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血魔(4000)
長安城空中。
猙顯露真身,五條尾巴飄搖,連續傾灑下天賦神通。
它麵部的那道獨角,在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妖氣,散發出淡淡的黑芒。
王朗手持無極劍,將一道赤色光柱斬斷,低喝道:“林師弟,秦長老,此處尚在城中!”
猙可以無所顧忌,但他們不行。
一旦全力以赴,無法控製鬥法的餘波,那麽對整個城池的凡人來講,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林白鹿長槍捅破妖氣大網,而後槍身一甩,那蘊含著淩厲寒芒的槍尖便直直地向著猙刺去。
他雖明白王朗的意思,但僅憑他們三人,想要將猙逼出長安城,實在是有些不足。
這畢竟是一頭半步煉嬰級別的凶獸。
戰鬥到這一刻,即便是他們三人聯手,都是被猙壓著打。
這也是林白鹿與王朗外出曆練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秦太一身上爆發太玄仙光,將猙喚來的妖氣風暴擊潰,抬頭看了一眼半空,急聲道:“此獸似乎與大陣有聯係!”
王朗與林白鹿畢竟如不他老辣,此時將法力凝於雙目,立刻便看到了大陣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消融而去。
而那些消散的力量,似乎化作了光點,正緩緩的融入猙的體內。
“不好!”王朗也顧不得許多,一咬舌尖,無極劍上劍意澎湃,脫手而出,向著猙當頭斬去。
禦劍術!
“雕蟲小技。”猙冷冷一笑,張口一吼,此前威懾整個戰場的第五神通再度顯威。
林白鹿與秦太一露出痛苦的表情,下意識地動用法力與神識抵抗。
而王朗卻是狠辣,方才放在舌尖上的牙齒一用力,一滴精血隨之流出。
借助這股疼痛,他快速地擺脫了影響,並且引爆了精血之力。
半空中的無極劍,頓時以一種難以捕捉的速度重重落下。
這一幕,出乎了猙的預料。
無極劍的速度又是那麽快。
等它察覺不妙,已是來不及反應,隻能澎湃妖氣,以強大的肉身硬抗。
然而,當無極劍刺入它體內的一刹,鋒銳的劍氣,浩瀚無極的劍意一同爆發,直接便在它身上開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
鮮血流淌之時,猙已是暴怒無比。
此前麵對有人皇氣運加身,並且擁有傳國玉璽這般法寶的唐皇時,它尚且絲毫未傷,此刻竟被一個結丹初期的崽子擊傷,簡直是奇恥大辱。
猙低吼一聲,麵部那道已經吸收了足夠濃鬱的妖氣,從而變得漆黑一片的獨角,散發出森然黑芒。
“妖煞,出!”
這一刻,無論是結丹後期的秦太一,還是結丹初期的王朗、林白鹿,同時感應到一股強烈的生死危機。
秦太一低罵一聲,擋在二人前方,厲喝道:“離遠點!”
在場三人,他修為最高,盡管比起猙還差了一籌,但如果他不頂在前麵,這妖煞之力爆發之下,王朗和林白鹿都將隕落!
“三華離便,大有妙庭,金闕玉房,太玄仙光!”
秦太一口中喃喃,揮手間,灑下一片混沌朦朧的仙光。
漆黑的妖煞落在這仙光之中,仿佛深陷泥濘,被拉扯得動彈不得。
“快出手,碎了這妖煞!”秦太一大吼。
王朗與林白鹿沒有猶豫,無極劍與長槍一同刺出,兩道七紋金丹的法力完全爆發,配合太玄仙光,將其中的妖煞徹底撕裂。
做完這一切,秦太一麵色慘白,站立不穩,渾身法力虧空,連忙向口中填入了一顆恢複法力的丹藥。
“你們,都要死!”要看妖煞被破,猙再度發出一聲怒吼。
這一次沒了準備,秦太一、王朗和林白鹿三人瞬間陷入呆滯。
緊接著,三道赤紅色光柱破空而來,便要將三人轟殺。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玉光襲來,鎮壓之力落下,粉碎了光柱。
唐皇與弓赫的身影旋即出現。
“唐淩霄,你還敢出現?”猙嗤笑。
唐皇麵色平靜,看向四周。
方圓數裏的房屋,已是盡數粉碎,不少百姓來不及逃出,便被廢墟壓在了下麵。
空氣中散著淡淡的血腥味。
“我能感應到,你想調動民怨,反噬人族氣運。”唐皇聲音冷厲。
到了這時,如果他還察覺不出猙的目的,那他也不配做這個人皇。
猙哈哈大笑:“你發現了又能如何?如今這大陣已被破了七成,你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那隻是你以為。”
唐皇麵色肅然,眼神一定,忽然半跪下來,雙手觸碰大地。
“陣,破!”
隨著他聲音響起,籠罩在長安城周圍的大陣轟然破碎。
這一幕不僅沒讓猙驚喜,反倒讓它麵色大變。
因為也就在這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作用在它身上。
任憑它動用渾身力量去反抗,都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四周迅速變得模糊起來。
眾人眼前,猙的身影消失不見。
“諸位,我已將它傳送到城外,接下來就拜托你們了。”唐皇本就重傷,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拱手道。
“前輩放心。”王朗、林白鹿與弓赫對視一眼,縱身向著城外飛去。
途中,林白鹿感應到同伴的氣息變化,詫異地看了王朗一眼。
“你要突破了?”
王朗輕輕一笑:“半步煉嬰的確難纏,我們三個結丹初期,也不是對手。”
“再不突破,今日恐怕便要九死一生。”
說著,他取出一枚赤紅色的丹藥送入口中吞下,渾身氣息暴漲。
“弓師弟,那猙有五種天賦神通,稍後切莫大意。”
秦太一留在原地,看著唐皇,苦笑道:“何必呢。”
方才唐皇所做,並不是簡單地將大陣撤去,而是連布置陣法的陣基都是獻祭,才爆發出了那股傳送之力。
也就是說,此戰過後,想要保護長安城,他就必須再重新布置一座陣法。
到那時,所耗費的材料可是不計其數。
唐皇虛弱地咳嗽一聲:“百姓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秦太一微微一歎。
他們兩個,一個結丹後期,一個結丹大圓滿,已是沒有了再戰之力。
想要阻止,乃至斬殺猙,恐怕隻能依靠道宗的三名弟子了。
“好在此前連番激戰,此獸的消耗也不小。”秦太一心中默默道。
到了現在,他們沒有其他選擇,隻能選擇相信王朗三人。
……
轟!
陰氣炸開,花文耀身上重甲金光大放,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一柄寬刃。
橫掃之時,無數怨魂的身軀生生炸開。
唯有那些血魂能夠承受一二,但倒退之時身上氣息也是萎靡。
金行之道的鋒銳,縱使陰氣本身也能斬開,更不必說於其中存活的怨魂了。
數千怨魂的攻擊,則是被他身上的重甲抵擋下來,即便是血魂,也無法在重甲上留下哪怕一絲痕跡。
這重甲,便是他最貴重的法寶,花文耀以自身道韻祭煉了數十年,堅不可摧,僅憑這些怨魂,還遠無法破防。
“不愧是煉嬰大修,這等實力讓人驚歎。”黑袍下,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響起。
緊接著,青年之聲傳出:“休要廢話,這些怨魂纏不住他。”
“但卻能消耗他的一些力量。”尖銳聲音笑道:“你看他身上的道韻,已是無法持續爆發。”
這聲音頓了一下,忽然在音調上出現了變化。
“怎麽回事,大陣破了,猙的氣息出現在城外。”
青年笑道:“管他如何,大陣既破,你我便可以對人族氣運下手了。”
“唯一的攔路虎,便是此人。”
花文耀麵色漲紅,額頭青筋畢露。
滅殺一道怨魂對他而言並不困難,運轉些許法力,動動手指即可。
但成百上千道怨魂,想要盡數滅殺,卻棘手無比。
更嚴重的是,這些怨魂是被人為煉成的,吞噬陰氣而生,已經算是鬼物,沒有了自身意誌,撲殺起來極為瘋狂。
隻要還剩一口陰氣,它們便不會善罷甘休。
方才花文耀一連斬殺了近千隻怨魂,以他煉嬰期的法力都感到一些壓力。
再這麽下去,這些怨魂恐怕真能耗他一半多的力量。
花文耀低喝一聲,身上重甲的金光陡然轉化為暗金之色。
這一刻,仿佛有萬千道淩厲的劍光閃耀,花文耀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色烈陽,向外激射出數之不盡的勁氣。
這些勁氣,皆是他以金行大道催生而出,以他的修為催動,其威力絕不亞於尋常煉嬰劍修的劍氣。
那些怨魂甫一觸碰,便鬼哭狼嚎起來,其身體宛如脆弱的泡泡,迅速的破滅。
隻是一眨眼,便有數千怨魂消散。
四周的陰氣為之一空。
數息後,最後一道血魂也被勁氣貫穿,緩緩消散。
花文耀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黑袍。
“你究竟是誰。”
黑袍笑道;“不愧是道宗長老,這般實力,恐怕你距離悟透完整的金行之道都不遠了。”
“所以,我也要拿出真正實力了。”
話音落下,黑袍下的身軀陡然膨脹起來。
撕拉。
堅韌的黑袍被撕裂,露出了下麵裹著的,一道如小山般的身影。
花文耀忍不住麵色一變。
隻見這身影渾身血色,身上肌肉鼓脹,仿佛要爆炸一般。
最關鍵的是,他有著兩個頭顱,皆是光頭,一個黑色,一個血色,顯得尤為可怖。
“嗬嗬,這可是我吞噬十幾萬凡人,才凝聚出的血魔之軀,前輩見笑了。”
“你這血道的畜生!”花文耀雙目中怒色翻滾。
這黑袍指揮妖族屠殺凡人,不僅將其魂魄煉為怨魂鬼物,還吞噬其肉身。
這種殘忍的做法,簡直天理不容。
“前輩還是不要嘴硬,先擔心一下自己的情況吧。”這血魔輕笑一聲,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花文耀瞳孔一縮,此人的移動,他竟然看不清楚。
與此同時,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大叫著危險。
一股危機感在心頭浮現。
唰!
血魔出現在右側,那滿是恐怖肌肉的右臂陡然轟出,在空中掀起音爆之聲。
花文耀反應不及,被一拳砸在了右側胸口,身形倒飛而出。
若不是他身上有重甲,這一拳已是能夠給他造成不小的傷害。
“此獠好恐怖的肉身。”花文耀腦海中剛剛浮現出這個念頭,還未落地,身後再度有著音爆聲傳來。
對於這第二次襲擊,他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道韻浮現,直接在身後凝聚出了一道金屬盾牌。
那拳頭狠狠將這盾牌打穿,卻是沒了餘力。
趁此機會,花文耀得了喘息之機,全身上下道韻與法力一起狂湧而出。
他手掌一捏,身旁霍然亮起上萬道金芒。
一股恐怖的威壓彌漫開來。
“血道的雜碎,今日花某將你斬於此處!”
“浮生萬刃!”
花文耀一聲怒喝,那環繞周身的萬千金芒忽地凝聚成柳葉刀的形狀。
“萬刃歸一!”
天地間,仿佛寂靜了一瞬。
那萬千金芒在這一刻,竟是如遊魚般撞在一起,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
花文耀一伸手,一柄巨大的柳葉長刀被他握在手中。
他深吸口氣,手臂狠狠一甩,這柄柳葉刀便劃破虛空,向著巨大的血魔斬去。
血魔隻感到一股氣機鎖定了自己,他知道自己避無可避。
麵對這煉嬰後期修士凝聚全力的一擊,他雙目中流露出猙獰,狂笑道:“斬我?做夢!”
血魔一拍胸口,小山般的身軀如同泄氣的皮球,迅速縮小時,一道血色長河自他胸膛鑽出,宛如一道匹練,向著柳葉刀而去。
砰!
虛空中傳出震爆之聲。
隻見那柳葉刀斬破血色長河,重重地落在已經化作普通人大小的血魔身上。
頓時,血魔呆立原地。
而花文耀此時法力虧空,道韻也到了極限,難以上前補刀。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血魔七竅中留下黑色的血液,渾身上下的顏色在黑色與血色之間不斷變換。
終於,等到一切平息下來。
血魔身上的顏色,徹底化作了血色,那原本的一個黑色頭顱,也詭異地消失不見。
“兩條命?”花文耀眉毛一挑。
隻聽這血魔哈哈大笑,竟是朝他拱了拱手。
“前輩,我倒要多謝你了。”
“若不是你,我怎麽能如此輕鬆地奪得這具肉身的主導權?”
“現在,我就是我!”
“我是魔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