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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及冠(六)

  江昭替皇上受了一拐杖,雖然很疼,也隻是皮外傷,養上幾天就好了。可是那一天早上江昭又受了些風寒,所以一時間病情來勢洶洶,又在皇宮裏養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這半個月,江昭雖然沒有上朝,可是皇上處理朝政並不避他,所以,江昭還是知道軍隊開拔這件事的,隻是他沒有想到孟駿會作為先鋒一起去。


  而且江昭聽說陳國並沒有如約的送上銀子和五座山,所以宋國這次也算是師出有名,士氣大漲。


  江昭有些後悔自己生病了沒有去參加大軍出發的開拔禮。


  不過事後江昭有些慶幸沒有去,因為他不知道,如果他去了該如何麵對那些同僚呢。


  當二皇子偷偷溜進養心殿,站在床邊,小小的身子早以有了床榻高,還超出來小半個身子。他揚起頭,好奇天真的問:“夫子,本皇子聽有些太監宮女說有一名大儒因為規勸父皇不能壞了祖宗禮法,被父皇淩遲處死了。既然父皇都不遵循禮法,為何夫子要教我們皇子仁義禮智信呢?”


  江昭無言以對,又啞口無言。


  郭公公看到江昭的臉色煞白,又看到站在龍榻旁的二皇子,他以為是二皇子擾了江昭休息,連忙讓人把二皇子帶出去。


  江昭知道自己能在太廟裏成功舉行冠禮,皇上承擔的壓力並不小,當然流血的也不止剛剛二皇子所說的大儒一人。


  隻怕那個大儒隻是皇上殺雞儆猴的工具。若是儆的住便罷,若是儆不住,天下士孑不知死傷幾何?

  江昭憂慮在心,又是病中加病,自然又多在床榻上多纏眠了幾日。


  盡管安太醫與眾多太醫在江昭身邊守著,江昭的臉色依舊那樣差。心病還需心藥治,皇上並非不知道,可是江昭的心病除了江昭想通別無他法。


  皇宮中的事,皇上那件不知道。隻是他看在二皇子年幼無知的份上,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隻吩咐他的老師多加管教,再也不能踏入養心殿。


  待江昭越病越重,皇上越來越覺得二皇子不順眼了,想打打他板子讓他長個記性。可太監們還沒動手,江昭就派人來救下了二皇子。


  若是之前皇上還覺的二皇子是年幼無知,說話不經大腦,那現在就完全是有人設計的。五歲多的孩子能知道什麽?不得不說,椒房殿中的人好計策。


  自江昭進宮以來,宮中女子各個視他籲仇敵,自江昭在太廟舉行冠禮以後,他們更是視江昭為眼中釘肉中刺。


  雖然不敢明目張膽,但小的陰謀詭計數不勝數。


  皇上明裏暗裏的護著,沒想到還是讓椒房殿得逞了。


  皇上至此與椒房殿裏皇後從小長大的情分消失殆盡。


  “昭兒,良藥苦口。”


  皇上遞了一碗黑乎乎的藥在江昭的麵前。


  江昭以前是最怕苦的,如今也能麵不改色的將那一碗漆黑的藥灌下去。


  江昭把嘴裏的漱口水吐入小喜子端的盆裏後躺好,皇上放往江昭身後放了一塊墊子,扶江昭坐好,拿了一塊蜜餞:“吃些蜜餞會好些。”


  “不要,太膩。”江昭搖搖頭。


  皇上伸手摸了摸江昭的額頭:“現在倒是不熱了,隻是期望明日不要反複。”


  江昭沒有說話,自太廟回來之後江昭就一直這樣悶悶不樂。


  皇上揮手,殿中的人如潮水一般的褪去。


  “昭兒,朕把司馬涵過繼給你吧!”


  “皇上何出所言?”江昭轉過頭看著皇上,病懨懨的樣子,眼神中卻有說不出的倔強。


  還不待皇上說話,江昭又道“皇上是看將來臣子老來無子可憐吧?皇上,你放過臣吧,及冠之禮,已經讓臣成為眾矢之的了,若皇上再想把正宮嫡子過繼給我,臣想就連皇上也保不住臣了。”


  “朕隻是想……想……”


  “臣再也不想有人因為臣而流血了,至於皇上憐惜臣膝下無子,不如讓臣隨意找一個看對眼的孩子養著便罷。況且臣今年才及冠,往後日子悠悠不急。”


  江昭拉著皇上的手:“臣從今以後隻有在皇上身邊才有容身之地。臣相信若是皇上心裏有臣一日皇上定會護臣安好,若是有一人皇上不喜歡臣了,皇上記得讓安太醫往臣的藥碗裏下些藥,讓臣就睡過去,再也不複醒。如此便也罷了。”


  皇上看著江昭臉上的悲涼,心中不禁生出疑問,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夜涼如水,皇上抱著江昭躺在龍榻上。


  “皇上,時辰到了。”


  皇上小心翼翼的從床上起來,生怕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江昭。


  “皇上,天愈來愈涼,江大人還未醒不如讓奴才們在這裏服侍你。”


  “不必了,昭兒睡覺淺。”說完皇上就抬步向殿外走去,身上單薄的明黃寢衣在寒風中飄蕩,皇上仿佛感覺不到的樣子。


  江昭淺眠,所以皇上下床的時候江昭就醒了。


  一個帝王,如果為一個人做到這般,那不是真愛,不是深愛是什麽?

  江昭知道,可是江昭也知道他與皇上隻之間隔的不隻有她女扮男裝的欺君之罪,還有抬頭的四方天和滿宮的陰謀詭計。


  椒房殿的事江昭也是知道的隻是不忍心罷了。


  “咳咳咳~”


  “主子?”郭公公隨著皇上上朝去了,此時這養心殿由著小喜子守著,聽到江昭咳嗽連忙走出來。


  “主子要不要喝些水?禦膳房的人也熬了些枇杷露,在小爐子上熱著。”


  “不必了。皇上去上朝了嗎?”


  “回主子,皇上走了又一刻鍾了。”


  “你去把安太醫請來。”


  “喳。”


  待小喜子退出去,江昭又招手讓一個小太監走到身前。


  “你去把劉環給我叫來。”


  “喳。”


  就算是江昭不懂醫術,可江昭也知道,她是女兒身這件事一號脈就知道了,以前沒有注意,可是這次躺在床上的時間長了,猛的想到,身上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


  看皇上的樣子便知道皇上此時應該還不知道。想來應該是有人幫他瞞了。


  “公子,你好些了嗎?”


  劉環走進來幫江昭掩了掩被角。


  “從小都體弱多病,我不習慣你都習慣了。”


  江昭笑著對劉環道。


  “是啊!小的時候,公子身子不好,身邊的丫鬟也隻有奴婢一人,現在公子一有什麽不好,身邊這麽多伺候的人,奴婢終於可以睡個好覺啊!”


  劉環調皮的笑著。


  “劉環,你是嫌棄我了嗎?”


  “是啊,公子若是病好了奴婢就不嫌棄你了。”


  劉環剛笑著說完,江昭就看見小喜子領著安太醫進來了。


  “江大人。不知江大人哪裏感覺不好?”安太醫朝著江昭作了揖。


  “請安太醫恕罪,不能起來回禮了。”江昭虛弱的笑著。


  “小喜子,你讓殿裏的人都出去吧。人太多我看著悶。”


  “喳。”


  小喜子做了一個手勢,殿裏的人,如水一般退去。


  “劉環,給我倒杯水。”


  “是,公子。”


  劉環手腳麻利的給江昭倒了一杯水。


  “公子恕罪,公子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劉環剛剛把水端到江昭的麵前,剛準備扶江昭起來給江昭喂。江昭一不小心手打翻水,把胳膊燙紅了一片。


  “劉環,你是服侍我多年的丫鬟了怎的如此毛躁。看在你服侍我多年的份上就不罰你板子了,在這跪一晚吧。”


  小喜子心疼的看著江昭白嫩的皮膚上染了紅色心裏又是害怕又是懊悔,就害怕皇上一生氣,整個養心殿的人都得喪命,懊悔若是他接過水來,說不定就不會發生著一件事。


  “江大人下官來的急,並沒有帶燙傷膏,現下下官先告退,到禦藥房拿燙傷膏才是正事。”


  “咳咳……我覺得我現下難受的緊,安太醫不妨先幫我號號脈,左右著燙傷也不嚴重,讓小喜子跑一趟就行,何必勞煩太醫。”


  “小喜子,速去速回。”


  “喳。”


  估計這小喜子走遠了,劉環就直接站起來守在了門邊。


  “小女子,謝安太醫。”江昭直接從龍榻上下來,就要給安太醫跪下。


  “舉手之勞罷了,大人何必多禮。”安太醫趁著江昭還沒有跪下去就連忙把江昭扶起來。


  “對於您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於小女子來說是我們全府人的性命。您的情我不能不謝,恩我不能不報。”


  “更何況若是皇上有一日發現了我是女子之身,到時您就算不是欺君之罪也不免落下個知情不報之罪,到那時……”


  “老夫在這宮裏看病已經看的厭煩了,要不是當日欠當今聖上一個賭約,老夫早不知閑雲野鶴到那條山上了。若是有一天東窗事發,老夫就再也不會回這宮裏了,到時麻煩的還是你這姓江的丫頭。”


  安太醫摸著下巴下雪白的胡子,笑嗬嗬的說,一改平日裏一本正經的模樣。


  “江丫頭,你為何不直接告訴聖上你是女兒身?”


  “我犯得是欺君大罪,根據我朝律法,欺君者,誅九族。我們江府雖然不夠九族,可是也委實不敢拿全府人的性命作為賭注。還是多謝安太醫的救命之恩。”


  “無需再謝。”安太醫擺擺手說,“皇上的心胸也不是狹窄之人。丫頭你身體不好就是由思慮擔憂過多造成的,若是有朝一日,你走都無路可走的地步了,不妨向皇上吐露出口也許柳暗花明又一村。”


  “謝安太醫指點。”江昭連忙朝著安太醫作揖。


  做完苦笑著說:“扮男子久了,連行禮也不由自主的成了男子禮。”


  “哈哈,你這丫頭倒是古板的緊。不過雖然你這寢衣都是上好的貂皮做的,但是你風寒還未好,還是多歇歇,聽這聲音,喜公公要回來了。”


  “沒想到,安太醫除了醫療聖手還是武功高手。”


  “武功隻是會些罷了,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三次敗在皇上手下。想我一個老頭子,哈哈哈,陳年舊事不提了,不提了。”


  安太醫看江昭坐在床上,一副聽故事的姿態,便不講了。自己不光彩的事那能隨意的書呢。


  江昭正準備說話,安太醫連忙咳嗽幾聲接著小喜子就進來了。


  此時江昭的手臂燙傷的地方也隻有些微紅,劉環接過藥膏,給江昭塗上,安太醫看了沒什麽大事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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