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他怎麽沒來
當我在走廊裏再一次碰見趙光的時候,他好像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確定我昨晚到底過得怎麽樣。
看明白我昨晚好像沒有遭到非人的淩虐,估計他也已經聽說昨晚帶我出台的人是金禹坤,即使鄭老板沒有再次跟他打招呼,他依然是客客氣氣地跟我點了點頭,“清歡,重新回到崗位上,還適應麽?”
趙光這種人,最會見風使舵,隻要我過得好,保準就是安全的。我也不想跟這種人計較,淡淡說道:“還好,趙經理,我恐怕得把出台的名牌給摘了,最近這段時間,應該不會再出台了。”
趙光把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是是是,那是當然的,金先生哪兒舍得你出台啊!”
他知道就好,免得接下來的時間還繼續為難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雖然我和金禹坤和好的事情並沒有公之於眾,最多也就是靠幾個年紀大一點認識金禹坤的小姐妹們口頭上流傳一下,而且鄭老板應該也沒有再替我說什麽話,可是好像在背後戳我脊梁骨的人沒了,大家見到我的時候又重新變得客氣起來,那些更年輕一點的小姑娘也都恭恭敬敬地叫一聲“清姐”。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怪,不管我之前一直都過得多麽的努力,但我被不被人認可,區別也不過就是一個男人。
我在酒店和金禹坤廝混了三個晚上。這期間我照例去華苑上班,因為在酒店裏,他的衣食住行諸事幾乎都不需要我來操心,我也沒別的事情可做,隻不過每天晚上盡量早一點下班,十點多就出來了。
每天晚上金禹坤都去華苑接我下班,不過他生性也比較低調,並不喜歡進來等我,通常都是把車子開到停車場,在車子裏頭等著我,看我一出門,就能看見他的車子打著雙閃示意。
到第四天晚上的時候,我下班出來的時候卻沒有看到他的車子。我有點茫然,在華苑的大門口站了好一會兒。華苑門前的霓虹燈也很亮,我站在這個位置的時候,他是完全能看到我的。可是我等了好一會兒,卻沒有在停車場看到任何動靜。
我忽然就有點慌了。當一件事慢慢的變成了習慣,那麽自卑過也好,推辭過也好,最後都會變成理所當然的享受。隻有在忽然失去的時候,原先的不安全感和疑慮才會排山倒海地襲來,呼啦的一下把整個人都擊潰,忽然意識到可能失去。
如果曾經吃過糖,就會深刻地感受到苦是一種多麽難以承受的味道。如果曾經得到過,到失去的時候也就越發痛不欲生。我害怕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我有些神經質地跑到停車場裏麵去,從所有的車子前麵走過,一輛一輛車都看得仔細,可是等我走到最後一輛的時候,也沒有看到金禹坤的車子。
我知道他名下是有好幾部車子的,但是每一部我都知道車型和車牌號,我認得他的車子。
他今天沒有來接我。
我的心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我拿出手機想要給他打電話,可又莫名的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矯情了,明明他每天都這麽忙,我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麽非得讓他來接我下班呢,他接了那麽幾天,我難道就把這當做理所應該的了麽?
不不不,我不應該這樣的,也許他今天太忙了,已經提前回到酒店去了。這幾天晚上幾乎是夜夜笙歌,每天都折騰到很晚,他雖然身體底子好,說不定也有點承受不住呢,也許他是先回去休息了……
我這麽安慰自己,但心裏其實是忐忑不安的。雖然他一直都表現得對我死心塌地,可我就是有那麽一種不安穩的感覺,每天都在擔心早上起來的時候,或者晚上回去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我身邊了,然後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種不安,大概是來源於自卑。
酒店其實離華苑很近的,我自己走路過去,其實也就十分鍾的路程。
等我到了酒店,拿著房卡開門進去的時候,卻看見他背對著我,正坐在落地窗前麵,不知道在想什麽。打開門的一瞬間,我隻覺得他的背影特別的落寞,帶著某種難以言說的傷感氣氛。
我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然後邁著貓步慢慢走過去,生怕嚇到他,輕輕地在他背後叫了一聲,“禹坤?”
他聽見我的聲音,但還是頓了頓才站起來,轉過身。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他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近乎陰冷的氣場,特別陌生。在他看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一種什麽冷冰冰的東西籠罩在我身上,讓我渾身都發涼,就好像他從來不認識我一樣。
我頓時有點結巴,心都咚咚地跳了起來,緊張地摸上自己的臉,“禹坤,你……怎麽了,你怎麽這樣看著我?”
他身上沒穿外套,就在我麵前,慢慢地把襯衫袖子捋上去,露出胳膊,胳膊上長長的一道血痕,看起來好像是被什麽利器給刮的。
我詫異,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低頭察看他的傷口,“怎麽回事,有人襲擊你麽?”
“哼!”他忽然抽回手,一把把我推開,“你還真是消息靈通,一看就知道有人襲擊我。蔣清歡,你這個女人是怎麽回事,你捫心自問,我對你有那麽糟糕麽,居然找了一幫小混混攔在路上搞偷襲,你好笑不好笑?”
他說我好笑,但他臉上沒有半點的笑意,我知道他現在很生氣。
可我完全是一頭霧水,我這幾天日子好得不得了,他對我夜夜溫存,華苑那邊趙光也沒再為難我,說我叫人攔在路上偷襲他?我好好巴結他逢迎他還來不及,我怕是腦子缺弦才會幹這種事情呢。
我有點手足無措,“那個……你是不是有什麽誤會?要不我先出去幫你買一點雲南白藥和紗布包紮一下,你傷口看起來不淺……”
我正要轉身出去,他在背後喊道:“站住!”
我隻好乖乖地站住。在他麵前,一向都圓滑伶俐的蔣清歡忽然就這麽不知所措起來,好像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