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供體
金禹坤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我不信。”
我帶著淚光笑，“當我是在說故事好了。”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忽然一把把我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清歡，都是我不好，你這樣……你這樣會讓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
我依然在笑，“那就一輩子記得我好了，記得幫我掃墓。”
“你在說什麽！”他猛然把手按在我嘴邊，“不許你胡說！”
已經到了這一步，說不說，其實已經沒有太大差別。
這時有醫生敲門進來，看了一眼，“不是說過病人需要靜養嗎，怎麽又哭了。家屬盡量不要讓病人太情緒化，多勸一勸。”
他稍微鬆開我，“我叫他們在病房裏加一張床，我陪你。”
我搖頭，“我等亦宸吧。”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眼圈紅紅的，背過身去。
盛亦宸還沒來。他在外麵拍外景，最近忙得跟我聯絡都不算太多。我想給他打電話，可是我又害怕被他發現。
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我想趁著這最後的一年時間給他生個孩子，可是如果他知道我病得嚴重的話，是一定不會讓我冒險用生命去生一個孩子的。
我相信在這種情況下，宋玥其實也是願意幫我守著這個秘密的，畢竟，這對於她來說沒有什麽壞處。一個生命即將完結的女人對於宋家，實在是沒有多大威脅的，生一個孩子更好。
蔣笙寒進來的時候，我跟金禹坤說道：“禹坤，你先出去吧，我和他說幾句話。”
金禹坤一臉的不情願，但是終於還是沒有違拗我，轉身走了出去。
我正想跟他再叮囑一遍不要告訴盛亦宸，他卻搶先說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都這個時候了，我根本就不相信還有什麽好消息可言。對我來說，最壞的消息都已經有了，多大的好消息，對我來說才能算是好消息？
我隻好擠出一個笑容來，頷首聽他說下去。
“有心髒供體了。雖然你的病還沒有嚴重到那樣的程度，但是正好有心髒供體，不得不說，你真幸運。”
“心髒供體？”
蔣笙寒沉默了一瞬，“有人出了車禍，現在生命垂危，已經出現了腦死亡，正在搶救。如果幾天以後確定生命無望，他的家屬同意把心髒捐獻給你。”
我怔了一下。這應該說是我的運氣太好，還是太過於巧合？無數急需心髒移植的人，等了多少年，一直等到死也沒等到供體，我剛剛查出病情來，才等了不到一天的時間，恰好就有了供體？
雖然這對於我自身來說算是個好消息，但是對於對方，卻是一件悲傷的事情。能作為心髒移植供體的人，年齡一般都不會太大。遭到飛來橫禍，真是太不幸了。
把自己的幸運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上，算不上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如果對方真的去世了，我會接受，但是我絕不會因此而覺得高興。
我遲疑著問道：“他多大？”
蔣笙寒沉默了一會兒，“二十來歲。”
作為一個說話一向都比較嚴謹的醫生，他既然知道這個消息，並且確定那個人願意成為我的心髒供體，他應該是看過病曆了。但是他卻說了一個模糊的數字，而不是準確的年齡，我覺得有點奇怪。
我想了想，“我可以去看他嗎？”
蔣笙寒按住我，“不行。按照規定，器官移植這種事情，供體和受體，包括其家屬在內，是不能見麵的，以防未來帶來的倫理和其他層麵的困擾。”
那幾天時間，我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過來的。宋玥破天荒的沒有再找我麻煩，也不知道是不是金禹坤已經解決了。
金禹坤一直都陪著我的。我知道心髒移植手術，即使已經有了供體，但是對於自身來說，依然是件相當麻煩的事情，也可能會有一定幾率出危險，再也下不來手術台。
蔣笙寒也給我拿了不少的資料過來給我看，其中多半是關於心髒移植手術後的心理輔導方麵的內容。倒是關於手術本身的內容很少，我問他要，他也很少給我。
他說，你不必去了解太多技術性的東西，這些你都沒有辦法操控，你現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相信我們。
給你做手術的醫生是國內心髒移植方麵最著名的專家，親自操刀，不會有太大問題。
我並不放心。我在網上查了一些不夠齊全的資料，得知心髒移植手術即使成功了，也就能多活那麽幾年而已。所以為了留好後路，我把書湄給接到了醫院裏。
我在他心裏刻下的痕跡有多深，大概他未來對女兒的愛就有多少。如果有一天我離開，女兒是應該交到他手上的。
書湄的床就放在我的病房裏，她很乖，似乎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不大哭鬧。金禹坤抱著她的時候，目光無比溫柔。我在某些瞬間覺得，這才應該是生活原本的樣子。
可是為什麽，就讓我們給過成了現在這樣呢？
盛亦宸一直都沒有出現，這讓我覺得疑惑。我實在忍不住，撥了電話過去，可是一直都是未接狀態。
再後來，就是關機了。我不好問金禹坤，隻得問蔣笙寒，他說，盛亦宸現在在外地拍戲，估計是在新疆還是什麽地方，沙漠裏頭吧，根本就沒有信號，聯係不上。
他安撫我，說等他看到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回來的。
總覺得他們有事瞞著我。
電話打不通可以發信息，按照目前來看，徹底連手機信號都沒有的地方應該不多。劇組拍戲，其實也是要顧及安全什麽的，就算是偶爾信號不好，也不大可能長時間待在沒有信號的無人區。
就算他沒有第一時間知道，這都幾天了，應該也得到消息了。
而我一直都沒有看到他，甚至沒有收到他一星半點的消息。這讓我覺得疑惑，這件事太不尋常了。
宋家沒有人來醫院看過我。我知道書湄的身份可能是被發現了，宋玥生氣，所以宋家的人對我有意見，也很正常。可不知道什麽地方，總覺得好像有關鍵的一環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