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宮中變動

  “小公子，是郡主她們來了！”


  小寶聽言，開心地跑了出來，向著那輛馬車拚命地揮著手，同時高呼道：“大姐，大姐——”


  坐在馬車中的百裏嵐聽到小寶稚嫩的聲音，掀開車簾，看到許久未見的親弟，不由露出了會心一笑。


  待百裏嵐跳下馬車的時候，小寶一個箭步衝過來，死死抱住百裏嵐，痛哭流涕地說道：“大姐，小寶總算見到你了，我就知道，大姐肯定會來接我的！嗚嗚——”


  溫柔地撫著小寶的後腦，百裏嵐安慰道：“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不要在哭了，你是個男子漢，有淚不輕彈的。”


  慢慢站直身子，小寶擦幹眼淚，抿著唇，眼睛紅彤彤的。小寶一邊哽咽一邊倔強的樣子讓百裏嵐笑了下，擦著小寶的臉頰，說道：“外麵冷，咱們快進去吧。”


  兩姐弟許久未見，小寶有好多的話要和百裏嵐說，剛一落坐，就開始滔滔不絕起來。


  “大姐你知道嗎，您離開京城之後，皇帝又納了個梁美人，長得很漂亮，聽說有當年瑾貴妃的風采呢。可是皇後和太後都不喜歡她，想聯手將其打入冷宮，皇上卻不同意。後來，梁美人又懷了身孕，本來都好好的，有一天卻突然流產了，很多證據都指向了皇後和太後。皇上大怒，將皇後軟禁起來，說事情未調查清楚之前，皇後都不許放出來。太後想為皇後求情，可皇上連見都不見，最後被氣得一病不起，小寶離開皇宮之前，還躺在床上養病呢。”


  仔細沉吟一番，百裏嵐問道：“那後宮其他嬪妃呢，可有什麽動靜？”


  “沒有了，小寶總聽太後提起的，就是那個梁美人。”


  “那，梁美人是什麽來頭，身後可有家族在朝中謀事？”


  小寶想了下，搖頭說道：“我聽太後說過梁美人，說她不過是個舞姬，如何能受封，眼睛還是藍色的，妖媚如狐。想來應該隻是個身份低微的舞女，被皇上瞧中了吧。”


  “梁美人的眼睛是藍色的？”百裏嵐皺了皺眉，說道，“這麽說來，她是藍照國之人了。”


  “大姐，你怎麽知道梁美人不是咱們北寧人呢，她正是從藍照國來的呢。”小寶崇拜地看著百裏嵐，暗道大姐真是無所不知，僅憑一句描述就知道梁美人的來曆。“太後說梁美人的眼睛透著邪性，會帶來災難，可皇上就偏偏喜歡那雙海般幽藍的眸子，誰勸都沒有用。”


  敲了下小寶的額頭，百裏嵐語氣平平地說道：“藍照國的臣民，眼睛都是藍色的，自然很好辨別出來。平時讓你多讀點書，你就是不聽，不然不會連這點常識都不曉得。”


  捂著自己的額頭，小寶撇了撇嘴，說道：“大姐，明明是你博聞強識，什麽都知道好不好……”眼睛轉了一圈，小寶突然笑道，“不過有一件事大姐肯定不知道！”


  手指捏起一粒圓潤的葡萄，百裏嵐氣定神閑地問道：“什麽事？”


  “子瑤的哥哥，秋世昌要成親了！”


  動作停頓了下，百裏嵐問道：“成親？不會是某位公主吧。”


  小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著此生都不能達到的高度一般，傻乎乎地喃喃道：“大姐，你怎麽連這個都知道啊？”


  其實想知道答案並不難。


  秋世昌一直都是清心寡欲，隻為能重振家風。而他跟隨的又是夙亦皓，為了加強合作關係，聯姻是最可靠而且是最安全的方法。宮中年紀適宜，又與夙亦皓為同母關係的公主，便隻有五公主了。


  口中的葡萄汁甘甜味美，讓百裏嵐微微眯起了眼，說道：“皇上喜疑，他兒子的幕僚和自己的女兒成親，難道他沒什麽反應嗎？”將問題問出來了，百裏嵐又笑了下，自顧自地說道，“看來我真是糊塗了，你一個小孩子，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見自己被百裏嵐忽視了，小寶很不甘心地握起拳頭，說道：“小寶雖然年紀小，可是記性很好呢，大姐不要小看我！而且誰說我打聽不出來的，子瑤說他哥哥能夠娶到五公主，還是秋世昌自己到皇上麵前跪了一整夜所求來的呢。秋世昌和五公主的相識也很戲劇性，說是皇家狩獵那日，五公主的坐騎受驚，被秋世昌所救，從那個時候起，兩個人就私定終身，並共同祈求皇上，準許五公主下嫁給秋世昌。後來皓王知道此事，也寫信給皇上，希望皇上能成全二人，據說那信寫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最後連皇上都被感動了。在加上五公主的生母在旁勸解，皇上才答應了這門親事。”


  別看這小寶人不大，打聽的消息倒是挺全麵。不過……百裏嵐斜目看了過去，伸手拽著小寶的耳朵質問道：“私定終身？誰教會你的呀，不許和我說是子瑤，你要找個替罪羊也要找個靠譜點的！”


  小寶“哎喲哎喲”地叫喚著，好不容易才擺脫百裏嵐的魔爪，搓著自己的耳朵，嘿嘿笑了兩聲才說道：“大姐是沒瞧見過宮裏的宮女們有多厲害，什麽消息都能打探到，特別是這種帶著瑰麗色彩的故事，更是讓她們欲罷不能。這些消息我都沒有特意去打聽，每天太後午睡之後，我坐在花園裏就能聽到源源不斷的議論。”


  “偷聽是什麽光彩的事嗎，還拿出來炫耀！”將盤子向小寶那裏推了推，百裏嵐說道，“快吃點東西吧，說那麽多，也不覺得口渴。”


  被百裏嵐一提，小寶還真覺得有些渴了，抓起葡萄放在口中大吃特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大姐，為什麽我此次回來要住在這裏呀，難道蘭陵世子對你不好，不許我去蘭陵王府嗎？”


  “你笨呀，難道你忘了你是如何從皇宮脫身的？”拿出帕子為小寶擦拭著嘴角，百裏嵐說道，“你並不是光明正大回來的，需要掩人耳目才行。王府裏有皇上的派來的細作，你回去住不安全，還不如暫時居住在此，習武學文，還能落個消停。”


  “王府裏，有細作！？”小寶瞪大了眼睛問道，“那蘭陵世子知道此事嗎？”


  “知道又如何，除非他能改朝換代，否則皇上永遠都會忌憚他。”


  百裏嵐口無禁忌，這點小寶早就知道。可是如此百無禁忌，還是讓小寶驚愕不已。忙左右看了下，發現這裏已經不是皇宮，周圍除了秋霜和夏雨，也沒有外人，這才鬆了口氣，說道：“大姐，您不要讓小寶替您操心了好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敢說出口，您還想不想重振定南王府了啊！”


  “這兩者有關係嗎？”百裏嵐淡淡地說道，“定南王府，未必就要在北寧王朝中存在。”


  是百裏嵐說的太深奧了嗎，為什麽小寶有些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瞧小寶一副迷糊的模樣，百裏嵐笑了下，撫著他的發頂，說道：“好了，不要在胡思亂想了。以後你就乖乖地呆在這裏，有秋霜和你作伴。在這裏的日子可能會很無聊，但也是你靜心學習的好時機。在孤寂中，你往往能學到更多的東西。大姐會經常來看你，在皇宮之事解決清楚之前，你都要學會照顧自己，知道了嗎？”


  重重地點了下頭，小寶神色凝重，像是在做著極其認真的承諾。


  ***

  蘭陵王的病情一日不如一日，每日昏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蘭陵王怕自己有一日會再也醒不過來，便將南宮井辰叫到身邊，囑托他的身後事。


  南宮井辰神色哀痛，緊緊握著蘭陵王的手，看著父王因病痛凹陷進去的眼眶，鼻尖發澀。南宮井辰在蘭陵王身邊坐了好久，蘭陵王才緩慢地轉過頭來，呼吸粗重地說道：“井辰來啦。”


  輕輕地點了點頭，南宮井辰勉強笑道：“父王今日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呢，想吃些什麽東西嗎？”


  蘭陵王知道南宮井辰在安慰自己，但是並沒有點破，而是咧著嘴角，粗噶地笑了笑，說道：“我剛剛，又夢到你母妃了，她一如當年那般美麗，似乎從未曾變過。可是你父王啊，已經是垂垂老矣，恐怕不久就要與她一樣，變為一抔黃土了。”


  “父王說的哪裏話，您會好起來的，會長命百歲，盡享子孫福的！”


  蘭陵王嘴唇幹裂，像是枯幹的樹皮，笑道：“你不用安慰父王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這麽多年了，我一直在熬著，等到你長大成人。現在你長大了，成了家，娶了個好妻子，我也就放心了，見到你母妃的時候，我也不會愧疚了。井辰，百裏嵐是個好姑娘，以前是父王誤會她了，覺得她是個心機深沉之人，帶著算計來到咱們蘭陵王府，對你，也隻是利用而已。但是經過下毒風波之後，我發現呐，她隻是外表冷漠，實際上，內心正直，對你也很在意。你們現在還年輕，很多事情都沒有看開，所以有時候會有爭執。當你們到父王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會發現，世俗名利不過是過眼雲煙，唯有真正的情感，才是連係你們的紐帶。父王知道，你的心氣高，不願屈居在北寧皇的淫威之下，將來，你必定圖謀大事，父皇也必定會以你為傲。但是，不論你做什麽，父王都希望你能平安無恙。那些冰冷的權勢，不會帶給你幸福，你不要像父王一樣，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那時候，什麽都已經晚了，隻能帶著悔恨，寂寞地度過餘生。”


  混黃的眼，失神地盯著床板，那些提醒的話，像是在和南宮井辰說，也像是在和曾經的自己說。


  蘭陵王還想在說些什麽，但是因為體力不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過蘭陵王的手一直都緊緊抓著南宮井辰，生怕自己唯一的兒子沒有聽到那些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