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長安人不吃肉麽
唐靈槐很崩潰。
自己動用了偌大人脈，才尋到這狗賊龐榮的蹤跡，好不容易追上來，卻被對方身邊那護衛揮手間打成重傷。
他一個做皮肉生意的，憑什麽有這麽強力的保鏢啊！
自己身為大唐公……咳，公子哥，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唐靈槐滿臉憤懣，緊握著小拳頭，不服氣地看著白易。
若不是此人，龐榮早已喪命在她劍下！
而且這人到底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自己一個漂亮的黃花大閨女，居然說打就打。
一想到這裏，唐靈槐的胸口就隱隱作痛。
死鬼，力氣還真大。
馬車中，感受到唐靈槐的目光，白易也很納悶。
在劍光亮起的時候，他就感應到，此女並非什麽高手，盡管有修為在身，但撐死了也就凝氣三層的樣子，故而出手時已經注意了分寸。
否則以他築基之力，此女早就香消玉殞了。
隻是……修士為何會對龐榮這樣的凡人出手？
這不符合規矩啊。
“姑娘……”白易百思不得其解，還是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別叫我姑娘，我不是你姑娘。”唐靈槐沒好氣地道。
“額……”白易幹笑一聲，“輩分亂了。”
“你占我便宜。”
白易：？？？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白易才從此女口中撬出了她的名字。
他嫌棄地甩了甩手上的口水，不滿地道：“早說嘛，唐靈槐，多好聽的名字啊，怎地如此羞於開口。”
唐靈槐扒著車窗幹嘔不止，半晌，才虛弱地道：“好惡毒的手段，好狠的心腸，不愧是狗賊龐榮的護衛……”
白易問道：“唐姑娘，你為何對這龐榮殺心如此之重？”
唐靈槐怒目而視，道：“你知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
客觀上來講，唐靈槐的確是個美人，一張精雕細琢的鵝蛋臉，皮膚白皙，一點小巧瓊鼻，一雙明眸大眼炯炯有神，頗為可愛。
但白易對此卻是直接無視，如果真的論美麗，三師姐不知道要高到哪裏去了。
更何況，這唐靈槐的短板也十分明顯……
有些平穩了嗷。
“你在看什麽！”
“咳，我是說不愧是官道，這路麵四平八穩，修的不錯。”
唐靈槐傲然笑道：“那是自然，我父……父親也對這條路讚不絕口。對了，別想扯開話題！”
白易連忙答應幾聲，回道：“龐榮不是經商的麽？”
“你可知他做的什麽生意？”唐靈槐死死盯著他。
“這個……”白易遲疑了一下，不知如何開口。
關鍵他也不知道哇。
“唐姑娘，我與這龐榮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與他並無瓜葛，怎會知曉他的營生？”
“他做的，是皮肉生意。”唐靈槐一字一字地道，神色中露出明顯的厭惡。
“這一行在整個長安，極為陰暗，他龐榮能做到今日這般地步，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的性命，你既不是他的護衛，為何阻我！”
白易無奈道：“此前白某不知情，如何能任他在麵前血濺五步。況且……”
他神情有些古怪，問道：“難道長安人，都不喜歡吃肉的麽？”
唐靈槐：？？？
“你也要理解一下，畢竟凡人求生不易，他殺豬取豬皮豬肉，也是為了養活自己，雖有殺生，罪不至死啊……”
唐靈槐扶額，覺得胸口有點悶。
麵前這個人，一定是有點毛病吧。
她耐著心思，以一種委婉的方式解釋了一下，這才使白易恍然。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前一直待在山上，經書典籍中對此並無記載，讓唐姑娘看了笑話。”
說了這麽久，唐靈槐也明白麵前之人是個憨憨，與龐榮並無關係，終於是鬆了口氣。
“你不會阻止我殺他了吧？”
白易想了想，搖了搖頭。
唐靈槐再度崩潰：“你又要幹什麽啊！”
白易認真地道：“這不合規矩。”
“唐姑娘有所不知，既然踏上修仙之路，從此便要與世俗決裂。莫說對龐榮這般的凡人出手，即便混跡凡間，也是不允的。”
唐靈槐有氣無力地道：“長安城裏有修士上萬，你去對他們說。”
白易想了想，道：“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是自甘墮落。”
“唐姑娘尚且年輕，未來還有巨大的成長空間，白某不能讓你因此斷了前程。”
“殺了龐榮，我心舒暢，怎麽可能斷了前程？”
白易道：“仙凡兩隔，天道之理，若是隻求一夕歡愉，與魔修何異，將來修為高深，心魔便要作祟。”
唐靈槐無力吐槽，直覺胸口劇痛，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扭過臉不去看他。
她算是看明白了，麵前此人不僅憨憨，而且是個囉嗦鬼，有他在，自己無論如何是殺不了龐榮的了。
害，晦氣！
白易看著她痛苦的樣子，心中升起一絲愧疚，溫柔說道：“此前是白某唐突了，唐姑娘莫怪，這傷勢，白某卻可緩解一二。”
說著，他探出手，向著唐靈槐的胸前摸去。
啪！
“白易，你個色狼！”
白易摸著自己紅紅的臉頰，十分委屈。
這般小傷，他法力流轉便可自行消去，但他卻沒有這麽做。
有些天賦，當真是與生俱來的。
“唐姑娘先天不足，胸口容量不夠，鬱悶之氣容易積聚，白某在山上學過一手，真的可為你化解！”
“滾啊！”
車內打打鬧鬧，龐榮和原本駕車的漢子並肩坐在外麵，心情莫名苦澀。
仙長不愧是仙長，揮手之間就把他馬救活了，當真是神跡。
隻不過自己成了車夫第二，倒是有點掉價。
想了想，龐榮說道：“你，下去。”
車夫：？？？
片刻後，龐榮手握長鞭，獨自駕馭馬車，向著遠方奔騰而去。
有些驕傲，隻能一個人享受。
為仙長駕車，是自己的榮幸。
大半天後，馬車緩緩停下，龐榮掀開簾子，低聲道：“仙長，長安到了。”
白易麵色通紅，自車窗向外探出頭去。
一座難以形容的龐大城池，猶如一隻洪荒巨獸，盤踞在眼前。
此城一眼看去，看不到邊際，足有百丈高的城牆上，身穿黑甲的衛兵手執長槍，來回遊走，十分威武。
巨大的城門上，筆力雄渾的長安二字深深地陷入城牆之上，燙著鎏金之色，大氣豪邁。
其內繁華熱鬧，即便是厚厚的城牆也難以阻擋。
這，便是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