋,痛苦的暈倒。
過了許久,等他悠悠轉醒。
揉著無比痛苦的頭,咬著牙,臉色蒼白的站起。
那塊書寫‘平凡’的石頭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寶藍色的透明月牙狀勾玉,如同女子墜在耳垂上的環飾一樣小巧、精美。
他順手拿過,放在手心裏,看到裏麵一幅幅畫麵,那些畫麵是他的一生軌跡,雖然裏麵的人和他很像。
但是腦海中空白一片,沒有絲毫的記憶。
顯得十分茫然,十分無措。
隻不過一看到那個淚飾,心中不由一陣揪痛,仿佛缺少了很重要的東西一樣。
“這應該就是羅生淚了,想不到記錄了我的一生,但是又為何將它拿走,仿佛不存在一樣”
他思考後,就明白了這些。
於是更加的痛苦,他寧願永遠都在那個夢裏,或者永遠不進入那個夢,這樣,夢還是夢,現實還是現實。
不會傷心。
不會難過。
亦不會不舍。
“這是該出去了嗎?”
金魚捏碎了脖間的血玉,畢竟自己已經不能再回去,一番感歎後,想起自己的目的。
這是讓小狐狸仙兒蘇醒的重要之物,他要立刻帶出去。
血玉破碎,一道風暴在麵前出現,硬生生的撕裂出一道口子,形成一個可容一人進出的門戶。
帶著歎息,抓著羅生淚,一步跨了出去。
隻不過一出去,他就看到了一個極不願見到的人,臉色冰冷:“老魔頭,白姐姐,你們怎麽把這個人放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